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意本沒想到會相遇,連見他的措辭都沒想好,唯一知道的是,她得使盡力氣討他歡心。


    跟著進去穿過前院,男人優哉遊哉邁步進了書房。


    這裏的老管家備了筆墨紙硯,恭敬地叫了聲少爺才退出去。


    賀嶺心情瞧著不錯,應當是要事已經處理完畢。


    “研墨。”


    薑意挽起袖口,謹慎地站到桌邊去,纖細的手推動墨著在硯台上打圈。


    男人提筆寫字,餘光瞥到白皙滑嫩的手腕。


    軟得沒力氣,指尖還在顫抖,心不靜。


    薑意出門時穿的馬麵裙配絲質立領襯衫,隻想著這身裝扮應景,哪知書房這位置被樹蔭遮蓋,冷得人快站不住。


    偏偏賀嶺還頗有閑情逸致。


    她不懂書法,隻能看出強勁的筆鋒,寫一張又隨意丟開,肆意瀟灑,不像是來出差而是賞玩的。


    管家期間來了一趟,送上了茶點,薑意腿酸手腕也酸,輕聲問:“賀總要歇一歇麽。”


    “說說,你都學了些什麽。”賀嶺放下毛筆,不算清白的眼神落在她頸間。


    一層細密的汗沁濕衣領,幸好款式寬鬆,否則都能一覽無餘。


    學什麽?故意花他的錢引他注意,怎麽好意思開口。


    薑意伸手去取茶杯,貼心地遞給他,“那天,謝謝您去接我,隻是心情不好消磨時間罷了。”


    賀嶺不禁失笑,茶也不接,“是沒和男人跳過舞?還是私底下揣摩我,你自己清楚。”


    臉頰一陣燒灼,薑意頭都埋下去快抬不起來。


    “我不是跳豔舞的,專業舞蹈動作和媚男無關。”


    周遭的溫度都反複下降了好幾度,賀嶺不言語,靜到她能聽清自己緊張急促的心跳聲。


    男人的掌心猛地掐住薑意的下巴,抬起來迫使她來對視,“媚男,這個詞新鮮。”


    攥著茶杯的手一抖,一下灑了不少,襯衫和裙上濕了一片。


    她嘶了一聲,柔情的目光黏住他深邃的雙眼,“先生是我丈夫,討好您,不算是。”


    綿軟的嗓音穿他的耳膜裏,女人驚慌地擰著眉頭,胸前被打濕的布料緊貼上膚色內衣,這幅光景可比美人圖生動有趣。


    “討好。”賀嶺鬆手,細細品著這二字,“我會喜歡風月場所裏女人的討好手段?”


    “喜不喜歡是您的事,做不做,努不努力是我的事。”她語氣酸澀,把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


    女人的手背紅了一片,連叫喚都不敢,賀嶺沒好氣地拉過來,放在眼前查看,“燙不燙?”


    “溫水,不燙。”薑意的眼睫毛都在發顫,愣是不敢說一句矯情的話。


    女人要輕聲細語,有委屈不能提,要讓他自己感知才能惹人疼,是那個清純妹妹告訴她的。


    果真賀嶺看她的目光變得柔和,這就吩咐管家去拿了燙傷藥。


    薑意不指望他能一下就轉變,愣愣地接過來就去一旁坐下小心翼翼地塗抹。


    管家上前去打掃書桌,收拾好茶杯,又問:“先生,中藥已經拿到了,是空運回去,還是?”


    “現在運回去,這藥太苦,各種口味的糖都買一些。”


    “是,先生。”


    薑意豎著耳朵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隻知道丈夫大老遠過來一趟是為了給人買藥。


    這樣貼心,不用他多說,就能猜到是給女人費的心思。


    “先生。您和於昭昭……新聞我看見了。”


    話畢,薑意脊背開始發涼,骨頭裏隱隱作痛,或許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不安。


    賀嶺不答,意料之中。


    曾幾何時,賀嶺的大名常被於昭昭掛在嘴邊。


    當所有人都以為兩人注定終成眷屬時,卻被她這個毫無關聯的人搶了先。


    自此於昭昭便消失在大眾視野,兩年不曾出現在賽場和媒體前。


    外人不清楚的糾葛,賀嶺分明一清二楚。


    偏還要讓她知道他們見麵了。


    視線掃過男人冰冷的臉龐,呼吸莫名一緊。


    薑意低下頭,委屈的模樣頗有些矯揉造作,“您找多少個女人都可以,就她不行。”


    許是不滿老爺子的安排,男人從未將她看作妻子,她想,若是換個人,她一定不鬧。


    女人頹廢的不成樣子。


    眼見她眼淚快要掉下來,賀嶺才吝嗇地從嘴裏吐出幾個字:“名義上的親戚關係,還能有什麽。”


    薑意愣了一瞬,咬著唇,攥緊的手心裏沁出細密的汗,“抱歉,是我衝動了。”


    “什麽該管什麽不該管,需要我再和你強調?”


    語氣很重,薑意就這麽直愣愣站起來,雙腿都發軟,“明天還有工作,我該走了。”


    賀嶺理所當然的不攔她。


    隻是在顫顫巍巍踏出門時,聽見男人啐了句“沒良心”。


    到底是誰沒良心?


    眼巴巴的跟過來,研墨倒茶伺候著,因為一兩句就這樣罵人,薑意再怵也忍不住回頭又闖進去。


    “您對我不滿可以直說,背後……”


    “背後什麽?”賀嶺的眼神像刀子似的射過來,直剜她的心口。


    哆哆嗦嗦嘴唇碰了兩下,喉嚨哽住音節也發不出來。


    賀嶺饒有興致地上前兩步,她便後腿兩步,猝不及防撞到桌沿,後腰一陣劇痛,“嘶……”


    女人眼眶又濕了,眉頭緊到都能夾死一隻螞蟻。


    “什麽都要做給我看,就沒意思了。”正經的語氣沒有一點溫度和情緒。


    在賀嶺這,合理的撒嬌和賣慘是能得到有效回饋的,但今天他顯然是覺得她過了。


    薑意扶住腰,另手撐著桌麵,身子僵在原地,稍微動一下就疼得冒冷汗,“好像扭到了。”


    衝動壞事,這下是一件事沒解決還將自己弄“殘”了,委屈的眼淚一下湧了出來。


    “叫醫生。”賀嶺還不算太冷血,安排下去就邁步出了書房。


    薑意顧不得想他怎麽看待她了,強撐著原地不動等醫生過來。


    老中醫一刻鍾後到的,先是上手檢查,又讓人扶她去臥房在床上趴下準備針灸。


    襯衫從背後被撩起來,手心都不由得攥緊床單。


    一針下去,薑意吃痛的嗔了一聲,牙齒連忙咬住枕頭,隻能靠深呼吸來緩解。


    治療不知持續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渾身都是黏膩的汗。


    夢裏,一陣涼風吹過來,緊接著後背蓋上了一層薄毯。


    痛感已經消失,薑意舒服地翻了個身。


    醒來是早上六點,管家再門口候著,聽見動靜便進來送衣物,告知她用完早餐就安排車送她去工作地點。


    薑意點頭道謝,才意識到原來不是做夢,“請問昨晚是先生來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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