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烏發疏密,披肩而下,青幡遮掩於發絲下。


    隨之,梁暉將意識沉入身軀,感受著其中變化。


    蘊含著純陽道則的靈魂,高居於眉間,帶著溫暖、鋒利,動念間便可以劈開一方大界。


    身軀中氣血澎湃,隨意一縷,就能崩滅一方殘界,讓億萬裏山河成灰。


    而萬靈道則,也帶上一絲圓滿、無缺,似乎下一瞬間就能邁入下一個境界。


    事實也是如此,通過與道祖廝殺,還有在五方世界的收獲,他已然走到了武聖之巔。


    可以進行突破,結出一顆萬靈道果,將武者、道士兩條修行路,推到同一境界。


    正在梁暉著手突破之時。


    他眉間突然皺起。


    下一刻,直接消失,連同氣息完全消失在了光熙界。


    最初的世界。


    源水城,世界再普通不過的一座中型城池。


    小雨落下,讓城池都帶上了一種淒涼之感。


    梁暉站立於城門前,手掌探出按劍柄之上,眼眸中浮現一抹傷感。


    一步踏出。


    已然來到城中一偏僻之處,望著眼前流淌而過的內河,他有些出神。


    轉身!


    入目的是一間古老的房院,望著破舊的房門,帶上一絲回憶。


    上前。


    咚!咚!


    清脆的敲門聲,於此刻格外清晰。


    片刻後,緩慢的腳步聲,從庭院內傳來。


    嘎吱!


    房門從內部推開,露出一個穿著淡白色衣裙的女子,女子滿頭白發,臉龐瑩白、消瘦,帶著一股腐朽、遲暮。


    “陛下,你來了。”女子眼眸微彎,帶著一絲柔和,似乎並不意外青年的到來。


    身軀側開,露出了一條道路。


    “請進。”


    一如九十年前,未有絲毫變化。


    梁暉臉龐帶著溫和,邁步向前,越過女子的身影,向著庭院內小亭走去。


    舒玉將房門閉合,緩緩走在青年背後,注視著那偉岸、厚重的身影。


    眼眸中帶著回憶,當初自己就是這樣跟在其背後。


    思緒間,梁暉已然端坐在石椅上,指著對麵。


    “坐!”


    舒玉頷首,坐了下去。


    “舒玉,自上次相見,已然過去漫長時間,我此來接你入神庭。”梁暉手指輕點劍柄,臉龐的溫和化作了認真。


    女子搖頭,手掌伸出撫平衣衫折痕。


    “此地我住了一百多年,並不準備離開。”


    “如此也可。”梁暉低語,似乎並不在意女子的拒絕。


    手掌鬆開劍柄,向前探去,指節彎曲,敲擊石桌,一盤瓜果隨之出現。


    “這是其它世界的一些特產,我為你準備,嚐嚐。”


    “不了!”


    舒玉依舊搖頭。


    梁暉手指微頓,望著執拗的女子,一字一字。


    “你快死了。”


    “生老病死,於我而言,又有什麽值得奇怪。”


    “百年了,也該死去了。”


    舒玉輕笑,渾濁的雙眼中透露著灑脫,蒼白的手掌探出,感知著雨水滴落的濕潤。


    “屬於我的雨,也該落地了。”


    “如果我不允許呢。”梁暉眸光收斂,手掌握實。


    “我可以讓雨,懸浮萬年、百萬年、乃至永恒。”


    “你不會,因為你是梁暉。”


    舒玉手掌收回,消瘦的臉龐,透露著柔和。


    “你是九天之上的神龍,我是滑落天際的雨,本不會有所交集。”


    “卻偶然相遇,這於我而言已經夠了。”


    女子按著石桌,艱難站起,抬頭望著昏沉的天色。


    “太一,你知道嗎?”


    “我很喜歡這樣的天色,灰暗、陰沉,但卻涼爽。”


    一步邁出,置身小雨之下,嘴角揚起,泛起開心笑容。


    “此地、此時,於我而言,已然極為幸福。”


    梁暉緩緩站起,來到女子身側,望著那雙渾濁的眼睛。


    片刻後,輕笑出聲。


    “舒玉,我尊重伱的選擇。”


    青年感受著雨水滑落的濕潤。


    隨之,在舒玉詫異的目光下,邁步向著屋內走去。


    “這段時間正好空閑,今天午餐,就在這裏吃了。”


    “你應該還沒有吃,一起來吧。”


    還未等女子反應過來,那道身影已然消失在庭院中。


    舒玉眼眸劃過一絲無奈,但心中升起更多溫暖。


    腳步邁開,向著廚房走去。


    半個月。


    梁暉與舒玉在此間房屋,生活半個月後,才消失在舒玉麵前。


    舒玉站立門檻處,望著遠去的身影,眼眸中帶著不舍。


    她知道這一次離別,再也沒有相見之日。


    “但這精彩一生,於我而言,已然滿足。”


    轉身!


    向著房屋走去。


    自此再也沒有離開過此庭院。


    時間又過半月。


    源水城外,溪水旁,一座孤墳,一道修長身影。


    落葉飄零,雨水滑落於湖麵,掀起點點漣漪,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淒涼。


    梁暉望著墓碑,心中有很多言語,最後都化為了一聲輕歎。


    “走好!舒玉!”


    身影隨之消失不見。


    原地隻剩下,一座孤墳,以及刻著字跡的玉碑。


    ‘舒玉之墓——摯友梁暉立下!’


    自此後,源水城千裏之內,終日小雨,無有停止、無有結束。


    梁暉漫無邊際的行走在大地上,望著周邊一切,感觸著周邊一切。


    山石、鳥獸、河流、有情眾生,心中沒有迷茫,隻是突然有些累了。


    想要休息一下,停駐一下,看一眼沿途風景。


    雖然修行不到百年,但是加上‘入夢’時間,經曆的歲月已經較為漫長。


    他始終在前行、殺戮、征伐、修行。


    “嗬!”


    “有些矯情了!”


    梁暉低笑,心中雜亂的念頭被統統斬盡,留下一顆圓滿無缺的心境。


    意念一動。


    一道聲音,跨越茫茫界海,傳入了神庭之內。


    “唐棠,有時間嗎?”


    “有!”


    聲音發出。


    下一瞬間,青衣女子已然跨越界海,出現在了青年麵前。


    唐棠神情驚愕,望著眼前之人,然後意念掃視周邊。


    “雷州?”


    “雷州!”


    梁暉頷首,手臂抬起指著前方。


    “諸敵皆亡,一時竟有些無聊,索性故地重遊。”


    “一起吧!”


    唐棠眸光柔和,她察覺到了青年表麵下,那不同於以往的內心。


    玉手伸出,握起青年手臂。


    “一起!”


    兩道身影漫步向前,消失於天地盡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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