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以前不這樣的,可是後來……生意失敗了,上流圈子不管怎麽擠也擠不進去,公司越做越小,家裏越來越窮。”


    “他就開始酗酒……然後動手打人……”


    任桑和李樂雲再也沒心思逛商場。


    任桑的安慰仿佛打開了李樂雲傾訴的閘門。


    “我爸他以前不這樣的,他以前喝醉酒不會打人的,可現在,他打了我哥……他還打我。”


    “桑桑……”


    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父親?


    喝醉酒動手打自己的孩子算什麽好東西。


    任桑擰眉,憤憤不平,卻不說一句話。


    她的腦海裏浮現起了任柏林的臉。


    任柏林平時對她嚴厲了些,卻也沒有讓她受過這樣的委屈。


    她以為,世界上的爸爸都這樣。


    卻沒想到……還有做爸爸比任柏林還失敗的父親。


    梗在她和任柏林心裏的一根刺逐漸消失。


    任桑更加心疼李樂雲。


    人生一旦開始,就是射出去的一支箭,沒有回頭路。


    那支箭沒辦法選擇自己從哪一支弓出鞘,也沒辦法選擇自己的落腳點。


    射箭?


    射擊?


    娛樂城?


    “樂雲,我大概知道江禮在哪了。”


    李樂雲:“在哪?”


    兩人趕到娛樂城時,江禮剛吃完一盒泡麵,耷拉著頭發,連續不斷的玩著射擊遊戲。


    江禮果然在這。


    “哥……”


    “江禮。”


    江禮看了李樂雲一眼,動作沒停。


    他餘光掃過任桑,沒敢看她。


    “如果你是來勸我回家,現在就可以滾。”


    李樂雲退了幾步。


    “哥……跟我回去吧,和爸爸僵持,對誰都不好,其實他也很關心你的。”


    …


    “嗬……關心他?”


    “逼著你去相看不入流的紈絝子弟叫關心你,逼著我去簽約我不喜歡的影視公司叫關心我?”


    “這種關心大可不必。”


    “哥……”


    “滾!”


    李樂雲身子顫抖。


    任桑握住李樂雲的手。


    “江禮,你怎麽能這麽對樂雲說話,她是你的妹妹。”


    江禮停下手中的射擊槍。


    偏頭,上下看著任桑,杏眼現在滿是憤怒,滿嘴控訴他是怎樣的無禮。


    嗬……


    “大小姐,你可真愛多管閑事。”


    任桑窘迫著臉,被江禮這樣一頓侮辱。


    “你……”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朋友?


    江禮抬眼,對上任桑撲簌簌地眼淚。


    他又偏頭。


    “我從來沒把你當朋友,你刁蠻又任性,傲慢又無禮,我怎麽可能會上心。”


    階級的差距,身份的差距。


    她住的是幾百平米的別墅,他住的是停電停水的出租屋。


    她始終是大小姐,他什麽都不是。


    哼……


    陸今宴說的對,他根本爭不過陸今宴。


    ……


    任桑咬著嘴唇。


    “哥,你真的很過分。”


    李樂雲沒想到江禮對任桑這樣惡劣。


    “話已至此,你們走吧,我是不會和你們回去吧。”


    他寧願爛在這人堆裏,也不想對上李政自私的嘴臉。


    一看到李政,他就會想到他媽媽死前痛苦的樣子。


    所有人都把他當成賺錢的工具,沒有一個人愛他。


    他的親生爸爸是這樣,他的後爸也是這樣。


    他們都期待他去對著別人委曲求全以此來養活他們。


    他再也不想搞音樂,他的天賦一點點潰爛。


    所有人都把他當成賺錢的東西。


    窒息在一瞬間襲來。


    他緊緊閉著雙眼,深呼吸。


    卻被一雙軟乎乎的手捉住手腕。


    “江禮,我們回家吧。”


    “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做,不會有人逼你。”


    江禮低頭,看到任桑拉著他的手腕。


    !


    江禮冰冷的心像被架在大火上烘烤。


    一陣升騰。


    “你……”他明明那樣對她。


    她難道全然不在意。


    她不應該恨他嗎?


    任桑眸子清澈,淚眼滿是心疼與憐憫。


    憐憫?


    ……


    “江禮,不能放棄自己。我知道你說的不是真心話,我了解你,你很善良。”


    江禮心裏難受。


    任桑怎麽總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


    她就應該永遠刁蠻任性,而不是來這裏受他的委屈。


    “我……”


    他嘴巴哆嗦,不知道想說什麽。


    嘴裏再也說不出一句傷害她的話。


    ……


    “小兔崽子,原來你跑來這裏消遣過日子來了,真是的!”


    李政接到李樂雲的電話之後就急匆匆趕來。


    任桑嚇了一跳。


    聽到中年男人氣洶洶的叫罵。她總覺得這個中年男人有點麵熟。


    “混賬東西!”


    “趕快跟我回去,羅經紀人已經等不及了。”


    羅新,愛尚傳媒經紀人。


    一直接連不斷地想拿江禮造勢。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無權幹涉我。”


    江禮見到李政,臉上越來越不好看。


    “臭小子,我是你老子,我就是有權幹涉你。”


    “我不回去。”


    任桑看到中年男人下巴處的黑痣,這才徹底想起來。


    那天在娛樂城,江禮躲得就是這個中年男人。


    這男人是江禮和李樂雲的爸爸!


    她和李樂雲認識了這麽久,李樂雲都沒帶任桑見過她爸爸。


    原以為是李樂雲的爸爸工作太忙,沒想到是因為脾氣太衝。


    “今天必須和我回去,不然老子打死你。”


    李政說完,要去拉江禮,被江禮嫌惡的推開。


    這徹底惹怒了他。


    他隨手把手裏的打火機扔到江禮身上。


    任桑擋在兩人中間,打火機打偏,砸在了任桑的額頭上。


    不一會兒,任桑的額頭流下幾滴血絲。


    傷口不大不小,但破了口子。


    “任桑!”


    “桑桑……”


    江禮和李樂雲的聲音一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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