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忙上前,用力將兩人分開。婉初神色冷淡的看著碧桃,口氣凝重。


    “既然你如此看不上我這個主子,明兒個一早我就去回了二姐姐和母親,你從哪裏來的就回哪裏去好了。”


    碧桃先是一喜,隨後想起嫻寧說過的話,頓時臉一白,不禁有些後悔。


    二小姐叫她在老太太壽誕以後再回去,說是還有事情要吩咐她。可若是現在她被九小姐送回去,豈不是辜負了二小姐的心意?


    碧桃想起家中那好賭的弟弟,如此不爭氣,竟然把老娘的棺材本都做了賭注。幸好二小姐是個菩薩一般的人,知道這事兒以後,出手相救。


    全家都叫自己好好伺候二小姐。二小姐有什麽吩咐,自己一定是要盡力做好的。


    碧桃猶豫片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捏著嗓子道:“九小姐,奴婢知道錯了。求九小姐開開恩,給奴婢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婉初輕笑,嘴角一抹譏諷:“怎麽?你是二姐姐那的丫鬟,不過是因為我不懂冀州這邊上香的規矩,才叫你來提點我的。”


    “如今已經不用上香還願,你自然是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婉初眼波一轉,輕笑道:“怎麽在你嘴裏,就成了我是在害你一般了?”


    碧桃見狀,索性也不裝了,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既然九小姐這麽說,那奴婢我也沒什麽要說的了。回頭便去給二小姐請罪便是。”


    碧桃是說,她到底是二小姐的丫鬟,還輪不到自己教訓她。她的去留,自己也無權決定。


    婉初笑笑,不以為意。


    眼見碧桃大搖大擺地走了,香杏委屈地喊了一聲‘小姐!’,跺著腳無處泄氣。


    徐瀾之趴在房簷上,將薑府兩位小姐的關係看得一清二楚。


    倒是有些像自己和兩位皇兄的關係了。表麵上和和氣氣,內地裏嘛......


    徐瀾之輕輕一笑,等自己全須全尾地回了京城,隻怕三皇兄和五皇兄能氣死。


    自己是有法子能躲過兩位皇兄的明刀暗箭,就是不知道眼前這位薑九小姐會如何做了。


    二小姐的一個丫鬟都能說出那般話,可見這位九小姐在府中實在是個不受寵的。


    可若是就這麽輕輕揭了過去,被人騎在臉上打巴掌,那以後還能有什麽威信可言?


    徐瀾之不免也和香杏一般,內心焦急起來。


    婉初見香杏委屈得掉了淚,輕歎道:“香杏。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嫻寧欺負不到我的。如今咱們隻是臥薪嚐膽罷了,過不了多久,嫻寧會自食其果。”


    香杏眨眨淚眼,鼻音甚重:“...真的?”


    婉初輕聲道:“你還不信我?你今日做得很好。碧桃明明看不上我,難道因為我的一句找大太太二姐姐說理,碧桃就怕了?”


    香杏道:“...碧桃定然巴不得呢。到時候二小姐說幾句好話,大太太就把這事兒輕輕揭過去了。”


    婉初點點頭:“她聽見這話,居然跪下來求饒。這本身就有貓膩兒。我想,嫻寧定是還有後手。將她留在我身邊,定是等著某個時刻,要對我做些什麽。”


    香杏和茯苓這才恍然大悟,可香杏隨後又有些不解:“那小姐為何還留著她?豈不是讓二小姐有可乘之機?”


    婉初輕笑一聲:“剛誇了你又犯傻了。碧桃若是走了,二姐姐定然為了她的後手,再塞一個人進來。”


    茯苓眼珠一轉,已經反應過來:“那二小姐定是要挑個聽話懂事的,叫咱們一點錯處找不到的人來。到時候,咱們若是想趕走那人,就更難了。”


    婉初點頭,微微一笑,胸有成竹:“與其這樣,不如留著碧桃。”


    香杏還有些迷糊:“那小姐明明說,要將碧桃送回去。”


    婉初輕輕打了個哈欠,道:“我到底是府上的主子,若是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一點反應都沒有。依著二姐姐的聰明,隻怕早早就警惕我了。”


    香杏這才明白過來:“...這麽說,剛才小姐發火,這一切都是為了做給二小姐看的?”


    婉初笑道:“她隻不過是個外人,說我幾句,我就氣了惱了。那我還怎麽在這大宅門裏生活下去?”


    婉初眼波流轉,華光四溢:“碧桃一定會把今晚的事兒和二姐姐說。也好,就讓二姐姐覺得我是個喜形於色,沒什麽城府的人。”


    徐瀾之在簷上暗暗點頭,想不到,這位薑九小姐,倒是長了一副水晶心肝。


    他先前還有些擔心她在後宅應付不來,不知該如何幫她。


    現在見到她如此靈透,徐瀾之這顆心也慢慢的放回肚子裏。


    正想著,婉初打了個哈欠,道:“早點歇著吧。明日一大早,我還要去二姐姐處,和她說話呢?”


    茯苓和香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香杏推了推茯苓,有些嬌憨道:“我剛才問了太多傻問題了。小姐都說我笨了,你問吧。”


    茯苓輕笑一聲,問道:“小姐,咱們搬到聽雨軒這幾日,為何每日一大早就要去二小姐處問安啊?”


    茯苓有些擔憂,輕聲道:“小姐,您也許不知道,府上又有些閑言碎語了。”


    香杏忍不住連連點頭,說道:“...小姐,您不知道,府上的那些碎嘴婆子都開始議論了。二小姐的病似乎又重了,您可不能再往二小姐身邊靠了啊!”


    兩人回想起擁芳苑走水那晚,那些丫鬟婆子看向她們的眼神,個個跟看妖怪一樣,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婉初聽聞,眼中帶笑:“她們果真是這麽說的?”


    茯苓和香杏重重點頭,臉上的擔憂遮也遮不住。


    婉初聽罷,半晌,輕笑一聲。


    徐瀾之在屋簷上聽得清楚。這一聲軟糯甜綿的笑,是半點擔心都沒有。


    徐瀾之垂眸,心中越發感興趣。


    這種笑聲他再熟悉不過了。扮豬吃虎,見事情按照自己預先設想的方向發展,他也會忍不住輕笑。


    倒不是得意洋洋,而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從容和自信。


    沒想到,自己會在冀州,遇見一個和自己行事風格有些相似的少女。


    果然,婉初眼中瀲灩微蕩:“嗬...甚好甚好。你們不必為我擔憂。”


    “山人自有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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