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冷風吹來,她垂著四肢的纖細身子,隨風蕩漾,麵容未見絲毫痛苦,死得坦然,卻又死得不甘。


    頭頂那上寫著“德被桑梓”四個大字的匾額還在門外的絲絲微光下閃著金光。


    點點金光穿過微風折射在柳香的臉上,像陽光穿過樹葉灑下光斑,烏青的臉在光斑之下黑氣嫋嫋,緊閉著的眸睫毛反光,仿佛隨時能抬起雙眼,怒目而睜,僅是輕輕一瞥,就能看得人頭皮發麻,陣陣惡寒。


    玉瑤和丹煙站在門口低下頭不敢直視。


    瞿綰眉卻盯著看了良久,直到身後傳來尖叫聲。


    “啊!”


    一聲刺耳的叫聲,像昨日那道劃破天際的驚雷,徹底掀開了宣國公府數十年來的平靜。


    院內樹葉隨風而落,明明是初春,卻如深秋般蕭索。


    很快,寧老夫人,寧公爺,周氏,錢氏,府內一眾庶子庶女小妾女使全都趕過來,他們湧到院中,看到堂中的懸掛在梁下的屍體,紛紛驚得目瞪口呆。


    “這......這是怎麽回事?!”寧老夫人顫抖著手指著懸掛著的屍體,一雙發黃的眼珠驚恐地從三角眼裏蹦出,雙腿一軟,差點摔倒。


    前堂是什麽地方,是他們宣國公府的正堂,平日會客的地方。


    往日一些妾室在後宅死了就死了,花點銀子打點一下,沒有幾個人知曉。


    可如今竟鬧到前院來,這要是傳出去,他們宣國公府可是要丟盡臉麵。


    寧公爺心疼地看著堂正中的匾額,臉發黑,抖著胡子,厲色道:“來人!快!快把她弄下來!快!”


    小廝們聽罷,紛紛上前去搬柳香的屍身,可是他們才靠近,一張寫滿字的字條突然從屍身上掉落下來。


    眾人嘩然,嚇得紛紛捂麵哄叫。


    寧公爺當即嗬斥:“還不快點!”


    小廝們無奈,隻得畏手畏腳將字條拾起來交給寧公爺,轉頭回去將柳香的屍體搬下來。


    從屍體的痕跡來看,柳香自縊而死。


    寧老夫人捂著口鼻,指著瞿綰眉責備道:“這個柳香是你房裏的人?作為正室,怎麽連個妾室都管不好。”


    瞿綰眉朝他們福禮,將昨日之事從頭到尾一五一十全盤托出,話末時還故意提高語調道:“老祖宗,此事您應該知曉才對,昨夜柳香房裏的丫頭可去您房裏求過您。”


    寧老夫人的嘴當即被堵住,扭頭看向周氏,再次責備道:“章家那小丫頭還真是厲害,才進府幾日就惹了人命!”


    周氏臉色也不好,昨日還沒從自個庶妹那裏回神,今日就遇到這種事,冷聲回:“母親,此事還是等彥兒來之後再說。”


    府裏的人都已到院中,隻有寧彥和章鶯鶯遲遲未來。


    寧公爺把手上那張字條看了又看,等見到寧彥趕來時,當著所有人的麵大聲訓斥道:“瞧瞧你幹好事!”


    說罷,將手中的字條重重甩在寧彥的臉上。


    他和章鶯鶯方才還在屋裏卿卿我我聽到下人說柳香自縊在前堂,這才匆匆趕來。


    他將字條拿在手中看,是柳香寫下的絕筆書。


    前半部分傾述著對寧彥的深情,後半部力證著自己的清白,唾棄著章鶯鶯的狠毒。


    寧彥看著看著,手不知不覺抖了起來。


    寧公爺嗬斥道:“看清楚了沒有?!”


    寧彥忙點頭:“爹,看清楚了。”


    寧公爺將眸光瞥向一旁的章鶯鶯,指著寧彥的鼻子罵:“每日不專心讀書,一門心思撲在女人身上,這才娶妻幾年,就連納四位妾室!你好大的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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