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了會館門口,衝坐在車上的王平招了一招手。


    王平立馬跑了過來。


    “風館,什麽指示?”


    “你派幾個機靈點的,去盯一下昨晚我們踢的那三家武行,看他們都在幹嘛。”


    “收到!”


    王平迅速轉身出去布置了。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派出去的人打了電話回來,先向王平報告,王平聽完電話之後,進會館向我們匯報。


    “卓董、風館,各位美女帥哥,剛才我們派去的人打電話回來,說三家武行一直大門緊閉,好像今天全沒開工,也不知道什麽情況。”


    “知道了,你出去繼續守著。”吩咐完王平,卓希又轉頭問我:“你到底搞了咩鬼?”


    正在此時。


    會館門口來了一位白發蒼蒼,身穿功夫衫,腳踩布鞋,臉色紅潤,神情肅穆的老人,走路沉穩有力,一看就是練過家子的。


    我們對視了一眼,立馬從座位上起身。


    “阿伯,您這是?”


    我客氣地向他打招呼。


    最開始我以為他是來踢館的人,後來尋思不大對勁。


    一來拳怕少壯,他這把年紀,即便是以前水平再高,我靠身體可以硬扛他多次,但估計他扛不了我一次,老拳來踢館,風險太大。


    二來如果對方來踢館,最起碼手裏會拿著拜帖,昨天我們還帶了水袖巾與紅繡鞋,對方想要羞辱回來,踢館者必然也會帶同樣乃至更惡心我們的東西,但他身上並沒有,而是拿了一張報紙。


    老者瞅了兩眼橫靠在牆角三家武行的匾額,轉頭問我。


    “小哥好,請問付東在不在?”


    他來找付東。


    付東中午喝了不少酒,正一個人窩在沙發裏呼呼大睡,壓根沒聽見有人來找他。


    我回道:“他在的,您找他有什麽事嗎?”


    老者目光已經瞅見了窩在沙發裏睡覺的付東,衝我擺了擺手,示意我別問了,直接走了過去。


    忽然!


    他一把拎起了付東,一巴掌狠扇了過去。


    付東猝不及防,嘴裏慘嗷一聲,鼻血狂飆,反手就扣住了老者的手腕,打算一拳崩過去,可一見到老者,他陡然停下了手,喊了一聲。


    “師父,您怎麽……”


    後半句話還沒講出來。


    老者怒氣衝衝,拳頭若重錘一樣霹靂啪拉朝他打去,接著反摔、狠踹、掌擊……


    這哪兒像七八十歲的老人家,簡直就是一頭下山的猛虎!


    我們全都傻眼了。


    老者竟然是付東的師父?!


    人家師徒之間的事,我們也不太好插手,隻能在旁邊看著付東被毆打。


    付東也不敢求饒,甚至嘴裏嚎叫聲都強行憋住,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鼻血亂飆。


    小朱見了,想前去拉。


    卓希轉頭瞪了她一眼。


    小朱隻得停住了腳步。


    老者打了好一會兒,見付東蜷縮在地上痛苦低吟,快要不動了,才放過了他,手中的報紙狠甩在付東的身上。


    “你真的好洋氣啊,昨晚竟然去踢館了!”


    付東疼得直呲牙,神情痛苦。


    “……師父息怒,我現在武館揾食,要聽老板話的嘛……”


    老者聞言,又一腳狠踹了過去。


    “我講你踢館錯了嗎?你睜開眼看一看自己小報照片裏的打館姿勢!我當時怎麽教你的?!馬步掄拳往前趕,一扭一捏退三步,你的腳上姿勢,明明隻退了一步!”


    “付狗兒,你好犀利嗎,自己敢發明醉八仙的打法啊?!我看你是養狗把自己的腦子給養殘了!”


    我靠!


    港市的傳媒業就是發達,昨晚我們踢館,特意每一家都讓卓希安排了一位小報記者跟著,沒想到今天就見報了!


    付東睜著腫了一半的眼,抓起身上的報紙一瞅,頓時爛著一張臉。


    “我知道是退三步的嘛,可對手實在太弱了,我退一步都是給了對方麵子……”


    老者一聽,再次火冒三丈,拽起了付東的衣領,又想一巴掌扇過去。


    付東忙捂住臉哀求。


    “師父饒命!再打我就掛了!下次再也不敢托大了!”


    老者聞言,冷哼一聲,放開了他。


    小可非常懂事,立馬端了一杯茶遞了過去。


    “老爺子息怒啊,東哥知道錯了,您喝一杯茶消消氣。”


    老者瞅見小可嬌俏可愛的模樣,竟然朝她露出了笑容,端起了茶杯,吹了一吹,喝了一口。


    付東在地上瞅著自己師父的樣子,先是發懵,後來好像反應過來什麽,竟然掙紮起身,“噗通”一聲跪下了,聲音顫抖,胸口劇烈起伏,情緒異常激動。


    “師父,您剛才叫我付狗兒?!您願意收我回門了?!”


    老者沒吭聲,盯著付東看了一眼,冷著臉坐了下來,雙目望向了門外。


    “付狗兒!我趕你出師門,是因為當年你犯了門規,不得不逐!”


    “這些年我不願意再收你,是因為你不思進取、毫無鬥誌,窩在狗場裏當廢物!”


    “我聽說你最近打天擂、入武館、踢武行,開始做正經營生,有點男人樣子了,如果你心中還有我這個師父,改天來把食夜粥的錢給拿回去!”


    老者眸子泛紅,噙著淚花,一口將茶水給喝了,從凳子上起身,背負著雙手,大踏步離開了會館。


    王平見狀,立即跑了進來。


    “卓董、風館,這老頭來踢館的嗎,要不要叫外麵兄弟將他拿下?”


    我回道:“一邊待著去!”


    “收到!”


    王平趕緊退了出去。


    付東半晌才反應過來,望著老者離去的背影,身軀劇烈抖動,咬著牙,眼眶泛紅,朝地上“砰、砰、砰”狠狠磕了幾個頭。


    “恭送師父!”


    前麵我曾說過,弟子被逐出了師門,師父會讓弟子上交食夜粥的錢,也許就是幾塊錢表示一下,但其中的寓意深厚,就是與弟子徹底斷絕關係。


    而弟子背離師門過檔到別家,自己也會主動交食夜粥的錢,表示從此不再認這個師門。


    付東屬於前者。


    如今老者讓他去拿回食夜粥的錢,就是願意收他重歸師門了。


    我開心不已。


    沒想到,自己讓付東過武館來當武師,竟然還能解了他多年鬱結於胸的心病,趕緊過去拉付東起來。


    “臥槽!你小子天亮了!”


    付東抹了一把飆出來的鼻血,環視了眾人一眼,咬牙說道:“叼!付狗兒這幾個字,以後你們誰都不許叫!”


    眾人:“……”


    付東轉身上樓,去洗滿臉血汙了,走了幾步,他又回過頭來。


    “叼!我上去之後,你們在背後不許笑老子!”


    “我去你大爺的!”


    我拿起茶杯蓋就衝他砸了過去。


    付東趕忙一讓,疾踏幾步上了樓。


    叢老板憋笑憋得肥肉直抖動。


    “擦!付狗兒,這名字好特麽犀利!”


    眾人實在忍不住了,開始狂笑起來。


    此刻。


    王平突然手拿著電話,瘋了一般衝了進來,臉色極端古怪,似乎有急事。


    卓希強忍住笑,轉頭問:“又怎麽了?”


    王平咽了一口唾沫。


    “卓董、風館,我剛接到一個重大消息!”


    “劉盛雄夫妻,昨晚在龍虎山被抓!”


    “他入股的十家外佬拳館,昨晚淩晨全被緊急查封!”


    所有人都懵了。


    我轉頭衝傻在原地瞠目結舌的卓希,得瑟地挑了一挑眉毛。


    “小希,阿叔沒有騙你吧,這消息夠勁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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