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我對你,沒有秘密


    唐俏兒剛為沈驚覺上好了藥,徐秘書便走了進來。


    “二少爺,您狀態怎麽樣?”


    “很好。多虧有俏兒。”說著,沈驚覺溫柔地看向唐俏兒。


    唐俏兒身子往旁邊閃了閃。


    這男人,以前冷得像六根清淨,老僧入定。現在怎麽渾身騷氣亂躥,逮著一絲機會都要衝她瘋狂放電。


    真是上油老,下油小,中間油她這種美少女。


    “唐小姐,真的非常感謝您。”徐秘書正要向唐俏兒鞠躬致謝,大小姐眼疾手快,忙箭步奪到他麵前,雙手將他扶起。


    “徐叔叔,您快別這樣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唐小姐,您對我們少爺……還是那麽好。”徐秘書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此刻也繃不住想撮合他倆了。


    “您別誤會,我對沈總盡心,是因為沈總是對爺爺很重要的人。”


    唐俏兒淡淡一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爺爺。”


    徐秘書笑得訕訕的。


    沈驚覺倒是一副甘之如飴的神情,笑得寵溺。


    他已經習慣了她這張含著刀片的小嘴了,反正不管她嘴上怎麽狠,身體與唇,總有一個對他誠實。“二少爺,如果您身體還可以,請去書房一趟,沈先生有點話想跟您說。”


    沈驚覺微微一怔,“好。”


    轉而他又低柔地對唐俏兒道,“等我,我去去就回。”


    “哼,誰要等你啊。我現在就要走了,再見!”


    唐俏兒倨傲地微揚下頜,從沈驚覺身邊擦肩而過。


    男人心裏一急,很想去捉她的手,留下她。可他隻神情黯然地抿了抿唇,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房間。


    徐秘書見沈驚覺的魂都要跟著唐小姐走了,炙熱的目光在她身上要拉絲結網了,欣喜之餘,也有些抱憾。


    “徐叔,您瞧著現在的我,是不是特別可笑。”沈驚覺自嘲地苦笑一聲。從小就把徐秘書當親人看待的,所以也不避諱什麽。


    “哪裏可笑呢,二少爺。”


    徐秘書目光帶著長者的溫和,輕聲道,“我還要恭喜您,終於看清了自己的真心。現在您是單身,唐小姐也是單身,您還有機會。


    希望您這一次,能夠像唐小姐曾經愛著您一樣愛著她。像她那樣守候著您,追隨著您一樣,追隨著她。唐小姐是很好的女孩,請您萬萬別再讓她失望了。”


    徐秘書說完,深深向沈驚覺鞠了一躬。


    沈驚覺頓覺喉嚨哽咽,薄唇輕顫,眼尾泌出一滴淚珠,又讓他生生忍下去,“徐叔,您說,我追回俏兒……還有希望嗎?”


    徐秘書聽了這話,忽然間,眼前閃過唐俏兒雙腿鮮血淋漓,被送進搶救室時,還拉著他的手臂求他對沈驚覺保密的場景。不禁如遭雷擊,瞳孔猛然一震。


    “二少爺,前路也許很難,但請您無論如何,別再放棄唐小姐。”


    ……


    沈驚覺獨自走進了沈南淮的書房。


    房門剛剛關上,樓梯拐角處,唐俏兒嬌柔清麗的身影便一步步退回走廊中,然後化身成調皮的小貓,腳步輕靈敏捷地走到書房門口。


    她左顧右盼,爾後慢慢將精靈般的小耳朵,緊緊貼在門板上,烏黑的眼珠靈動地轉了轉。


    書房內。


    沈南淮坐在沙發上,給正襟危坐的孫子倒了杯熱水,親手端到他麵前。


    “謝謝爺爺。”


    沈驚覺忙雙手接過,儀態頗為挺拔端肅,不見一絲虛弱的病容。他右手執杯,左手托住杯底,舉止優雅地呷茶,貴公子的儀態盡顯。


    “驚覺,身上的傷還疼不?”沈南淮關切地問。


    “沒什麽大礙,都是皮外傷。”


    沈驚覺其實有些牽動舊傷,氣血憋悶在胸腔裏,不過他掩飾得極好,粲然笑道,“爺爺放心吧,孫子我沒那麽弱,我可是當過兵的人。”


    “既然沒那麽弱,為什麽不反抗?你老子打你分明就是被秦姝那狐狸精教唆的才衝你動手,毫無道理,你為什麽不把他那鞭子奪過來,甩秦姝臉上?!”沈南淮憤懣不平地問。


    這也是他此番叫沈驚覺過來,想問的話。


    沈驚覺垂眸睨著杯中自己的倒影,竟然出乎預料地緘默了。


    半響,沈南淮皺起了眉心,嗓音帶著心疼地問:“孩子,你是我的孫子,是我們沈家的血脈。你不會到現在還覺得,你對沈家,有虧欠吧?”


    沈驚覺劍眉一折,薄唇艱澀地抿緊。


    五歲那年,他和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母親,在肮髒惡臭的貧民窟受盡欺負,幾度活不下去。


    那天夜裏,狂風驟雨,一輛豪車攜斧鑿之勢闖入他暗無天日的世界裏。


    破爛的平房,四處漏風漏雨,那扇形同虛設的木板門,不用鑰匙,就被外麵的人不費吹灰之力地推開。


    年幼的沈驚覺正坐在床邊,給幾乎已無力吞咽的母親喂水。


    那時的沈光景,年輕英俊,意氣風發,身穿高級考究的西裝,邁入房間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上,連一滴水跡都沒有。


    年幼的沈驚覺看著這個如天神降臨的男人,驚愕之餘,便隻有一個念頭。


    ——“先生!求您……救救我的母親!”


    沈光景大步流星地走到床邊,在看到昏迷不醒的母親時,他滿目猩紅,眼含熱淚將她抱在懷裏。


    ——“阿情……阿情……抱歉,我現在才來,我來得太晚了!


    我來接你了……還有……我們的兒子。”


    沈驚覺忘不了當年沈光景接母親回沈家的時候,那樣的情深似海,非她不娶。甚至不顧家族壓力,世人眼光,讓他這個私生子認祖歸宗。


    他不明白,沈光景真的愛過他母親嗎?


    如果真那麽愛過,他就不會移情別戀,母親也就不會忍受不了抑鬱症的折磨,跳樓自盡。


    他時常問自己。


    母親若終有一死,那到底是死在那個被病痛摧殘的雨夜不幸,還是死在所愛之人的薄情寡義之下,更不幸?


    “孩子,你不欠我們沈家的,是沈家虧欠了你。”


    沈南淮滿心痛楚地抬手,拍了拍孫子的肩,眼底淚影低徊,“當年的悲劇,全都怪我。我知道你父親很喜歡你母親,但那時候,沈氏集團遇上全球經濟危機,資產嚴重縮水,國內好幾個剛開工的大項目都被迫停工,時刻都有資金鏈斷裂的可能。


    所以,我隻能讓你父親,和明城的鳳家進行商業聯姻,讓他……娶了鳳家的大小姐,也就是,你大哥的母親。


    孩子,都是爺爺不對,讓你小時候吃了那麽多苦,爺爺有罪啊……”


    “爺爺,您沒有錯,您當年所為是為了顧全大局,您有您的苦衷。我理解。”言外之意,沈驚覺是在怪沈光景。


    他隻是沒有明說,但沈南淮也已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苦悶地歎了口氣。


    “我沒有反抗,其實是因為大哥。大哥臨離開盛京,去m國養傷之前,曾囑咐過我,讓我看在他的麵子上,不要和沈董鬧得太僵。”


    沈驚覺緩緩抬起深邃而幽沉的星眸,暗芒閃爍,“我在我最大限度內給了足夠的隱忍。但,就這一次。下次,我絕不會再忍。”


    沈南淮心中泛起苦楚,不忍觸及的往事曆曆在目,滄桑的臉龐布滿悲傷的陰霾。


    “爺爺,對不起,是我太口無遮攔了,不該提及您的傷心事。”


    沈驚覺滿心愧意,用溫熱的雙手將爺爺粗糙幹枯的手緊緊握著,“我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您屬意的繼承人,一定會是大哥。


    大哥是從小在您膝下承歡,是您寄予厚望的孫子。”


    “驚覺……”


    “爺爺,我虧欠大哥,也虧欠您。”


    沈驚覺鼻腔湧上酸楚,輕輕笑著,“能有一個真心疼我的爺爺,是我小時候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其他的,我沒有資格奢求。”


    “驚覺,你聽爺爺說!”


    沈南淮低吼了一聲,雙手發顫地摁在他闊肩上,與他四目相對,目光如炬,“在爺爺眼裏,你們都是我的孫子,爺爺一樣的疼你們,愛你們。


    至於你說的那些話,爺爺全他媽當小狗放屁了!爺爺再說一遍,臭小子你給我聽好了!


    就算你大哥安然無恙地回來,就算曾經那一切都不曾發生,爺爺也會選擇你,當集團的繼承人。”


    “爺爺……您……”沈驚覺神情一愕。“就算沈氏所有人都不挺你,也沒關係。爺爺挺你,爺爺給你撐腰!”


    ……


    門外,唐俏兒側耳偷聽。


    她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了門板上,聚精會神地聽著裏麵爺孫倆的對話。


    雖然她聽力不錯,但這豪宅的門板子隔音效果也是感人,她費了老力也聽得不是太清楚。


    沈驚覺那狗男人是蚊子動靜,倒是老爺子中氣十足,唐俏兒把他的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沈驚覺的大哥?當年?當年發生了什麽事?聽起來……好像很沉重的樣子……”


    唐俏兒在沈家那三年,從來沒見過大少爺。


    但她也聽吳媽說過,大少爺身體不好,常年在m國休養,連原本屬於他的繼承人的位置,他也隻能拱手讓給同父異母的弟弟。剛才聽著,她為什麽隱約覺得,大少爺的病,似乎與沈驚覺有關呢?


    突然,書房的門開了!


    唐俏兒還在那尋思呢,保持著偷聽的姿勢。


    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整個人撞進了沈驚覺硬邦邦的胸懷裏。


    沈驚覺:“……?”


    唐俏兒:“…………啊!”


    她這才神思回籠,嚇得清脆的一嗓子叫了出來!


    這時,爺爺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驚覺,是小小在外麵嘛?”


    “沒事,爺爺,您聽錯了。您早點休息吧。”


    說話間,狗男人已左手背在身後,利落地把房門帶上了,睨著她的眼底柔情滿意,星光熠熠。


    “你偷聽?”


    “再見!”


    唐俏兒被沈驚覺帶著侵略性的陰影籠罩,心慌意亂,轉身欲逃。


    哪知,男人右手猝然撈過她的細腰,猛地將她摟入懷中。


    兩具熱度漸漸升高的身體,就這樣緊緊貼合。


    他們彼此都聽得到彼此的心跳聲,聲聲清晰。


    唐俏兒眼見自己被抓到了小尾巴,又羞又惱,耳尖紅得滴血一樣,嗔怒地掙紮,想從他懷中掙脫。


    沈驚覺眸色一深,繃著青筋的大手緩緩向上遊弋,五指收攏,握住了她腰際最細、最軟的地方。“回答我,嗯?”


    “我、我是想來找爺爺告別的,誰要聽你們爺孫倆講小秘密!放開我,我要回去了!”小女人羞紅了小臉,扭了扭小腰。


    沈驚覺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唐俏兒,感到心尖癢癢,像有輕盈的羽毛拂過。


    小女人滿臉緋紅,極力辯解的樣子,真的可愛極了。


    越看越離不開,越看越愛。


    “沒有秘密。”男人低笑一聲。


    “啊?”唐俏兒美眸微怔。


    “我對你,沒有秘密。”


    沈驚覺忽地俯身,漫延著炙熱氣息的薄唇靠近她潤澤的唇瓣,幾乎快要控製不住吻她的衝動,“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回答你。


    隻要你想聽,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啊,那你告訴我,你和你大哥之前曾經發生過什麽?”唐俏兒按捺不住好奇心,眨著美眸問道。


    沈驚覺墨眸一縮,薄唇微抿。


    “嗤,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唐俏兒嘲弄地嗤笑,“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估計都是廢話吧?”


    “等忙完這一陣,找個合適的時間,我把我的事說給你聽。今天你很累了,該回去休息了。”


    沈驚覺忽然趁她不備,一記蜻蜓點水的吻,溫柔又克製地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惹得她呼吸紊亂,心湖驚起一絲漣漪。


    “俏兒,晚安。”


    ……


    掬月灣別墅外。今晚驟然降溫,大小姐又離開的太匆忙。林溯怕她凍壞了,來接她時特意帶了一件厚實的羽絨服。


    等了好久,等得雙腳都凍麻木了,唐俏兒在姍姍從別墅大門走出來。


    “大小姐!”林溯含笑喚了她一聲。


    可她卻沒應,隻芙頰泛紅,雙眸空濛地往前走。


    “大小姐!”林溯拽了她一下,滿目擔憂,“您……沒事吧?”


    唐俏兒猛然慌神,“哦,沒事……辛苦你來接我一趟,上車吧。”


    兩人鑽進車廂,裏麵暖風開得很足,還有一保溫杯林溯親手熬煮的紅棗茶。


    唐俏兒美腿交疊,喝著紅棗茶,盈盈杏眸閃了閃,抬手輕撫被男人吻過的額頭。


    仿佛,還留有他唇間的餘溫。“阿溯,明天,你去幫我查一件事。”


    “請您吩咐。”


    “去查查,沈驚覺和沈家大少爺之間的關係,以及在沈大少爺離開盛京去m國之前,沈家都發生過什麽事。”


    她不信沈驚覺會對她坦誠。


    她想知道的,掘地三尺也要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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