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禹忽然不敢立刻帶秦仲淵去見那小姑娘。


    他怕。


    怕秦仲淵出事。


    一瞬的慌張後,趙桓禹微笑著哄秦仲淵,“今天不行的,我剛來國公府搜查采花賊,你就立刻跟我去見那小姑娘,萬一有人猜到你是小姑娘的親生父親怎麽辦?你再等等,過兩天沈錦書回來了,我再請你去我家。”


    秦仲淵想了想,笑道,“也是,你考慮得周到,我如今腦子不好,有什麽不妥的事你要提醒我。”


    趙桓禹的心又刺痛了下。


    以前的仲淵哥,腦子可聰明了……


    他微笑著抱了抱秦仲淵,“你好好歇著,我先走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會將你的秘密告訴任何人,你不要胡思亂想,好嗎?”


    秦仲淵點頭,“嗯。”


    趙桓禹又囑咐了秦仲淵幾句,才起身離開。


    他在房間門口調整好情緒,又拿秦仲淵架子上的濕帕子敷了敷微紅的眼睛,這才拉開門離開。


    他跟沒事人一樣來到前院。


    禁衛們已經搜查完畢,自然是沒有發現采花賊的。


    開國公見趙桓禹過來,笑道,“小王爺,我就說了我們家沒有藏汙納垢,不怕你來搜查吧?你瞧瞧,是不是一無所獲?”


    趙桓禹笑道,“一無所獲才是最好的,我還真怕從您老人家府上搜出什麽來,那怎麽對得起您老人家?”


    開國公爽朗大笑。


    趙桓禹拱手行禮,“打擾了,國公爺,貴府沒有窩藏采花賊,我這就帶人離開了。告辭。”


    開國公攤手相請,“我送你。”


    趙桓禹跟國公爺一前一後離開國公府,身後禁衛步步緊隨。


    離開了開國公府,趙桓禹又裝模作樣帶著禁衛們去另外幾個府邸搜查了一遍,然後獨自一人回到雍王府。


    他徑直來到安置何阿婆和小丫頭金子的院落。


    金子正在逗小奶狗玩,看到趙桓禹走進院子,金子高高興興抱著小奶狗跑到趙桓禹麵前。


    “小王爺,謝謝你,我好喜歡你送的小奶狗啊!”


    趙桓禹低頭看著金子,心緒複雜。


    之前隻以為這是個身世可憐又招人喜歡的陌生小姑娘,如今才知,這竟然是秦仲淵的女兒,是他好兄弟的女兒。


    這是他的乖侄女啊。


    趙桓禹彎下腰輕輕捏了捏金子的小臉頰,笑道,“還喜歡什麽?我去給你找來。”


    金子受寵若驚地望著趙桓禹。


    她乖巧地搖頭說,“謝謝小王爺,我什麽都不要,你給我新衣裳穿,給我請大夫看病,我已經特別特別感激你啦。”


    趙桓禹輕輕笑道,“以後別叫我小王爺,叫我,桓叔父吧。”


    金子歪著腦袋納悶地望著趙桓禹,“可是,小王爺不是叔父,小王爺是哥哥呀。”


    趙桓禹心情更複雜了。


    他也沒想到,他還沒娶到媳婦兒,他兄弟的女兒都四歲了啊,被迫做長輩,他也是沒轍的。


    他彈了彈金子的小腦門,“不許叫哥哥,你得叫叔父,你要是管我叫哥哥,那我以後的孩子不是得管你叫姑姑?你是想占我便宜是吧,嗯?”


    金子捂著腦門咯咯直笑。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趙桓禹,乖乖地喊,“叔父。桓叔父。”


    趙桓禹應了一聲,“乖。”


    他從懷裏掏出鬆子糖,“來,叔父給你買的糖,閑著沒事兒的時候吃一顆甜甜小嘴巴。”


    金子眼睛亮晶晶地望著趙桓禹,高興得直蹦!


    她以前可羨慕鄰居家的狗子哥了,因為狗子哥的爹爹每次出門都會給狗子哥帶零嘴回來吃,現在她不用羨慕別人了,她也享受到這種被人寵的滋味啦。


    她爹雖然是個壞蛋,但是,她有桓叔父,桓叔父長得好看對她又好,比狗子哥的爹爹還好!


    “謝謝你,桓叔父!”


    金子接過糖果,衝趙桓禹笑得格外的甜。


    趙桓禹笑道,“我帶你去府裏轉轉?”


    金子連連點頭,“好呀好呀!”


    她將小手放進趙桓禹伸來的手掌裏,乖乖衝外祖母揮了揮手就蹦蹦跳跳跟著趙桓禹走了。


    何阿婆看著趙桓禹的背影。


    她瞳孔微縮。


    小王爺為何忽然要讓金子改口叫他叔父?


    莫非……


    小王爺已經找到金子的親爹了?


    金子的親爹,到底是誰呢?


    何阿婆抿緊嘴唇,眼底湧現出一絲絲愧疚。


    她恍惚回憶起女兒臨終前告訴她的話。


    “娘,我不會告訴你金子的父親是誰,我不能讓你帶著金子去找他,我不能讓他知道,我是‘幽影樓’的殺手,我收了宮裏貴人的銀子做了人家的幫凶,我對他做下了罪惡的一切……”


    “我更不能讓他知道,那天晚上破廟裏的一切,其實都是我有心設計……”


    “我看守了他一年,我清楚知道他體內藥性何時發作,我故意掐著時間讓人假扮采花賊將他從山莊救走,又讓所謂的采花賊將我擄到破廟假意糟蹋,然後順理成章讓他在藥性作用下傷害了我,我就是想以受害者的身份跟他相處,鼓勵他堅強活下去,我想讓他愛上我,我想一輩子活在他心裏……”


    “娘,我有罪,我真的,罪該萬死,即便我良心發現,我背叛了宮裏的貴人將他從山莊救出,依然抵消不了我對他犯下的罪。”


    “那山上小木屋裏的幾日陪伴,他以為我是他的光,他以為我是他的救贖,事實上也隻是我精心設計的惡心騙局……”


    “所以娘,我沒臉見他,也沒臉讓他撫養我的孩子,我死後,請你用我留下的錢財好好撫養金子,我們幽影樓的殺手都有兩套身份,無人知道我是殺手,無人會來找你們的麻煩,您對外就說,金子是采花賊的骨血,這樣就不會有人追究金子的父親是誰……”


    “其實,金子本也就是采花賊的孩子,隻不過,我才是那個罪惡的采花賊……”


    女兒臨終前的話在何阿婆腦子裏縈繞。


    淚水模糊了何阿婆的視線。


    女兒,別怪我……


    我也想遵守你的遺言不帶金子來找她親爹,可是,娘活不久了……


    娘不能讓金子顛沛流離落入魔窟,隻有將她交給她的親生父親,她才能好好長大。


    女兒你放心,我不會將你的秘密告訴任何人,我會帶著你的秘密進棺材,讓金子的父親永遠都以為你是個純白無瑕的好人……


    ……


    兩日後。


    沈錦書一行人回京。


    沈錦書想帶老夫人等人回沈家住下,老夫人卻拉著她的手笑著說,“不用了,我們去開國公府住,你跟弟弟妹妹把我送到國公府好不好?”


    沈錦書尚未回答,沈青蘿就眼前一亮。


    她抱著沈錦書的胳膊興奮地低聲說,“姐姐去嘛去嘛,我們去國公府看看大美人秦仲淵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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