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的房子在村東角,靠近山腳。


    這一路下山回來,隻偶爾碰上一兩個麵色青黃,幾乎顴骨突出的村民。


    都是餓的。


    他們都認識程宗陽,雖然貪婪地看著他身上的獵物,但還不至於昏了頭腦去搶程宗陽的。


    程宗陽天生力氣大,村裏的幾個潑皮無賴都被他教訓過,自然名聲在外。


    這也說明,他們還沒餓到失去理智。


    像他們這種情況,整個金橋村裏比比皆是。


    由於程家獨門獨戶的關係,跟村裏人的關係雖然有一些走動往來,但也沒多麽密切。


    比較要好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等程宗陽回到家門口,大門關著,他敲了敲門。


    “誰呀。”


    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從門內傳出。


    聽到自己妹妹的聲音,程宗陽嘴角不由地笑了笑:“是我。開門吧。”


    這下,裏麵就響起小丫頭的激動的聲音:“是大鍋!二鍋,快你去開門,上麵門閂我開不到。”


    “知道了,你急什麽。”程宗亮唉聲歎氣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很快,上下兩個門閂被打開,就看到頭發淩亂的程宗亮打開了門。


    “你這是咋了?”程宗陽邊往裏走去,邊盯著二弟那雞窩似的頭發。


    程宗亮欲哭無淚地控訴道:“還不是小妹,非要給我綁頭發,不讓就哭給我看,還說要去告訴爹。結果就這樣了。”


    程宗陽聞言,低頭看向身旁的丫頭,然後就看到丫頭有些著急地爭辯起來:


    “大鍋,是他不讀書,我就讓他跟我玩了。”


    見此,程宗陽笑了笑:


    “好了,小妹也是無聊。誰讓伱不愛學習。你要是能把我寫給你的知識學了,也不至於這樣。爹和娘呢?”


    說著話,程宗陽將身上的東西放在廚房門口。


    程宗亮將門關上,跟在程宗陽身旁的丫頭搶著說道:


    “爹跟娘被村長阿翁叫去了。”


    程宗陽眉頭一皺,看向關了門也跟著過來,盯著往背簍看的程宗亮:


    “二弟,有沒說什麽事情?”


    來不及掀開蓋子的程宗亮立馬回頭,想了想,不確定地說道:


    “好像說什麽村子安全的。具體的我也沒聽全,他們在門外說的。”


    程宗陽微微頷首。


    “啊…!”


    忽然,丫頭的驚叫聲響起,拉回她兩個哥哥的注意,皆連忙看去。


    “蛇!蛇!嗚嗚嗚…”


    小丫頭驚慌失措地連連後退,轉身就跑到程宗陽的身後,小臉埋在他的衣服裏,差點哭了。


    程宗陽聞言,也是鬆了口氣。原來是好奇翻背簍去了。


    程宗亮則是驚訝地看過去。


    在看到被樹葉遮掩得嚴嚴實實的背簍裏麵,居然是一背簍的死蛇,連麻袋裏都是!


    “哇,大哥,你是怎麽做到的,居然弄了這麽多蛇!”


    在他眼裏,這些可都是肉。這麽多蛇,也太多了!


    程宗陽沒回應他的話,而是說道:


    “我要抓緊時間去縣裏一趟把蛇給賣了,這野雞和野雞蛋,等娘回來讓娘處理。這藍莓你去洗洗,跟小妹吃一些,很酸,別吃太多。”


    程宗亮點點頭,接過大哥手裏的東西就往井邊去。


    丫頭聽到有吃的,也不怕了,伸頭看了過去,淚眼婆娑的她見自己二哥跑了,邁著小短腿就跟了上去,邊跑邊喊著…


    “二鍋,我也要吃!”


    程宗陽無奈,自己咋就養出了一個小吃貨呢。


    “二弟,別讓小妹靠近井口!”


    程宗陽喊了一句。也不再等,挑出七八條比較大的死蛇就留在家裏當菜,剩下的全部帶走。


    “把門關了。”


    出了門口,隨手關上門的程宗陽朝裏麵喊了一聲。


    “好。”


    很快,裏麵傳來門閂拉上的聲音。


    見此,程宗陽背著背簍、弓箭和柴刀,提著麻袋離開了家。


    原本離開村子的路隻有一條。隻能從村東邊往村西邊走。


    後來,程宗陽因為需要經常去縣裏賣獵物山貨什麽的,又不想被人知道底細。


    於是他自己弄出了一條小路,同樣可以直達縣道。


    他來到屋後,扒拉開一片他小時候種植用來保護自家且防野獸的荊棘林,然後走入一片林子,消失在林中。


    程宗陽離開不到一刻鍾,程光海和周曉娥心事重重地回來了。


    當他們聽到二兒子說什麽大哥打到了很多蛇,又看到廚房裏的大野雞,十三顆野雞蛋,幾條近乎兩米長的蛇時,兩人都震驚了。


    一麻袋和一背簍?


    那得多少?


    周曉娥卻覺得有些不對,狐疑道:


    “外山有這麽大的蛇窩?這種野雞,幾乎很難看到吧?”


    程光海心知肚明,暗暗震撼內山的物產豐富時,也替自己兒子解釋說:


    “外山這麽大,不可能收刮得幹淨。或許陽兒的運氣好。”


    周曉娥也沒多想,也不覺得自己兒子進內山,內山危險,她聽得不是一次兩次了。


    可以說進的人沒一個能出得來的。


    “這麽多,得醃製起來,不然得放臭了。”


    “我兒子就是厲害!”


    別人家都缺米少肉的,自家的肉都吃不完了。這讓程周氏心裏美滋滋的。


    程光海搖搖頭,這話他都聽膩了。


    隻是一想起在村長家開的會,他的眉頭又是一皺。


    山林小道中,程宗陽趕路的同時,也警惕四周。


    玉峰縣,歸屬襄陽府千葉郡治下。


    占地麵積多少程宗陽不清楚,隻知曉一天的功夫逛不完整個縣城。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去縣城,有早,也有晚。


    若是在縣城關門前趕不回去,就會在自己二叔家的醫館借住一晚,第二天再走。


    很快,進入官道,他對麻袋和背簍都用樹葉或樹枝進行偽裝,這一路碰上不少人,但都沒人惦記他。


    熟門熟路,經過一個時辰的路程,一路無恙且風塵仆仆地來到玉峰縣城西門附近。


    他本想著將東西留到晚上去黑市賣,但一想到這個量,沒功夫在身怕是會被人盯上,也就打消了。


    黑市可以去,但他還是很少去的。危險是主要原因。


    所以,他隻能選擇去常賣山貨獵物的天香樓問問。


    縣城守衛並沒有理會進出的人員,此時的他們毫無站姿的倚靠在一旁,對進出的人置之不理。


    程宗陽對大梁從心底就判了亡國結局。


    一府之地大旱兩年,官員沒作為不說,賦稅不減反增,逃難流民不知多少,同樣沒有安排之心。


    甚至很是關鍵的徭役都能用錢抵消名額,怎麽看,都是亂世的前兆。


    但這些對他而言無所謂,甚至更好。


    徭役會死人的,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事。


    至於幹旱,雖然村裏良田所需的主要水源都幹涸了,但起碼他們還有井水,也還能靠山吃飯。


    加上積蓄,起碼他們一家人活得還好。


    如今有了荒野世界,他可以讓家人過得更好。


    哪怕真的起了亂子,他也不擔心。


    “玉峰縣裏的乞丐好像多了不少。”


    時隔五天再次來到縣城,程宗陽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不少商鋪門口,或街道上有不少衣著邋遢,披頭散發,瘦骨嶙峋的人,他們在向路人伸手乞討。


    “看來是逃難或一些流民來到了這裏。數量應該不多。”


    雖這般想著,但這一幕,讓程宗陽的心提了起來。


    人少,但已經說明還有更多的流民往這邊來!


    這將會意味著什麽?


    程宗陽心裏一震,趕路的步伐都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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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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