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坐在沙發上說話的時候,讓一讓就蹭在溫少卿腳邊,大概許久沒見他,特別親昵乖巧。叢容看著溫少卿撫摸著讓一讓安撫它,忽然指著讓一讓開口:“怎麽你一回來,感覺它忽然就長胖了?


    “剛給它洗了澡,吹風機吹的,毛比較蓬鬆。”溫少卿說著把讓一讓往前推了推,“現在不怕它了吧?你也來摸摸它。”


    叢容縮了縮身子,“其實我也不是單純怕它,我是受不了摸上帶溫度的毛發的那種感覺,心底會升起一種莫名的恐懼,渾身起雞皮疙瘩。”


    溫少卿忽然握住她的手,帶著她的手在讓一讓的背上摸了幾下,“其實也沒什麽恐懼的,對嗎?”


    叢容呼吸一滯,渾身又僵了一僵,半天才想起抽回手,可卻沒抽出來。她偷偷瞄了溫少卿一眼,它是沒什麽恐懼的,恐怖的是你,你比帶溫度的毛發還恐怖。


    溫少卿忽然建議:“我們拍個合影吧,認識那麽久好像還沒有拍過合影。”


    不是沒有合影,她連他的照片都沒有一張。有的時候叢容覺得自己真的是個長情的人,沒有聯係、沒有照片、沒有任何消息,僅僅憑著當年匆匆見過的一麵,她就可以喜歡一個人這麽久。


    說完溫少卿沒留給她拒絕的時間,很快舉起手機,迅速調整好角度,按下了拍攝鍵,拍好之後點開照片還滿意地點點頭,又把手機掉轉了個方向給叢容看。


    照片上的兩個人正彎腰撫摸著地毯上的讓一讓,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去看鏡頭,可能燈光太溫柔,連帶著她露出的頸部線條看上去都柔和優美了許多。她低著頭視線落在讓一讓身上交疊的兩隻手上,他竟然也沒看鏡頭,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微微側身似乎是在看她?就隻有讓一讓很配合地看著鏡頭,極有鏡頭感。


    叢容靜靜看了一會兒,猛然驚醒,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這次終於擺脫了溫少卿,可同時……手裏多了一坨毛。


    她看看手上的白毛,又看看讓一讓,僵硬著把那坨毛放回到讓一讓脖子上,看著它小心翼翼地道歉,“不疼,不疼……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說完惡人先告狀地轉頭向溫少卿投訴:“它碰瓷!”


    溫少卿看著她一係列的動作笑得不可自抑,“沒事,它最近換毛,掉毛很正常。”


    外麵的風很大,冬日的夜裏,在溫暖如春的室內,叢容看著眼前的笑臉,又想起剛才照片裏帶著溫柔笑意的那張側臉,忽然覺得這才是她一直渴望的溫暖。明知他有喜歡的人,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貪戀著這份溫暖。


    溫少卿看她一直盯著自己,挑了挑眉,別有深意地開口:“你看,你也不用老躲著我,我們也可以像大多數鄰居一樣和平共處,聊聊天,開開玩笑。”


    叢容看著溫少卿,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鄰居”這個詞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她自認不是貪心的人,可想擁有溫少卿是她有過最貪心的念頭。幾年前見過一麵就想擁有,幾年後多看幾眼發現那個念頭一直在心底,每多看一眼那個念頭便會加深一分。


    叢容以為她對溫少卿已經不存幻想,可每天晚上臨睡前和早上清醒前的一刹那,那種想要擁有的感覺強烈到她自己都會被嚇一跳,她心裏清楚地知道,原來不管過多久,她還是想擁有那個男人,一如既往。


    可他說他們是鄰居,是啊,因為林辰的關係,他們大概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叢容眼底的溫度一點點冷下去,其實溫少卿並沒有她所想的那層深意,他今晚的說辭完全是為了穩住叢容,免得她一看到自己就跑。鄰居?這大概隻是他的第一步,他勸降招安的第一步。鄰居到朋友就簡單多了,從朋友再到他所期望的那層關係,那就是自由發揮了。


    溫少卿從小和蕭子淵一起長大,行事作風深受這個表哥的影響。當年蕭子淵追隨憶的時候,隨憶時不時冒出來的幾聲劃清界限的“師兄”,蕭子淵每每聽了便冷臉,可溫少卿卻覺得師兄怎麽了,師兄很好啊,防火防盜防師兄啊,師兄和師妹自古以來便是有一腿的高發**體,隨憶這是在暗示蕭子淵啊。


    由此可見,論腹黑程度溫少卿大概比不上他表哥,但他卻比蕭子淵流氓。


    腳邊的讓一讓安靜了一會兒便耐不住了,蹭著溫少卿開始鬧得歡騰。叢容看著溫少卿笑著和讓一讓打鬧,忽然覺得能對寵物都這麽好的男人,內心該是溫暖幹淨的吧。


    她轉頭看向進門處的照片牆,牆上掛滿了他跟讓一讓的合影,從幼犬時期到現在,他笑著抱著讓一讓的,讓一讓在他旁邊跳的,一人一狗在嬉戲的,他欺負讓一讓的,滿滿當當地掛滿了那麵牆。她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今天進門的時候又發現那裏多了一張照片,看衣服應該是今天才拍了掛上去的。


    她盯著角落裏的那張照片,輕聲問:“你為什麽想要養它?醫生不是有潔癖,不養小動物的嗎?”


    溫少卿抬頭看了看叢容,總覺得她今晚情緒有些不正常,低頭看了讓一讓一眼,很正經地回答:“剛開始是因為一個人吃飯沒意思,便想著養個寵物一起吃飯。本來是打算養邊牧的,邊牧聰明,養起來也省事,可去寵物店看過幾次,總找不到合眼緣的。看到合眼緣就它了,又發現不是邊牧,後來想不是就不是吧,它也很聰明,不挑食,又聽話,白天看家,晚上陪我散步,看書的時候還可以當腳墊,沒什麽不好。”


    叢容抬眼看向他,“你相信眼緣?”


    溫少卿一笑,“我為什麽不信?”


    叢容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本來想找邊牧,卻沒有遇到喜歡的……遇到喜歡的了,卻發現不是邊牧……”叢容低聲重複了一遍,一臉興致缺缺。


    愛情大概也是這個樣子吧。


    他相信眼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所以他們沒有緣分?


    她掩藏在淡然無謂外表下的那點點卑微在漫長寒冷的冬夜毫無預兆地洶湧而至,就那麽脫口而出:“所以……你說喜歡那個人,也是因為合眼緣?”


    溫少卿一怔,“什麽?”


    叢容一鼓作氣,“鍾禎說的,你告訴他,你有喜歡的人了。”


    “哦,你說的是這個。”溫少卿忽然笑起來,然後半晌才搖著頭回答,“不是。”


    叢容不死心,“那是因為什麽?”


    溫少卿卻不再答了,而是反問她:“那你呢?你喜歡我是因為什麽?”


    被撩了一晚上的叢容終於惱了,一團火從心裏燒到眼底。他是什麽意思?明明有喜歡的人了還三番兩次地來撩她,當她是什麽?


    叢容怒氣衝衝地站起來準備離開。


    溫少卿看著她從麵無表情一秒鍾便憤怒了,氣呼呼地漲紅了臉還怒瞪了他一眼,心裏歎氣,再理智冷靜的女人也終究是女人啊,說翻臉就翻臉啊,這麽想著便拍了拍讓一讓,“去把她攔住。”


    讓一讓很快衝到門口,擋在叢容身前,難得露出凶狠的模樣。


    叢容本就怕它,現在更是不敢往前走,退了幾步轉頭怒視坐在沙發上氣定神閑的溫少卿,“有寵物了不起啊?!”


    “要不你也養一隻?”溫少卿一臉正經地建議,“我來想想什麽動物沒有毛啊……啊,有了,豬!你養頭豬吧!”


    叢容氣結,“你快讓它讓開!”


    溫少卿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涼涼地開口:“你自己跟它說啊。”


    “溫少卿!你這是非法軟禁!我要給你發律師函!”


    “你為什麽每次在談到喜歡我這件事時就這麽暴躁呢?”


    “我沒有!”


    “看吧。”


    叢容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平複著情緒,心裏不斷暗示自己。


    叢律師冷靜一下,和別人吵架的時候最忌諱丟了冷靜,別生氣,千萬別生氣。論吵架,你的實戰經驗絕對可以甩溫少卿八條街,他就是個屠夫,絕對不是你的對手。


    她很快回頭,衝溫少卿笑了笑,輕描淡寫地開口:“那個時候我太年輕了,以為那種感覺就是喜歡,現在想來,不過就是那個瞬間忽然心跳不正常了,我就誤以為是心動了。溫醫生是專業的,偶然的幾秒鍾心跳不正常這應該也屬於正常的生理反應吧?再說了,過了那麽久,什麽感覺都淡了。溫醫生也有喜歡的人了,以後我們還是做好鄰居吧?”


    說完之後她又故作輕鬆地加深了嘴角的笑容,然後靜靜地看著溫少卿。


    溫少卿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半晌才懶懶地抬眸掃了她一眼,忽然意味深長地笑起來。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她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吧?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叢容看到他眼底的那抹笑時有種在劫難逃的感覺,明明還是那張臉,嘴角勾起的弧度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可當年讓她感覺幹淨溫和的笑容此刻卻讓她覺察到這個男人深藏的腹黑。這些日子的種種,讓她漸漸覺察到他並不如當年她認為的那麽溫和簡單。


    他這次很快開口:“讓一讓,讓開。”


    讓一讓搖了搖尾巴,果然讓開了門。


    叢容很快打開門快步走了出去,在即將關門的時候,溫少卿忽然叫住她:“叢容。”


    叢容眼角一跳,頓感不妙,“幹什麽?”


    他的視線投了過來,久久落在她的臉上,最後盯著她的眼睛輕聲開口:“下次再說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記得看著他的眼睛說,不要看著他的人中,這樣至少看上去……會有些誠意。”


    說完又衝她笑了笑,那笑容裏的胸有成竹和調侃,讓叢容隻覺得血氣上湧得厲害,想也沒想便吼了出來:“溫少卿,你渾蛋!”


    她話音剛落,讓一讓忽然衝她吠了兩聲,嚇得叢容馬上關上門逃離,還不忘加上一句底氣不足的挑釁,“有寵物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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