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端起喝了一口茶,半天沒說話,周媽媽也不敢貿然說話,站在一旁等著大太太的吩咐。


    半晌,大太太才問:“方才是誰在外麵要請安的?”


    周媽媽已經知道了六小姐明初來過,便如實說了。


    “是六小姐來服侍太太您用晚膳。聽青梅說您這兒有客,便回去了。”


    周媽媽看著大太太的神色,試探的笑道:“說起來,六小姐雖然是庶出,卻倒是孝順太太您的。晨昏定省,一日不落。”


    大太太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周媽媽。周媽媽雖是心腹,卻也明白大太太的手段,一時間不敢再往下說了。


    大太太話頭一轉,提起了婉初:“你去看了小九,她在做什麽?”


    周媽媽忙道:“奴婢去的時候,九小姐不在屋裏,說是帶著白梨出去逛了園子。”


    聽見是白梨跟著婉初,大太太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見大太太終於露出滿意的神色,周媽媽也神情一鬆。主子心情好了,她們這些下人日子才好過。


    誰知道大太太不鹹不淡的向她問了一句:“若是淑寧那邊還要納妾,依你看來,府上哪位小姐合適呢?”


    周媽媽差點跪下。


    這是府上的大事,大太太怎會詢問一個奴才的意見?很顯然,大太太是惱了自己。


    早知道便不收六小姐送的鼻煙了!


    隻要自己坐穩了薑府後宅,這個管家媽媽的位置,什麽再貴再難尋的鼻煙,也自然能手到擒來。


    周媽媽腸子都要悔青了,可大太太的話不能不回。這下她老實多了。


    “府上的小姐,各有各的好處。這是府上的大事,奴婢隻聽太太您的。”


    大太太眉眼一挑,輕飄飄的看了一眼周媽媽。見她麵帶惶恐,這才慢悠悠的開口說道:“...嗯,如今真是人人都知道,這是府上的大事。”


    “我讓你給她們行方便,你還真收起東西來了?說吧,小六送了多少銀子?”


    大太太的屋裏明明暖和的如同春天,可周媽媽還是嚇的手腳冰涼,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奴婢...奴婢喜歡吸鼻煙,六,六小姐便送了奴婢一個,說是從黃山弄來的煙絲,冀州這兒是沒有的。”


    大太太揉揉鬢角,譏諷一笑:“小六倒是挺會投其所好。”


    周媽媽跪在地上,冷汗直流:“太太,奴婢這就把鼻煙給六小姐送回去。”


    大太太放下茶碗,勾起嘴角:“收就收了。若是送回去,豈不是讓小六白費了功夫?”


    周媽媽聽話中似有轉機,忙抬頭急急為自己分辨:“回太太的話,奴婢跟著您這麽些年,也隻收了這一次。奴婢時刻記著太太您的話,始終沒把太太的大事透漏一點啊!”


    周媽媽惶惶不安的樣子落在大太太眼裏,她冷冷一笑:“起來吧。一個鼻煙而已,我倒也不至於打殺了你。”


    大太太想了想,忽然微微一笑,眼中充滿算計,臉色頗有些猙獰:“這府上人人都盯著淑寧的那樁婚事,這可不成。”


    周媽媽惴惴。每次大太太露出這種精明的笑,府上就總會有人惹上麻煩事。


    上一次,大太太這麽笑,還是八小姐薑伊初出事之前...


    周媽媽嚇的不敢再深想,老老實實的聽著大太太的吩咐。


    “既然都是從府上選人...嘖,這些天,你便盯著點。”


    “那件事兒,雖比不上淑寧的事兒,可對薑家也是大有用處。咱們也得放出眼光,好好看看才是。”


    “既然都這麽多心思,那她們若是嫁過去,也必定吃不了多少虧。”


    周媽媽自然知道大太太說的是哪件事,忙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起來吧。時辰不早了,你來幫我把頭上的珠釵卸了。”


    大太太安排好一切,心情輕鬆,很快便入寢了。可擁芳苑裏,婉初的院子裏,卻有些熱鬧。


    白梨跟著婉初回了擁芳苑,迫不及待的回了自己屋子。


    今天天冷,她跟著九小姐出去的時候,特地生了兩個火盆。為的就是一回來,屋裏就暖和和的。


    剛從天寒地凍的花園回屋,白梨隻覺得屋裏暖和,便去洗漱。誰知道上了炕,才發現本應該燒的極旺的暖炕冰冰涼的。


    白梨翻身下炕。這才發現本應該在暖炕裏的火盆居然不翼而飛了。


    白梨頓時火冒三丈,也顧不得身上冷了,眼中冒火的盯著婉初的房間,隨手抓起一件衣服便衝了出去。


    “香杏!你給我出來!”白梨站在婉初門口,不管不顧的使勁砸門。


    屋裏很快有了動靜,香杏睡眼迷蒙的推開門,嘟囔道:“你幹嘛啊?大晚上的,把小姐都吵醒了。”


    白梨叉著腰,指著香杏鼻子罵道:“好你個小蹄子,進府第一天就敢偷東西了!”


    香杏頓時清醒了大半,她一把拍掉白梨的手,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麽!我什麽時候偷你的東西了?!”


    白梨冷笑一聲,一把推開香杏,直接衝進屋裏,徑直奔到婉初房裏。


    果然,一個火盆就擺在房屋正中間。


    婉初睜大了眼睛,看著白梨,臉色有些微白,怯生生的說:“白梨姐姐這是怎麽了?”


    白梨怒極反笑,口氣生硬:“好啊!明明在我房間的東西,怎麽會在這兒?!”


    見婉初縮在床上,似乎被自己的氣勢嚇到,白梨狠狠瞪了一眼婉初,扭頭將香杏拉進屋,指著火盆道:“你自己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麽!”


    “我叫你罵人!”香杏從小做慣了粗活,力氣大的很。她猛的一推,白梨一個趔趄便摔在地上。


    白梨難以置信的看著香杏,又扭頭看看婉初。卻見婉初似乎嚇傻了一般,睜大了眼睛縮在角落裏,白著小臉一聲不吭。


    這個九小姐,真真一點氣勢也沒有,遇到事情就往後縮。看來自己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隻要拿捏了九小姐,自己在這小院裏,還不是說一不二?


    她正愁沒機會讓九小姐吃吃苦頭,好叫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厲害。誰知道,香杏這個蠢貨,就把這大好的機會遞到自己麵前了。


    白梨眼珠一轉,幹脆的躺倒在地,拍著大腿,抹著眼淚,嗷嗷大叫:“打人啦!打人啦!九小姐你們欺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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