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辭半開著玩笑,將一勺白糖倒入茶杯裏,混合後,嚐到的第一口,“嘔——”


    “是我不珍惜,對不起,阿宴。”


    南星辭對著墓碑,傻乎乎的道歉,整個人的思維,完全渙散的離開。


    “人們都說,想要夢見誰,就要離誰近。”


    “所以我離你這麽近,你答應出現在我的夢裏好不好?我們夢裏見,好不好?”


    南星辭苦苦哀求,想起她從前的混賬話,以及她幹出的那些混賬事,她整個人就像是墜入無底深淵的黑洞裏,困頓其中而不能逃離分毫。


    隻是這一夜,終究是要失眠無所歸。


    照料她的傭人們,看見她睡著在蕭宴栩的墓碑前,連忙將人抱回帳篷內,守在帳篷的周圍。


    夜色寒冷,了無生命氣息,寒風過境時,嗖嗖嗖的一陣陣狂風大作,“嘩嘩嘩——嘩嘩嘩——”


    蕭瑟無邊,空曠蕭條,傭人們躲在自己的帳篷裏,不敢出來,瑟瑟發抖地戴上耳機,躲避著現實。


    寒風吹過,一陣接著一陣的不停歇。


    那一夜,是整個冬季裏,狂風最喧囂的一天。


    偏生那一晚,南星辭睡得最安穩,因為她得償所願的,成功夢到蕭宴栩,他們解開誤會,她對他好,他很開心的陪著她,像是從未離開。


    他們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男耕女織,日日相伴,再也沒有分開……


    回憶中的回憶,戛然而止。


    南星辭雙眸眼瞼處,薄而淺的滑落分別滑落兩滴淚,落到細小的茶杯裏。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與人言說者,不足一二。


    蕭甫煋瑟瑟發抖地遞給南星辭一張紙巾,“擦擦?”


    他還沒開口問,就哭成這副狗樣子?


    平日裏在他親弟麵前不是可豪橫了麽?感情是個窩裏橫啊!


    “謝謝。”


    南星辭閉上雙眼,碩大的淚滴滾落在紙上,浸潤紙巾。


    當她再次抬頭時,整個人的情緒緩和不少,“您有什麽想說的,直說就好。”


    “你確定,你沒事?”


    南星辭笑著搖頭,蕭家人,永遠知書懂禮,善解人意的心腸人盡皆知。


    偏偏她前世竟會覺得他們是在惺惺作態,根本不值得尊敬,幾次三番粗鄙言語的侮辱,若不是有阿宴攔著,她隻怕不知道要在這個世上栽多少跟頭!


    而蕭家世代禮儀之家,尤其是蕭嚴和穆桂豪,哪一個不是響當當的人物?哪裏受過這門子的氣,卻因為舍不得兒子為難,對她無底線的忍讓。


    她倒好,被嫉妒遮住雙目,眼裏隻將他們看作上不得台麵·空有錢財的黑心富貴人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底線上反複橫跳。


    “隻是想起一些往事,無大礙。”


    “是……欺負我弟?感覺到愧疚了?”


    蕭甫煋觀察著南星辭的表情,試探性地開口問。


    “算是吧,對不起。”


    南星辭一前一後的三個字,不合話語,卻又透露著些許的邏輯性。


    俗話說,伸手不打道歉人,南星辭一道歉,他指責的話、要給蕭宴栩撐腰的話,一時間竟然找不到輸出的口。


    “前段時間,從和你弟相處後,我對他的所作所為,向你表示歉意,對不起!”


    南星辭猛地站起身,90°標準鞠躬,再次開口道歉,“對不起!”


    接連三番的誠摯道歉操作,讓蕭甫煋也跟著站起來,攙扶住著她站直。


    “我,你,算了,先坐下吧。”


    “謝謝。”


    南星辭禮貌道謝,雖說禮多人不怪,可有時候禮多,卻也會讓人有點無所適從。


    “你不用這麽拘謹的,其實我也不是說非要批評你不可。”


    蕭甫煋平生第一次艱難的組織語言,進退難得當,主次不分明。


    南星辭點點頭,目光始終略顯緊張,“您請說。”


    “你和宴栩之間的事情,我也差不多知道個七七八八,具體的,當然還是你們自己最清楚。”


    “我今天單獨來找你,也隻是想要提醒你,凡事適可而止,蕭家的怒火,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宴栩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包括我,包括我們全家,都是把宴栩捧在掌心寵著的,希望你也一樣。”


    蕭甫煋緩緩神,再開口時,整個人的氣勢提升七八個度。


    絕不能心軟!這個壞女人竟然能折磨到他的弟弟失聲!


    前段日子才給他的寶貝弟弟做了正骨手術……


    是因為南星辭,蕭宴栩才做的正骨手術,才慢慢的開始恢複正常,可若是反問,不也是因為南星辭,他弟弟才遭受這種無妄之災嗎?


    “我知道,以後我會好好改正的,你們可以隨時監督我。”


    “我保證,我發誓,從今往後,我會好好愛他,再也不做從前的糊塗事了,最後我還是想和您,以及您的父母,說一聲對不起!”


    在南星辭再次起身想要鞠躬前,被蕭甫煋目光攔截,開口製止。


    “別光空喊口號,我們需要的不是你的道歉,而是從今往後,你真心實意地對宴栩好,我就這麽一個弟弟,希望你真的說到做到。”


    “蕭家雖然不重視門第,可不代表蕭家不是門第,這其中的差異,你該要懂的。”


    蕭甫煋的話,已經說得夠明白。


    南星辭點頭,“我知道,我會說到做到。”好好愛他,從來都不是突然生出的玩笑話,而是從始至終、前世今生的碎碎念,才拚湊出的,關於‘愛’之一字的心動詮釋。


    “另外,宴栩現在不能開口說話,失聲的事情,我希望暫時不要告訴我和宴栩的父母,他們年紀大了,本來就擔心我弟他一個人在這邊反過得不好。”


    “再有就是……”


    蕭甫煋一碰到親弟蕭宴栩的話題,話少的高冷霸總,也開始變得話癆。


    他稍微有點不好意思地問問,“我是不是說得有點多?”


    “不多,你繼續,我都在認真聽。”


    南星辭笑著示意沒有,蕭甫煋尷尬地撓撓頭,抓抓秀氣的頭發,繼續囉囉嗦嗦的開口,甚至在他自己沒意識到的時候,重複好幾遍已經說過的話,事無巨細地叮囑,“你們現在還太小,不,是我弟還太小,所以那方麵的事情,希望你們克製一點,起碼到我弟能領證的時候……”


    “人都會有犯錯的時候,希望你是真的改過自新。”


    “我弟他平時最喜歡喝的茶是武夷山大紅袍,我知道你窮,所以我可以買給你,你可以借花獻佛送給他,還有他喜歡的寶石、甜點等,如果有需要隨時聯係我,我都可以買給你,然後你去送給他……”


    “戀愛中的男人,總是希望戀人會多在意一點自己,希望你沒事的時候多陪陪他,彼此忙時,相互掛念……”


    時間不知不覺的一晃而過,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去,全程都是蕭甫煋在說,南星辭打開手機備忘錄,凡事涉及蕭宴栩的事情,凡是她沒有印象的事情,她都一並補齊。


    慢慢的,對蕭宴栩的了解,又重新上升一個新的層次,關於蕭宴栩的童年趣事,也更多的了解。


    兩人打開包廂門時,看見門口處被盛铖和祁湛拉著的蕭宴栩。


    “你們再不出來,宴栩怕是要把這裏給炸了!”


    盛铖吐槽,順便鬆開手,蕭宴栩緊張地跑上前,拉過南星辭的手,心裏擔心地悄悄問-|我哥有沒有為難你?|


    |你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訴我,我會給你撐腰的!|


    南星辭搖搖頭,握緊蕭宴栩的手,“我沒事,你哥和我說了很多關於你小時候的事,他說你小時候偷吃白糖,然後糊了一臉……”


    蕭宴栩搖頭,傲嬌地在心裏麵反駁-|才沒有~哼╭(╯^╰)╮|


    下一秒又軟萌乖萌的點頭,算作承認,而後視線目光一轉,凶巴巴的瞪了眼蕭甫煋。


    無辜躺槍的蕭甫煋本人:?……好好好,你們談戀愛不管我孤家寡人死活是吧!


    “餐桌上的飯可以撤了,可以把我提前給你定做好的西紅柿撒白糖三層小蛋糕端上桌啦。”


    南星辭拉著蕭宴栩的手,邊走邊說,眼神裏滿是愛意。


    蕭甫煋:也罷也罷,兒孫自有兒孫福,啊呸,人各有命o(╯□╰)o


    餐桌上的菜品被撤掉後,蕭宴栩主座的位置前,已經擺滿各式各樣的禮物盒,精美包裝遠超於市麵上普遍流行的‘經典十字’包裝。每一處,都是昂貴價格與心意的體現。


    “原本生日會是要去金城大肆操辦的,但……”


    蕭甫煋點到即止,孩兒大不由哥,他也隻能順勢而為。


    反正生日會每年都要辦,少一回,倒是也行,“原本爸媽也要來,被我好不容易才攔住,你今天的過年的紅包,必須分我一半!”


    蕭甫煋理直氣壯地提要求,蕭宴栩點頭。


    “真是服了你這性子,了然無趣得很。”


    蕭甫煋說這話的口吻是抱怨,可大家都聽得出來,是親兄弟間的吐槽。


    “世人都講究百花齊放,安靜有安靜的好。”


    南星辭語氣清淡的偏袒,蕭宴栩緊張忐忑的小心思,瞬間便明朗起來。


    蕭甫煋也是微微詫異,但也能瞬間明白,這是未來弟媳在偏袒他親弟呢。


    這樣最好。


    “距離00:00還有五分鍾,我們插蠟燭吧。”


    南星辭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低下頭,開始一根接著一根,認真地插蠟燭,紅綠藍黃等不同的顏色,足足有十九根。


    “現在的生日蛋糕,店家基本上都隻送兩三根煙花蠟燭,你這色彩倒是豐富。”


    熟悉蛋糕市場行情的普通人祁湛道,葉喬木耳朵豎起,一直在認真地聽盛铖說話,她聽得多一點,就能記住他多一點,她想……如果真的可以換一個世界,她想來主動。


    “我專門去找人訂做的。”


    南星辭將蠟燭插好後,給蕭宴栩戴上生日帽,而後打開打火機,一根根點燃,蕭宴栩從親哥褲兜裏麵順走一個打火機,和南星辭一起點燃蠟燭。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歡呼雀躍,因為她,也隻因為她。


    “用心了。”


    “我的人,我自然上心。”


    “你最好是一直都這樣!”


    盛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警告,南星辭也不生氣,更沒有像從前一樣一點就炸,她恬靜素雅地笑著,“好。”一直都這樣,永遠都這樣。


    包廂內的燈關掉後,久遠的蠟燭光線在空間裏顯得格外亮眼,蕭宴栩坐在正中央,周圍圍坐著的,全是在意他的人,幸福感在那一刻得到具象化,他雙手合十,虔誠許願-|願星星年年歲歲平安無憂;願家人朝朝暮暮皆歡愉;願朋友日日夜夜無所慮。|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蕭宴栩耳邊傳來生日快樂歌,在眾人的祝願下,許願結束後睜開雙眼,一口氣吹滅蛋糕上的蠟燭,借著聽到眾人異口同聲道,“生日快樂!”


    切蛋糕、分蛋糕、嚐蛋糕。


    不一會兒,便接近生日宴會的尾聲,南星辭給眾人都訂了房間,供人休息,侍者將他們製造下的狼藉現場收拾完畢,短暫的嘈雜喧囂過後,便隻剩下蕭宴栩和南星辭兩人。


    觀賞台上的視野俱佳,觀賞到的風景自然也最上乘。


    其實世間絕美風景皆具有類似的相似性,風景本身並無任何情感,而是因著觀賞風景之人的情緒變化,而被附加上獨特的情感。


    “還不睡覺嗎?”


    南星辭打著哈欠,問興致盎然給她烹茶的蕭宴栩。


    【不困,不想睡,想要多和你待一會兒。】這還是在外,蕭宴栩過的第一個生日。


    和以前不同的,是有她在身邊,爸媽早早地給他打過電話,詢問過他的近況,但都被他搪塞過去,不敢打太多,怕露餡。


    隻讓大哥告訴爸媽,他最近學業繁忙;而至於今年回家……還沒想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來掩蓋他不能說話的事實。


    不說想你,隻說“今晚月色真美。”


    南星辭坐在蕭宴栩麵前,性感撩人地和他再一遍重複,“今晚月色真美。”


    蕭宴栩用茶具捏著茶葉的手慢慢停頓了下,耳垂微微發燙,視線低垂著,略顯僵硬的將茶夜添好,靜靜等待著茶壺的煮沸。


    【我就在你麵前,為何還要想?】


    “誰規定能見到人就不能想人啦?”


    南星辭笑著問,伸手捏住蕭宴栩的下巴,宛若女土匪調戲良家婦男,“公子生得好生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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