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一個組織裏,上位者對於下位者的掌控,往往做不到那麽絕對。


    兩個組織之間的摩擦,有些時候也不一定全是來自上位者的授意。


    就像金鱗池和俠客行之間,平日裏的小打小鬧,都是手下人的自發行為。王扶柳總不能授意金鱗池的人去找俠客行的麻煩,他周吳鄭王也不可能,想來那俠客行的少主也不會如此。


    所以摩擦了十幾年,即使略有耳聞,周吳鄭王也從不在意。本就是小事,加上王扶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能用錢擺平的就用錢擺平了。


    倒也不曾因此事來找他告過狀。


    這一次王扶柳雖然沒有和他明說,但提了這一嘴。周吳鄭王便知道自己的這位大夫人,就是為了此事而來的。


    仔細想想,這些年來夾在這兩個組織中間,要說最苦的,還是自家的夫人。


    金鱗池是個什麽個水平,他心裏清楚。


    俠客行是個什麽個水平,他心裏也清楚。


    “這次確實是有些過了。這樣,我讓褚臨淵帶一隊夜衛配合金鱗池去刀兵峽走一趟,要個說法。順便也解決一下這些年的舊怨,夫人覺得如何?”


    褚臨淵,當年鄭山河上門挨打之後,城主從夜衛裏提拔上來的年輕人。


    是個武癡,喜歡玩戟。


    一杆方天畫戟舞的那是虎虎生威,三米之內人畜不分,三米之外生魂勿近。弄死...誤傷了很多友方魂物後,聲名傳到了城主的耳朵裏,機緣巧合下便被提拔了上來。


    人,是有真本事的。不然提上來了,也站不住。按城主的話來說,就是單論舞技,不弱於鄭山河。相貌威猛,猶有勝之。差了點出身,和上位者的那點勢。不過沒關係,這我能給。


    如今,褚臨淵已是夜衛的三十六位大統領之一。


    其麾下夜衛小隊,所攜帶的魂卡依舊是不夜城夜衛的標準配置,但寄生魂則是全部被更換為了兵器類魂物。


    這支小隊成立的目的,沒有什麽目的。


    就隻是當時周吳鄭王打了一頓鄭山河後,覺得挺有意思的,於是自己也弄了一隊‘俠客’。


    這些年除了維護不夜城的秩序之外,倒也沒發揮出別的什麽特殊作用。


    這就導致褚臨淵的這一支夜衛小隊,從一開始的幹勁滿滿,整天發夢想著踏平俠客行。到後來覺得城主是不是把這事給忘了,整天攛掇著褚臨淵去問。再到年複一年日子依舊,褚臨淵坐上了大統領的位置,就連手下的人都升上來了兩個副統領,也就沒人提這茬了。


    褚臨淵,王扶柳是知道的,她見過他起舞。


    當時城主第一次召見褚臨淵時,她也在場。那年她還是城主最寵的小夫人,就像是城主身上的掛件,城主在哪,她就在哪。


    “江山畫杆日月方天!呦!你也要和我起舞嗎?”


    不得不說褚臨淵比起鄭山河要更加的中二一點,如若不是前一句台詞說的嚴肅,小夫人在場,後麵的那一句恐怕就得步了鄭山河的後塵了。


    長戟是耍的有模有樣,簡單的紮刺撻抨,纏圈攔拿,撲點撥舞花幾個動作硬是被他念出了十八個技能名。


    在城主麵前,褚臨淵還是較為收斂的。


    要不然一戟舞罷,那是怎麽也要問上別人一句,自己的戟把長不長?


    方天畫戟的戟把確實很長,也很硬,分量十足。在一眾兵器類魂物之中,屬於很難使用的重兵器。


    雖然兵器類魂物的重量可以利用自身的漂浮特性來抵消,即使是三歲孩童也能輕鬆的拿起來。但重兵器之所以威力驚人的原因,也正是在於它的重量。


    所以不僅是重兵器的戟,其他兵器魂物的使用者。為了更好的手感和威力,往往在自身使用兵器類魂物時,並不會去讓魂物漂浮來抵消那點重量。


    因此像褚臨淵這般,單手就能使起沉重的方天畫戟,足見其勇猛。


    “老爺遠見,這次讓褚大統領帶一隊夜衛去刀兵峽,滅一滅他們的囂張氣焰也好,不然總覺得我們金鱗池就是好欺負的呢。”


    周吳鄭王笑著拍了拍王扶柳的小手,“這些年,倒是讓夫人受了不少委屈啦。”


    王扶柳本來也沒覺得有多委屈,隻是突然聽聞周吳鄭王說的這句這體己話。不由得鼻頭一酸,現在倒是真有些委屈了。委屈的不是那俠客行,而是城主。


    “老爺......不委屈的。”


    許多年前,城主也喜歡這般輕拍著自己的小手,說著一些溫存的話語。隻是那時往往都會逗得她喜笑顏開,而如今同樣溫柔的話語,她聽入了耳,卻隻覺忍不住要垂下淚來。


    王扶柳縮手抹去了眼中泛起的那點可憐眼淚,看著城主後腦勺上新生的幾根白發。也不知怎得,鬼使神差的就將指尖的淚跡,偷偷抹了上去,又忍不住撲哧地笑出了聲。


    “笑什麽?”


    “沒有,老爺,想到了高興的事情。”


    明月千裏映江白,春風萬絲拂柳青。年歲喜見紅顏老,光陰笑談華發新。


    不夜城這邊,暫且不提。


    金鱗池那邊,吳有德一行人也起了個大早。


    昨夜他們沒追,吳有德和小隊長匯報完情況之後,就把兄弟們都集結到了一處。在休息區該吃吃,該喝喝,反正費用報銷。吃飽喝足打上幾把小牌,也就洗洗睡了。


    比趕了一夜路的錢成,趙白鶴兩人倒是輕鬆的多,甚至還有些愜意。沒人打小報告,差事不是個好差事,告個刁狀把吳有德搞下來,難道自己頂上?


    原本和吳有德兩人一組的那個暴脾氣小夥,倒是有些想法。覺得錢成,趙白鶴兩人離得不遠,他們不去追,在這休息有些消極怠工的意思。


    “你追,他逃。你以為他插翅難飛?事實你根本追不上。倒不如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咱們直接去他們老巢算賬。”


    “可是......”


    “餓不餓,我去買麵給你吃啊?”


    “萬一他們不是.....”


    “你喜歡吃什麽麵?”


    “整點肉吧吳哥,麵吃不飽。”


    暴脾氣小夥還是被說服了,咽了一口唾沫。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何況還是一個正在長身體的二十來歲小夥子。


    那可真是少吃了一頓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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