“你們的要求是什麽。”奢華威嚴的大帳中,北山忠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他的身邊坐著幾位蒼蒼老臣,包括之前見過的首相北山孝。他們的對麵坐著東方龍鑰和三位年輕龍胤,沈墨七,愛麗絲和洛將離。


    本來沈墨七是不想參加的,他不懂談判的技巧,不懂世界的規則,更不懂人心的變化。但他是龍胤,是龍語學宮的使者,不管他多麽年輕無力,都應該在這個時候坐在這個位置上。


    “首先需要解釋的是邊境四個村子裏那一千三百多個村民去哪兒了,否則就無從談起不是嗎。”東方龍鑰看著他,北山忠沒有了在宴會時的大笑和放鬆,變得眉頭緊鎖,深思熟慮。


    “死了。”北山忠坦白說道,兩個字說的仿佛像喝水一樣簡單。


    “一個人也沒留下嗎,在田裏幫襯的少年們呢,在河邊嬉笑的少女們呢,他們的父母又在哪兒呢,他們的家裏為什麽隻有幾灘血跡呢。”東方龍鑰站起來,拍向桌麵,強忍著怒火和衝動。


    “畜生。”東方龍鑰罵道。


    “慎言。”北山忠睜開眼睛,提高語調道。


    是的,對方是一位王,一位狼族的王,一位北山國的王,一位帶領七十萬族人征戰四方,屹立百年的王,一位蒼老,但是威嚴依舊的王。


    可那又怎樣呢,就算東方龍鑰再年輕,他也是龍語學宮的龍胤,是玖華的臣民,於情於理,於國於民,他都有必須為死去的同胞們討一個公道。


    “沒留下就是沒留下。”北山忠冷哼了一聲,他的濁眸盯著東方龍鑰,“坐下。”他命令道,聲音洪亮的回響在房間中,他身旁的老臣們都顫了一抖。


    “你很傲慢。”東方龍鑰說道。


    “坐下,否則我們就沒法兒談了。”北山忠歎了口氣道,他擺了擺手,仿佛歲月化成一陣風,吹走了他的固執,讓他變得冷靜,且妥協。


    於是東方龍鑰也憋回氣來,選擇坐下。


    這並不是一場心平氣和的談判,一不留神,雙方就會陷入矛盾和對抗的漩渦。


    “是,我們有錯,我們違反了規矩,跑到「界線」之外去殺戮。但是五十年來,你們人類的領地離我們越來越近,甚至幾次闖進北山國,偷采靈藥,狩獵牧羊,就算我們殺掉全部進來的人,五年,十年,短短一瞬間,人類就會忘記傷痛,再次冒犯。”北山忠平靜地說道,他身旁的臣子們也小聲討論,點頭應和道。


    “要翻舊賬,你們妖族往玖華裏跑的也不少吧,一些流亡的妖怪跑到玖華,大奸大惡的有,小偷小摸的有,深藏市井成家立業的有,這破壞了人類社會裏的平衡,造了多少罪孽?”


    “而按規矩,你們殺掉官府明令禁止卻仍要進入龍息森林的人我不多說什麽,但出來殺戮,就是你們的罪惡了。”東方龍鑰一字一句說道。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人類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翻一番的人口數量嗎?你們人類壽命雖短,百年內卻能孕育五代,我們狼族沒有這個本領,遲早有一天,進入龍息的人會越來越多,如果有一天再出現你這樣的人,我們又該怎麽辦。”北山忠也不客氣,回懟道。


    北山忠的眼睛注視著桌子上的一本妖族萬國譜,這本書他看了幾百年,北山國作為龍息極北之國,再向北方看去時,隻能看見赫然兩個煌煌大字「玖華」。而以他的視角來看,恐怕是如坐針氈。


    “那就用你們聽得懂的話來說吧,請問如果有外族入侵你們北山國,大肆屠戮後灑灑離去,你們又該當如何呢。”東方龍鑰質問道。


    “發動戰爭,舉國複仇。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北山忠不假思索的說出,這是北山國百年來的規矩,也是他們得以存活和擴張的根本。


    “所以我也是來這麽做的。”東方龍鑰眯起眼睛。


    “北山國不過是個七十萬人口的彈丸小國,不但惹怒了三萬萬人民的玖華之國,又違背了「九天」立下的規矩,你們好大的膽子哇。”東方龍鑰深吸一口氣,這一刻,仿佛他才是王。


    北山忠終於啞語了。如果沒有這場談判,沈墨七會震驚於他的威嚴和雄壯。


    但此刻,沈墨七知道,他隻是一個自私的老人。不管北山忠多麽滄桑勇武,都無法違背龍的尊嚴。


    在民族大義麵前,在國家族群麵前,妖和人,有著天然的對立,無法回避。


    “今天...先這樣吧,我累了,明天再繼續。”北山忠拄起拐杖,站起身來,也沒有送客,他的老臣們都哀歎著氣,“也許應該讓北山一心來,他總能幫這個國家走下去,做好每一件事情。”


    “不要再說了。”北山忠搖搖頭,仿佛在回避著這個名字。他在責怪嗎?他在保護嗎?他所思所想,無人知曉。就連陪伴他百年多的老臣,都麵麵相覷著。


    “北山國送給你們的禮物,在你們住所裏。”北山忠的話傳來。


    “放心,我們絲毫未動。”東方龍鑰回道,可北山忠哼聲笑了笑。


    “如果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女子也好財寶也好,隨你們喜歡,盡情拿走吧,隻要你們能寧事息人。”北山忠說道,他回頭看了一眼沈墨七和洛將離,“難道說還沒到那個年紀嗎。”他蒼老的笑了笑,離開了。


    碩大的帳篷裏隻留下東方龍鑰寂寞四人,而東方龍鑰沉默著坐在座位上,看著北山忠離開的方向,仿佛思考到忘神一般,待著不動。


    “族人不是你的禮物,你問過她們的意見嗎。”沈墨七小聲說道,他隻感覺到悲哀和殘酷。他也從沒想把自己當成過這盤棋的棋手,他自己本身就是命運中搖曳的一隻烏鷺。


    “好可怕...我都不敢說話,如果不是東方老師帶領著我們,我絕對沒有站在這裏的勇氣。”愛麗絲自言自語道,她低著頭,金發掩蓋著她的臉頰。


    對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兒來說,確實沒有勇氣過早參與軍國事宜。


    “本來是沒準備拿暴力說話,或者說威脅的。但是規則和道義都失去了作用的情況下,這個無理的世界就隻能由暴力來充當舵手。”東方龍鑰歎氣道。


    “我知道你喜歡輕鬆和簡單,不喜歡複雜的人心和政治。對不起,但隻能由你站出來了。”洛將離突然說道,他竟然在向自己的老師道歉。


    “我責無旁貸,為了那一千多名失去生命的族人,我這點小小的逃避和懶惰,也必須收起來了。我並不想逼死北山狼族,我隻是想讓他們認識到錯誤,償還罪孽,還死去的生靈一個公平。”東方龍鑰低沉說道。


    片刻,他故作輕鬆,拍拍手起身,“走吧,準備明天的談判。真是的,這老東西,才十幾分鍾就說自己累了。”


    “談判確實是精神上的激烈交鋒,必須集中起來,防止落入對方的思維和語言陷阱之上。而籌碼,就是雙方的利益。”洛將離說道,他若有所思,“也算是一場寶貴的人生經驗。”


    “希望不會用上。”沈墨七想。


    沈墨七他們準備離開談判桌去休息了,而阿道爾,蒂娜,蒂婭在屋子外等待著,看見他們出來,伸手打著招呼。


    但陶德,靈玄羽,墨玲兒依舊見不到蹤影,還有塵灰雨,早就在剛到北山國的時候神秘的消失了。


    “師哥師姐們沒事吧。”沈墨七問道。


    “沒事,可能隻是對妖界好奇,出去玩了,沒想到最後靠譜的是你們。”東方龍鑰笑道。“而塵灰雨,給我留下一段話,他說一切結束之後,就會再見。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唉,真沒紀律性。這孩子似乎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來龍息有著自己的目的...”東方龍鑰看向天邊,思考道。


    “精靈的世界也是這樣的嗎。”蒂婭問向阿道爾,她看著遠處巡邏的士兵,臉上充滿了不安。


    強風吹過,她用手臂擋著眼睛,一隻手壓著潔白的裙擺,尖長的精靈耳朵在風中搖晃,仿佛一位七歲的宮廷公主,優雅,可愛,讓人看一眼就想獻出自己的喜愛。


    仿佛勇者故事裏的精靈女主角,在年少時等待自己的愛。


    “不是。”阿道爾搖了搖頭,“雅莉亞的生活要更安寧一點,安靜到時間仿佛都是靜止的一樣。”


    “我,我的父親,我的爺爺,侍奉的都是同一位精靈大人,百年過去,她仍像大自然的孩子一樣天真爛漫,我們卻一代傳了一代。我想玫雅莉亞一定會因為你們的到來而熱鬧非凡的。”阿道爾摸了摸蒂婭的頭,阿道爾的一隻精靈撲到了蒂婭的懷裏,逗得她咯咯直笑。


    沈墨七也笑了起來,他看著身邊的愛麗絲,洛將離,東方老師,還有同伴們。


    如果他們是那些村子裏的普通人,遭此天降的厄運,沈墨七真不知道誰能還他們公平。


    說起來.....自己的村子也有一筆債,一筆讓他夜夜受驚的債。


    而見過修爾和奈德詩之後,他也差不多知道村子的慘案是誰的手筆了,暗月國度,煙塔卡婭......


    在她最古老的傳說中,也有那麽一支侍奉暗月女神的騎兵。


    沈墨七看向蒂娜和蒂婭,沒想到他們能有共同的敵人。總有一天,在他成熟之後,他就會去暗月下複仇,再為蒂娜蒂婭奪回她們的姐姐......


    第二天,和東方龍鑰一起進入北山忠的大帳時,沈墨七就鼓起了勇氣,不再逃避對方的眼神,他是龍語學宮的龍胤,必須直麵責任。


    可沒想到對方的態度卻明顯不同了,北山忠今天的神情明顯蒼老了許多,不再有昨日的強硬,還罕見叫了一位文臣到場,似乎是要記錄什麽東西。


    “說出你們的條件。”北山忠說道。


    東方龍鑰輕歎一聲,緩緩道出:“一,賠償玖華相應官府合適的資金,用作安葬死者,以及賠償他們在世親人。這部分錢由我負責核算和帶回去。”


    “無異議。”


    “二,參與屠殺者的狼族士兵,以戰爭罪和謀殺罪判處死刑,此處援引玖華官方的律法。”


    “......”


    “三,此次軍事行動的負責人,將與手下親手參與屠殺者同罪。而參與此次行動的人是否親手參與了屠殺,將由我和周圍列國的使者共同審判,以免避人口舌,成一家之言。”


    北山忠的嘴角猛烈抽動,“要我把那些忠心耿耿,把生命獻給國家的將士們判處死刑?這不可能,也不現實。我是北山狼族人的王,不要忘了。”


    “您是否知曉這次越界屠殺,這次屠殺是否有您的命令?”東方龍鑰盯著他。


    此刻的談判桌上,北山忠的氣勢一退再退,而東方,似乎成了咄咄逼問的人。


    東方龍鑰曾去過玖華北方,千百年來,玖華的北方一直遭受遊牧部落的侵擾。


    在那兒,有的村子被屠殺殆盡,女人和孩子被擄回北玨為奴。而朝廷強大時,便能派兵保護一二,甚至還能北進大漠,挑翻可汗金帳。但朝廷一旦無能,這些人就會被視若罔聞。


    此時有一分機會,東方龍鑰都要抓住。心中的怨氣再得不到發泄,他便會被憤恨吞噬。


    沉默良久,沈墨七看見北山忠拿手遮住的眼角流下一滴渾濁的淚水,而在場的老臣們,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臉上露出惶恐的神情。


    “是我。”北山忠緩緩說道。


    誰也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就連東方龍鑰也愕然了一下,他皺緊眉頭,看著他。


    “不!不!大王啊!”老臣哭道。


    “你肩負這個國家二百年,我們跟著你征戰了一輩子,打下了這麽多地盤。那年我們不過十三騎,被部落趕了出來,如今我們已經擁有了七十萬的臣民啊。我們曾說好要一起死在疆場上,為國家,為族人而死,怎麽能死的如此憋屈?死在刑法之下,死在敵人的威逼之下呢?!”他老淚縱橫道,站起來,拔起劍,似乎是想維護他王的尊嚴。


    “住手!”北山忠大喊,拳頭硬生生把桌角砸碎,“我是為國而死,與其死於九天那些龍族之下,不如堂堂正正赴死。”他仿佛在說給自己聽,他的手筋脈暴起,不停顫抖著。


    沈墨七真沒搞明白,他知道北山忠怕的是龍族,但他為什麽會選擇自己赴死。


    “我沒想做到這一步的,北山忠,你是認真的嗎?你可要想好,在未來,你袒護的人究竟帶給北山國的是生存,還是滅亡。”東方龍鑰歎息道。


    他似乎明白了北山忠的決心,屠殺的真凶東方龍鑰自然心中有數,但北山忠這位狼王,竟然想當這個替死鬼。


    “是北山一心幹的。”一位老臣站起來說道,“放過大王吧,他戎馬一生,不應落此下場。”


    “流放北山一心百年吧,讓他流浪龍息萬國,以做懲罰.....求你們了。”他緩緩彎下腰,本就佝僂的衰老身軀顯得如此矮小,如此低賤。


    “不,不行,北山一心是北山國的未來。”北山忠怒不可遏,“我不允許。”他怒罵,仿佛他的戰友此刻變成了國家的叛徒。


    “我倒認為流放百年是個適當的處罰,我們各退一步,您就再守護北山國一百年吧。”


    “地下同胞的亡魂需要一個交代,而以天妖區區的百年時間來償還,恐怕不太過分吧。”東方龍鑰閉著眼,歎氣道。


    北山忠來做這個王,確實比北山一心要好,不管北山狼族會怎麽樣,重要的是玖華的利益。而北山忠想要保證的,隻有北山國的「未來」。


    “我.....我想...我需要想想。”北山忠仿佛被抽了魂魄,他倒在椅子上,麵色灰暗,仿佛一尊陳年的雕像,孤寂,沉默,心如死灰。


    北山忠眯著眼睛,仿佛睡著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叫他。遲暮的「天妖」依舊是天妖,是世界的寵兒,龍下至尊。


    隻有一位少女的金發在灰暗的談判場內異常亮眼,她一言不發,時而跟著你們老師緊張到麵紅,時而低著頭怒目蹙眉,時而思考著什麽....


    終於有人注意到角落裏這個沒有存在感的小女孩兒了,“你是玫英人嗎,小姑娘?”北山忠突然問道,他嗓音沉迷,仿佛一位嘮家常話的老人。


    “是..是的。”愛麗絲緊張回答。


    “真遠啊...傳說中的七國,玖華,玫英,南琉,北玨,扶桑,奈落.....天下如此之大,我卻隻能死鬥於龍息裏。”北山忠喃喃道。


    “多少年了。”他看著自己滿是老繭的手,“我活了四百年了,活不動了.....我聽說你們人類最長壽者,不過百歲。我們妖族壽元受各種因素影響,種族,妖力,環境,心境.....但也大多數都在兩百到五百之間。我已是遲暮之年,神疲目衰,後悔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我還能做什麽呢......”


    四百年....那還是前朝都剛剛建立的年代啊,沈墨七暗驚,妖族的時間對人族來說,實在是久遠。


    “你不會打他們的主意吧,他們隻是孩子。”東方龍鑰看向愛麗絲,沈墨七和洛將離,眼中充滿了驕傲和笑意。


    “不會,我以忠義立世,恰如母親賜我之名,不做這等事。”北山忠擺了擺手,不屑道,但東方龍鑰的話裏有話,確實讓他心中紮上一根刺。


    “叫北山一心來吧,他太年輕了....也許走一趟,不是壞事。”北山忠似乎下定了決心,“等等...還是我親自去吧,你們也一起來。”


    沈墨七心中一震,他知道東方龍鑰在談判中贏了。他並沒有一味的威脅,而是站在北山國的立場上,讓北山忠看到了未來的真實。


    於是沈墨七跟著北山忠走去,他們走的很慢,一路上的狼族人看到王,都會放下手中的東西,即便是剛洗的衣物,也會跪下行禮。而北山忠沒有回應,他走過人群,留下背影。


    “老爺子,你是認真的嗎。”


    北山一心笑了笑,他眼裏竟是不可置信和迷茫,他似乎覺得對方隻是在開玩笑,而他有些錯亂。


    “沒有,我已商定好了。你去妖界萬國遊曆遊曆吧,這不是壞事。也許百年之後,你可以帶領北山狼族走向我不想象不出來的巔峰。”北山忠安慰道,他拍了拍北山一心的後背。


    “我已經為北山國征戰百年,我除了國家,腦子裏從來沒有第二件事情。”北山一心喃喃道。


    “我知道,我知道.....”


    “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這次確實是我們做錯了。”北山忠搖了搖頭,他再也不忍看向北山一心。


    “這是命令嗎。”北山一心猛然抬頭道。


    “是....”北山忠苦笑道。


    “那就遵命....”北山一心提起劍,回頭道,他最後看了一眼北山忠,一步一步,像腿上綁了石頭一樣離開了。


    “後天我為你設宴送行。”北山忠在後麵對他說道,“感謝你百年以來的付出,謝謝。”


    “那些戰士們會怎麽樣。”北山一心的話傳來,回蕩在山穀之中,樹上的鳥兒也紛紛側目,把豆子般的黑色眸子看下來。


    “他們是為國而死的。”北山忠閉著眼睛,無情道。


    “北山忠,你不配為王。”北山一心快步離開,他的背影再沒有猶豫,他的靴子踏在泥土之上,濺起來悲傷與懊惱。


    所有老臣們聽著這悖逆之言,嚇得全身冷汗直冒。


    當眾人在許久後離去時,樹上的鳥兒迎著風展翅翱翔起飛,而有些人的命運就這樣被商定好了,安排下來。


    沈墨七希望正義到來,希望北山狼族可以付出代價。可真正要以血還血,把這些狼族全部處死的時候,沈墨七才發現自己的心有多軟弱,多沉重。


    世界太過冰冷啊,人們彼此的生命也太過廉價。


    他那年幼的心,仿佛被拷上了沉重的枷鎖,幾乎窒息,沉悶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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