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程宗陽沒有回家,他在離開水口村後,徑直往北。


    依附天斷山生存的村子不知凡幾。僅僅玉峰縣治下的村子,就不少於五十之數。


    期間,程宗陽經過東頭村,林家村,北蕩村,平安村以及距離縣城最近的徐家村。


    每經過一處村子,程宗陽都會悄然進入村裏查看一番。想看看具體是什麽情況。


    雖說天黑,但這一路過去,每看過一處地方,心裏越是沉重!


    破壞!


    肆無忌憚的破壞!


    可以說用“滿目瘡痍”來形容。


    哪怕黑夜之中,他都能看到每個村子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壞!


    甚至還能看到一些被火燒過之後,還在冒著煙霧的殘垣斷壁。


    有的人守在被洗劫之後變得更加破落的家中,低低啜泣;有的人在同樣破落的家裏,守著屍體嚎啕大哭;有的人呆坐在被付之一炬的家門口,滿臉絕望……


    每個村子幾乎是差不多的結果!


    十室九空,人不知跑往何處,而留下的人,同樣不知應往何處去。甚至是不願離開。


    背井離鄉,不是誰都那麽容易決定的。


    懷著沉重的心情,程宗陽從最後的徐家村走出。


    徐家村是最為嚴重的一個村子。


    他不清楚現如今在村裏呆著的人,是本地的村民還是流民,但他覺得應該都是鳩占鵲巢的流民,本地人或許早已被驅趕或逃命去了。


    這一路過來,程宗陽同樣碰上了不少欲要找他麻煩的人。


    人少的話,程宗陽沒有客氣,拿著刀反擊,將他們砍傷或者直接砍死!震懾住其它想找事的。


    這些鳩占鵲巢的流民,破壞他人財產,隨意踐踏生命。砍起這些人來,他沒有絲毫的愧疚心理。


    若是人多,他就直接跑路,避免被圍攻。


    程宗陽往北繼續行走幾裏地。


    路上,他也看到一些人在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趕路。


    他想著應是趁黑且涼快的時候趕路,不至於白天被曝曬。也或許是覺得希望就在前方,想著快些到達。


    很快,於黑夜中,程宗陽隱約看到縣城的輪廓。至於縣城外的情況,他看不清。


    隻不過,等他一路靠近縣城外的地方時,已經被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即便在黑夜,他都能依稀看到人頭攢動的黑影!


    此時西城門口附近聚集著大量的流民。他們依著城牆席地坐或睡覺。


    絲毫沒有理會那麽多人同擠在這片區域當中有什麽問題。


    甚至是程宗陽還看到了一些簡單搭建起來的屋子。


    白天天氣炎熱,汗水涔涔,又沒地方洗澡,這積聚起來的濃鬱酸爽的味道,以及排泄後的臭味,在這片區域之中彌漫。


    程宗陽盡量避著呼吸,一步一步的在這些流民當中穿過,歇息的流民也被程宗陽的一些舉動所驚醒。


    當他們借著微弱如燭般的月光,看到是一個小孩且拿著刀時,雖有些驚怕,但也沒動。都覺得這個小孩也是流民中的一個。拿刀隻是防身而已。


    程宗陽在土路邊一路從西門走到南門,越看越心驚。


    太多了!


    人太多了!


    多到縣城都不得不嚴陣以待,留下比以往數倍的守城兵在城樓上守夜。


    甚至是他聽聞縣城為此還在四個城門施粥,以安撫這群如同火藥桶般一點就炸的流民群!


    “也不知能不能進去。”程宗陽在南門駐足了片刻,轉身進了一片小樹林。


    他沒再出來,而是在一處隱蔽的地方,進入了荒野世界。


    現在四門緊閉,半夜不可能進去。隻是希望明天可以進城。


    荒野世界,集市小屋內。


    程宗陽看著自己還剩下五百多兩銀子,決定多買些糧食,哪怕冒著被盯上的風險。


    這一夜,他並沒有睡覺,而是抓緊時間,將防護欄搭起來。


    畢竟搭建防護欄不難。


    一個多時辰後,時間來到平明時分。


    程宗陽看著初步搭建完成的防護欄,顧不上休息,進小屋喝了些淡鹽水,再從外麵空地找了根差不多的圓木,一番劈砍後,做成了一根上細下粗的木杵。


    接下來,他用這根木杵將防護欄的根部進行搗實,從而加固防護欄。


    這一番忙碌下來,時間也來到了卯時。


    日出時分,程宗陽看著堅固基本不晃動的防護欄,也是很滿意。


    就等後麵抽時間打造倉庫了。


    看了眼天上的日頭,程宗陽知道縣城應該是開門了。


    旋即他擦洗了一番,穿上衣服背上空背簍,帶上弓箭和柴刀,以及最為重要路引牌子,離開荒野世界。


    出現在一處灌木叢後,程宗陽看了看四周,見沒人,快步離開山林。


    重新出現在官道上,程宗陽看到不遠處的情況,麵色一變!


    晚上黑漆漆的,看得不真切,也不詳細。


    可這白天一看,頓時感覺頭皮發麻。


    看不清和看得清,是兩個不同的視覺衝擊!


    卻見玉峰縣城外,塵土漫天中,人流湧動,無數衣衫襤褸,麵容憔悴,頭發淩亂打結,如同乞兒般的流民就在縣城外走動。


    城牆上,大量兵卒守衛持刀盯著城下情況。


    這一幕,仿佛亂民攻城般!


    “不行,得抓緊時間了,還不知家裏怎麽樣。”


    程宗陽不耽誤時間,快步跑去,隻希望圍堵的流民沒有暴動,也希望可以進城。


    程宗陽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別人的關注,也沒人會去關注一個小孩。


    路邊不知多少小孩在哭,在尋找家人也同樣沒人管。


    程宗陽用自己的優勢不斷地往裏擠,對於一些想要打他的人,程宗陽毫不客氣地揮拳反擊,腳踹!然後繼續憋著氣往裏去。


    實在是人群裏的味道太上頭了!


    隨著他一路往裏,忽然一空,才猛地發現來到了前麵。


    城門開著,但有三處施粥的攤子架著。從而引起流民的圍堵!


    同時,在城門口守著兩排合計二十個手持兵刃的兵卒。


    他們目光含煞,刀身凜冽,盯著進出城門的人。


    在城門左右兩旁,堆著三大堆米袋。一些人搬著米袋繼續煮粥。


    米袋旁邊不遠處,則是堆著幾十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看到這些,程宗陽明白了!


    殺雞儆猴!


    也難怪流民不衝擊縣城,因為衝擊的都躺在那邊了。


    蘿卜加大棒,恩威並施,震懾住了這群稍不注意一點就爆的流民!


    “他們也僅僅是想吃飯而已。”程宗陽呢喃一聲。


    有飯吃,誰又會真的去鬧事?


    程宗陽跟在一些同樣擠進來的人身後。


    在看到城門兵這次盤查路引的時候,程宗陽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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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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