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七一行人在清晨時分踏進一家酒館時,已經走了一晚上,萬分疲憊。


    而花間遊昨晚被偷襲打暈之後就一直在馬背上睡到現在,這馬還是在北山千附近找到的。


    昨晚,在花間遊舒服地揉揉鼻子,打著鼾的時候,沈墨七三人卻在謹慎和戒備中走了一整夜。


    在困倦和疲勞中堅持的北山蘇蘇本就想找條溝渠給猴子扔下去,可他畢竟也是昨晚的功臣,還是讓他歇會兒吧。


    北山蘇蘇把馬拴好,然後拍了拍花間遊的臉。


    “嗯?早上了?哦...你是誰,桃山夢那臭貓呢,給爺端點吃的,怎麽這麽餓...”他迷糊道。


    “早上了,花間遊哥哥,我們去旅館吧,那兒有吃的。”沈墨七覺得躺在馬上的花間遊很有意思,他笑道。


    “咦。”花間遊一個打顫清醒過來,旋即側身跳下馬。


    他似乎感覺很冷,抱著胳膊抖了抖,夾著聲音,仿佛在模仿桃山夢一樣,“肉麻死了肉麻死了,還「花間遊哥哥」”他咳嗽兩聲,恢複正常,“叫的這麽甜,我還以為我醒在紅樓了。”他剛抬頭,看見北山蘇蘇一巴掌打過來,立馬向酒館跑去。


    “老板,上吃的喝的,四個人,快點,錢不差你的。”花間遊大叫道,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有錢嗎你就叫。”北山蘇蘇在他後麵咬牙說道。


    “沒事,我帶夠的,隨便。”音在後麵說道。


    北山蘇蘇,沈墨七,音三人進來後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坐到了花間遊旁邊。


    酒館彼此交錯的吵鬧聲亂作一團,大多數人在一起吃著勞作前的早點,有點小錢的還會要點小酒,他們用手指著天花板,在歡笑中怒罵成一群。


    “不是,這玩意這麽便宜,能好喝嗎,我看狗都不喝吧。”一位壯漢看著酒杯裏的東西道,他的身材高於常人。


    “老兄,你哪個族的。”旁邊人問道。


    “黑犬族的。”壯漢老實回答。


    “哦...那沒事了,原來是狗兄。”眾人笑作一團,嘈雜紛紛。


    “什麽意思?剛才哪個崽子在笑?老子是黑犬族,是堂堂正正的人,會走路,會說話,你他娘的就算說是妖也好,和路邊的野狗有什麽關係?”壯漢怒紅了脖子和臉,罵道。


    “你們祖先不就是野狗變來的嗎,你是不是還得去燒燒香,感謝感謝九天裏的大人給你們修行的機會啊,哈哈哈哈。”周圍另一莽漢絲毫不給情麵,大笑道。


    於是黑犬族的壯漢提拳就往那廝臉上打,兩人脫下上衣,戰作一團,周圍人紛紛拍手叫好,大聲叫喚,把他們圍在一起,欣賞清晨不易看見的樂子。


    “太粗魯了,真是。”另一桌四人沒有去湊熱鬧,他們湊在一起喝茶聊天。從外形能大致看出來,他們似乎是白兔,山豬,黃犬和蠻牛族的人。


    不過全龍息這樣的族群大大小小不知有多少個,也不必細究就是了。


    “確實,我們也有五十年沒見了吧,二寶,你怎麽穿這樣的衣服了,以前你沒這麽寒酸的......”兔對豬說。


    “說來話長....我的地被強買了,現在隻能去有錢人家裏當佃戶,我都幹三十年了,也沒能攢出來錢再把地買回去。”豬歎氣說道,“那你呢,你不是有田嗎我記得。”


    “啊.....哈哈,有是有,但是我幾乎這五十年都在還買地的錢,剩下的還需要再還五十年。”兔子涔涔說道。


    “啊?現在地價有這麽貴嗎?應該不至於要幹這麽久吧。”犬驚呼道。


    “我那塊地好,靈氣充足,是一片福天寶地,也是我們國都的大集市,別人想買還買不到呢,所以才貴。你這個鄉下犬懂什麽。”兔子又驕傲起來。


    “可你即不修行,也不參軍,平時吃吃喝喝攢攢錢,買這麽貴的地有什麽用呢。”豬忍不住說道。


    “放什麽屁。”兔子有些急了,“我還可以種些靈藥,花草,拿去市場賣了,再買回糧食。佃戶幹一輩子也是佃戶,把田抓在手裏才是真的。等以後田是我自己的了,有房有田有牛有馬,也能找家漂亮姑娘好好過日子。”


    豬也算憨厚,連連點頭,生怕他生氣了。


    “那要是天災人禍,戰亂起來,市場上買不到糧食或者糧食貴怎麽辦,又沒人買你的花草靈藥,我們又不能一天不吃飯。”牛倒是沒想那麽多。


    “你.....”兔子氣的說不出來話了。


    那犬在一旁偷笑,被兔子揪起耳朵罵,“三傻,我可是聽說你們黃犬國在戰爭中被黑鷹國打服了,現在是他們的奴才啦?”


    犬連忙躲開,揉了揉耳朵,“什麽奴才,這麽難聽。文雅一點叫「兄弟國」,再不濟也是叔侄國。”


    “況且管他那麽多幹什麽,能吃飽飯就行,我還不用還佃租呢。我就是一普通狗,在狗王的腳下生活還是在其他王腳下生活,沒差嘛。”


    四個故人說起其他國家的消息如數家珍,對自己國家的事情卻指東指西,越說越急,他們最後開始互相謾罵嘲諷,鬧得不歡而散了。


    “聽族裏的老人說,我們幾萬年前就和野獸畜牲分家了。妖隻是像人,不是畜生,沒必要天天把畜生掛在嘴邊,更沒必要天天作踐自己。”北山蘇蘇捧著一杯茶,看著四人離開的方向說道。


    “不是他們作踐自己,我們學的是人類的文化,做的是人類的事,自然看不起書裏不起眼的「無智家畜」們嘛。”花間遊哼笑了一聲。


    沈墨七低著頭,吃著早點。這些妖怪說的事情和他在村子裏聽長輩們天天聊的事情,竟然出奇的沒什麽不一樣,生活也差不多,也都是啃著黃土盼著雨,躺在竹椅上抽煙鬥而已。


    人類幾代人有幾代人的浮沉和苦,苦一生也就大幾十年,而妖雖然壽命漫長,但苦起來可是好幾百年呢。


    而且妖力存在的情況下,社會也避免不了武夫治國,常年動蕩吧。


    “對了,這裏是哪。”沈墨七問道。


    “一個不知名的小城鎮,地處三國交界之地,周邊有很多旅商和店家,倒是個休息的好地方。”北山蘇蘇說道,她對龍息北方的地形心中了然。


    在二十年前的一場奔襲行動中她曾路過過這裏,如果連每個國家的勢力範圍都搞不清楚,更別談怎麽行動了。


    “去九天還要多久。”沈墨七指頭點在茶杯上,焦慮道。


    “騎馬的話,還要一個月路程。”北山蘇蘇說道,她也沒去過九天,那是龍息中心的聖地,龍尊們的休憩所,就連各國的天妖都不敢輕易叨擾祂們。


    “不行。”沈墨七難掩焦急,“我怕蒂娜,蒂婭,阿道爾他們落在北山一心手上。一個月時間太長,就算他們沒受嚴刑拷打,心理上的折磨也不是十幾歲出頭的孩子可以承受的,她們一定會哭的...我不行...”


    “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也至少要十日。”北山蘇蘇歎氣道。“而你的朋友們.....隻能聽天由命了。”


    她不是刑法司的人,不敢保證沈墨七朋友們的安全。況且之前刑法司對付的都是北山國的敵人,就算聽過一些對刑法司特殊手段的流言蜚語,她對沒見過麵的敵人也沒多少同理之心。


    “十日.....要是龍尊們願意自己動手還好,可是我聽說龍尊盤踞九天,從不插手妖族凡間事物,如果他們下旨讓妖族諸國領兵北上的話,代替征伐的話.....”沈墨七思考。


    “各國接到旨意後,就算他們謹遵龍命,願意出戰,那籌糧備戰起來也要很長時間。北山國如果真的如你所說,有十萬軍力,加之滅國之際的舉國反彈....這場戰爭什麽時候結束,蒂娜他們什麽時候能回來,更不好說了。”沈墨七低著頭捏著茶杯道。


    他語速很快,似乎在不停地想著辦法,眉頭也長長緊鎖在一起。


    北山蘇蘇扭頭不說話了,她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沒想到沈墨七今天還是說了出來。比起好奇十二歲的孩子為什麽懂這麽多軍隊的事情,「滅國」兩個字更是深深擊動了北山蘇蘇的心弦。


    “對不起...北山姐姐,我說錯話了。”沈墨七突然醒悟,他才發現自己無意間傷害了她。


    他是在走向北山國的滅國之路上,而且是拉著北山蘇蘇一起。


    “沒什麽,我自己會好好想想的。”北山蘇蘇默然不語了。


    把龍胤送到九天,一定會給北山國招來滅頂之災,這當然不用想。


    如果這是追求自由和善良的代價,那麽代價也太大了一點。也許她現在還想保護親人,保護朋友,最好的辦法就是提著沈墨七的頭去見北山一心。


    可北山蘇蘇審視著眼前這個黑發的人族少年,他一臉的疲憊,焦慮,淒涼,滿臉的自責和惆悵。


    她揪著胸口的衣服,她就是心中有股莫名的悲傷,掐的她說不出來話,哽在喉裏。殺了沈墨七,她下不去手,她覺得自己就算死也做不到。


    她是個合格的「人」,但不是個合格的軍人。


    “那些龍不會自己出手的,祂們不收妖們的稅,自然也無所謂妖們的結局。祂們隻是在保護自己的淨土,把自己關在「九天」裏,讓百獸做屏障......”


    “但龍胤是祂們和人類共同的使者,祂們不會坐視不管的,一定會降下旨意,你們還是做好戰爭開始前的準備吧。”音淡淡說道,他似乎能看透這結局。


    “戰爭......”北山蘇蘇深深歎了口氣。


    “到時候我可就走了哦,我是遊俠,不是殺手,更不是軍人。要是讓我去看別人的腸子在我麵前流滿地,還我還是選擇回家燒香拜佛吧。”花間遊一邊吃飯,一邊說著直白的話語。


    “如果可以,我真的死都不想再經曆一場戰爭了......”


    “我現在隻想救蒂娜蒂婭,還有阿道爾出來,還有確保愛麗絲,將離,東方老師的安全...還有審判殺掉墨玲兒他們的惡人們...僅此而已。”沈墨七悲道,他不知道自己這天真的想法會不會實現。


    “北山一心絕對不會乖乖坐著等著你們去拿他的腦袋。他是一位將軍,如果要打一場戰爭,他一定會奉陪到底。”北山蘇蘇看向北方的深邃落葉說道。


    “我了解他,他是個自私的人,又自以為是個無私的人......戰爭的齒輪一旦開始轉動,不到你死我亡,血流成河,就不會輕易結束...”她站起來,提起衣領,向房間走去。


    他們白天需要休息,晚上還要趕路,於是剩下疲憊的三人選擇在無話中吃完飯,上樓休憩。


    “嗯...為什麽要來我的屋子。”音坐在床上,對著沈墨七說道。


    他托著腮,若有所思地看著沈墨七,似乎在想著什麽往事。


    “花間遊一身的毛,我怕癢。”沈墨七頓了頓,低下頭,“我也不敢去找北山姐姐,她正在傷心的時候,我怕她看到我想到不好的事情。”


    他沒有資格要求別人做什麽,他隻是個被可憐的小狗。


    “好吧,那隻能由我來收留你咯。”音對沈墨七說道,他拍了拍床鋪,“你睡裏麵,我睡外麵,不許和我有肢體接觸。”他沒有摘下麵具的意思,在看著沈墨七側躺進去麵向牆壁後,他才取下發簪,露出瀑布般的黑發躺下。


    沈墨七本來沒想這麽多,但音似乎對他有些戒備....想要保持距離,但又有種不可名的溫柔。


    他究竟是誰,沈墨七的記憶裏從來沒有這麽一個人。


    “音...你有沒有聞到什麽東西很香。”


    “沒有,把你鼻子閉上就好了。”


    “我總不能不呼吸吧...咦...?音,你的頭發和背影,好像我認識的一個人...誰來著。”沈墨七把頭轉過來,看著音的後背奇怪地說道。


    音也轉過身來,兩隻手指放在沈墨七的眼睛上,嚇得他連忙閉上眼睛,“不要開這種荒唐的玩笑,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來。”他的語氣冰冷無比。


    “對不起。”沈墨七嚇得立馬轉過身去,老實地任由心跳不止。


    “哼。”音轉頭輕聲道,他的聲音很冷清,但似乎不是個壞人。


    於是沈墨七隻能看著窗邊的秋色逐漸睡眠。


    楓葉飄零,欲說還休,夢回春日楊柳絮。萬葉作響,風吹夢醒,暗道天涼好個秋。


    沈墨七被秋風驚醒後,打了個輕微的噴嚏,又蜷縮起身體來沉沉睡去。夢中,他在淚雨淋漓中,感覺自己似乎被人披上了一層溫暖的被子。


    時至今夜,行動前。


    北山蘇蘇四人在吃完飯後起身出發,繼續開始逃命。


    而音在下午攔了幾個路人,加錢買下了他們的馬。所以他們牽著馬走在小鎮的路上,隨時可以出發。


    當北山蘇蘇不知道為什麽停在路邊看著牆壁的時候,沈墨七才發現,在微藍的月光下,似乎有一張告示糊在石磚牆上,是那麽的不起眼。


    告示上的筆跡輕言:近衛禁士北山蘇蘇,吾已經確認你叛國的事實。若你能立功重返,及時悔悟,則可從輕發落,如若繼續執迷不悟,你仍在世的母親——北山語,弟弟——北山天天,妹妹——北山阮阮,北山婉婉四人,將以叛國罪連坐,處以極刑。


    ——北山國君,北山一心。


    風兒吹過。


    北山蘇蘇牽著韁繩的手不自覺鬆開了,她低下耳朵,呆愣地杵在原地,兩隻狼耳朵隨著風兒抖動。


    沈墨七,音,還有花間遊,都沒有打擾她,他們在身旁看著北山蘇蘇,看著這位迷茫的黑發引路人。


    許久,兩行淚水從她臉頰滑落。


    “蘇蘇姐姐...”沈墨七感覺有話說不出來,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上挾帶一絲痛苦。


    可以說北山蘇蘇的不幸是他造成的,沈墨七現在才感到肩上的沉重。


    “閉嘴。”北山蘇蘇轉身離開,她向著夜色跑去,淚珠在空中跌落,掉到沈墨七的臉上,濕涼涼的。


    她逃走的姿勢像一位無助的少女,再也沒有往日的堅強軍人模樣,她任由黑發在夜風中飄零。


    剩下兩人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也都沉默不語。


    風兒也將告示吹跑。


    沈墨七有些手足無措了,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北山蘇蘇突然離開了。


    “傻子,你去找她聊聊吧。”花間遊突然在一旁找了個台階,坐了下去,“如果她真要回北山國去,為什麽不騎著馬走呢。”他漫不經心道。


    沈墨七吸了一口鼻子,他回頭,像是迷茫的人在尋求什麽支持。


    音對他點了點頭,也找了一個台階,坐了下去。馬兒們哼了哼鼻子,低頭啃著路邊的野草。


    那是一片寧靜的池塘,也可以說是一片雜亂的荷塘,河裏麵隻剩了些蕭瑟的荷葉,周圍連一片能坐的石頭都沒有,隻有月色掉在河中。


    沈墨七氣喘籲籲地撐著腿,他終於在河邊的一處草垛裏發現了北山蘇蘇抱著腿的身影。


    她的目光盯著河麵,黑色大衣的衣擺拖在地上。


    在北山國,北山蘇蘇的弟弟妹妹們住的就是這麽一片不知名和河水畔。她們總是站在橋下,倚著石磚,望著北山蘇蘇會回來的地方。


    月亮高懸著,河水流淌著。


    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


    景色深情,沈墨七隻是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勇氣。


    可他最後還是慢慢走到了北山蘇蘇的身邊,緩緩坐了下來,“我跟你回去。”少年鼻子酸楚,說。


    “怎麽,你不想活了?”狼族少女戲謔地笑了笑,她的目光依舊盯著那灘河水,仿佛這千年來不變的河水能告訴她答案。但,不過徒增悲涼罷了。


    少年深吸一口氣,“我的故事就到這裏為止吧,我已經走得夠遠了。”


    他也望著河水,“我沒有父母,沒有什麽親戚,隻有一位愛我的爺爺,一位賴著我的妹妹,一群行路的朋友......可他們此刻都不在我身邊了。”


    “你帶我回北山國去吧...你的親人們現在應該比我更需要你,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我也不會害怕的.....”他捏著拳頭,微微顫抖著。他知道,他是在選擇死亡。


    不曾想過,在走了這麽遠,見了這麽多風景,認識這麽多朋友後,他會在這樣淺短的年紀,這樣潦草的結束自己的一生。


    “我把命還你。”他小聲道。


    突然,北山蘇蘇撩開發絲,吻了上去。她的吻顯得是如此悲涼和困苦,她從後撫著沈墨七小小的腦袋,不讓他離開。


    “我不要你死...”她說。


    沈墨七驚慌失措,手腳冰涼,瘙癢填滿他的心間,讓他渾身酥軟,無法反抗。


    他隻能感覺到唇間涼涼的,又有一絲甜甜的溫熱。


    許久,北山蘇蘇放開了他,她藏盡的睫毛下渴望和柔情,“對不起...我不過是一匹卑微的小母狼...而您是龍胤。我...我不是故意的吻你的,隻是一時衝動。”


    北山蘇蘇把自己那漂亮紅潤的臉藏在大衣帽子周圍的白色貂毛裏,“等你安全到九天了,我就自己回去,我的家人我自己救,和你無關。”她不知道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說出這些話的,但沈墨七焦急地搖搖頭,他不同意。


    雖然北山蘇蘇道過歉了,說她剛才的舉動隻是一時衝動,沈墨七也能理解她還年少,總會有一些莫名的情欲湧現.....


    但沈墨七一想開口,她就會閉上眼睛,用吻封住他的唇。


    “對...對不起。”沈墨七無能為力,他閉著眼。北山蘇蘇不允許他多說什麽,他和她之間,隻是在給彼此爭取生的權利。


    “哭什麽...”北山蘇蘇雖然如此說道,但她靠在沈墨七的肩旁,自己反而開始不受控製的抽泣。她的哭聲由小變大,在夜風中徘徊。


    以妖的年紀來說,她才過了人生的五分之一。人生路漫長艱辛,越往高處越有寒意,而她卻因一時的善念,放棄了曾經努力得來的全部......


    試問,人和妖的生命到底有什麽不同呢?他們不都懷著懵懂循著軌跡,卻要在人生中途遭受苦難嗎?


    “好了,回去趕路吧。”月亮被烏雲遮了又亮,北山蘇蘇拉起沈墨七的手。


    沈墨七低頭沉默,他沒有北山蘇蘇那般堅強。他的手被被北山蘇蘇大一點的,溫暖的手握著,涼風伴月,他在心中暗暗做下某個決定。


    另一邊。


    “一千二百九十,一千二百九十一.....”花間遊無趣地數著地上的螞蟻,“你能稍微安靜點嗎。”音說。


    “不會吧,我這麽小聲你都能聽見。”花間遊吐槽道,他突然抬頭,看見北山蘇蘇和沈墨七拉著手回來了,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音的手按在冰涼的石板路上,他靜靜地歪著頭,看著二人走來。


    星空忽然閃過一絲耀眼的光芒,在那一瞬間,黑漆漆的夜空變成了藍色和紫色交相輝映的海洋,點點的星光在星雲的懷抱中流淌。


    “是東方老師,他沒事。”沈墨七臉上終於浮現一絲驚喜,這幾日也終於有了一個好消息。


    他和友人們也終將在大雨後相逢。


    眾人抬頭眺望夜空,馬兒們踏著前蹄,發出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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