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都城西邊。


    黑夜中,一抹身著儒袍,背負古劍的身影疾速掠過,快速朝著大商西境的渝州城趕去。


    極夜籠罩的中原,寒風陣陣,到處都是凍死的行人,白雪覆蓋,埋骨荒野。


    秩序崩壞的人間,城內燒殺搶掠,城外遍地白骨,末日之景,觸目驚心。


    各地的官府,如今都已接近癱瘓,自顧不暇,就更不可能維持城內外的治安。


    亂世到來,曾經的禮樂和律法,已然成為了最無用的東西,整個人間,徹底成為弱肉強食的修羅場。


    人性的惡在極夜到來後,完全爆發出來,竟是比最凶惡的野獸,還是要更加惡毒。


    白忘語走了一路,看了一路,從最開始路見不平拔劍相助,到最後,殺到麻木,心中說不出的無力。


    原來,李兄當初那句話,是這個意思。


    還有什麽東西是比人心更壞的呢!


    極夜之下,最可怕的東西不是黑暗和饑寒,而是人心。


    極夜初至,火炭和糧食,尚且夠用,中原大地上卻已死了這麽多人,原因是什麽,不言而喻。


    “救命,救命!”


    一座沒多少人的小城中,婦人的求救聲響起,有年輕力壯的漢子闖進屋子搶人搶糧,在這律法成為廢紙的時代,憑借一身力氣,惡向膽邊生,開始為所欲為。


    婦人驚恐的聲音中,漢子扒開了婦人的衣服,獰笑聲,響徹黑夜。


    “唰!”


    就在這時,一道劍氣劃破黑夜,直接貫穿了漢子的胸膛,殷紅的鮮血噴湧而出,濺了婦人一臉。


    黑夜中,白忘語走過,拎著漢子的屍體徑直離開了,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


    相似的一幕,幾乎在沿途每一城中不止一次的發生,白忘語的臉色,越來越冰冷,對於人心的失望,也到達了極點。


    直到白忘語到了渝州城。


    與路上各城完全不同的景象,家家戶戶亮著燈火,沒有燒殺搶掠,也沒有奸淫擄掠,一切都顯得如此平靜。


    太上天的鐵腕政策,以暴製暴,殺光一切趁亂生事者,在這末世之下,反倒是顯得那麽有效。


    無辜?


    不想成為無辜的犧牲品,就老老實實的。


    黑夜下,渝州城各方,一位位李家高手的氣息若隱若現,鎮守各地,鎮壓一切亂象。


    太上天給下達的命令很簡單,亂渝州城者,殺無赦!


    白忘語走在街道上,看著渝州城的平靜,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不多時,李府前,白忘語邁步走至,看著前方的府邸,短暫佇足。


    同一時間,街道盡頭,一道渾身血氣的少年身影邁步走來,強大的氣息,幾乎不可掩飾,令人側目。


    白忘語看到來人,神色微凝,立刻意識到其身份。


    太上天!


    黑夜中,太上天走至府前,看著眼前人,開口問道,“白忘語?”


    “正是。”白忘語回應道。


    “走吧,一起回府。”太上天說了一句,旋即邁步走入了府中。


    白忘語緊隨其後,一同進入了府內。


    李府中,下人們來來往往,一如往日,忙著自己的事情,似乎,極夜的到來對於李府而言沒有任何影響。


    很快,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李府後院,太上天首先來到了湖邊,朝著家主恭敬行了一禮,方才轉身離去。


    “李叔。”白忘語上前,開口喚道。


    李百萬看到不遠千裏趕來的白忘語,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問道,“找幼薇?”


    “嗯。”白忘語點頭應道。


    “去吧。”


    李百萬笑著說道,“幼薇就在她自己的房間中。”


    “多謝李叔。”


    白忘語應了一聲,旋即邁步朝著李幼薇的房間走去。


    “姐夫竟然這個時候來了。”


    一旁,李沉魚一臉好奇地問道,“難不成,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應該隻是為了見一見。”


    李百萬語氣平和地應道,“亂世到來,忘語和幼薇都要擔起自己的責任,見麵的機會已經不多,從今往後,兒女私情,對於兩人來說,都太奢侈了。”


    李沉魚聽過老爺的回答,臉上露出不忍之色。


    “李姑娘。”


    這一刻,李幼薇的房間前,白忘語邁步走來,看著裏麵的女子,開口喚道。


    房間內,李幼薇放下手中的墨筆,回應道,“進來說話。”


    “嗯。”白忘語走入房間中,在桌前坐了下來。


    “怎麽這個時候來了?”李幼薇抬頭,看著眼前人,問道。


    “來看一看。”白忘語應道。


    “儒門,現在如何?”李幼薇關心地問道。


    “一切安好。”白忘語回答道。


    “那就好。”


    李幼薇正色道,“不論如何,儒門都不能亂。”


    “李姑娘放心,有儒首他老人家,儒門不會亂的。”白忘語應道。


    “我說的是,儒首不在了以後。”


    李幼薇神色認真地說道,“那時,儒門也不能亂!”


    白忘語聞言,身子一震,片刻後,回過神來,應道,“我會盡力而為。”


    “有需要李家幫忙的地方,盡可告訴我。”


    李幼薇提醒道,“你不方便做的事情,李家可以代為去做。”


    白忘語聽出前者話中之意,沉默下來,許久,輕聲道,“李姑娘的話,我記住了。”


    “記得就好。”


    說完,李幼薇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說道,“好了,公事說完,說說私事,三藏都已經破五境了,你怎麽還沒有破境?”


    “快了。”


    白忘語如實應道,“一線之隔。”


    “讓我猜一猜。”


    李幼薇神色溫和地說道,“你這個時候來渝州城,又沒什麽大事,那就隻有私事了,怎麽,為情所困?”


    白忘語看著眼前的李家長女,注視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能受困於兒女私情。”


    李幼薇笑了笑,說道,“最近,我也是太忙了,一直沒能顧得上給你那邊,今天,既然你來了,我便給你一個明確的態度。”


    說到這裏,李幼薇語氣一頓,繼續道,“如今,天下大亂,你有你的儒門,我有我的李家,兒女私情,對我們而言,實在可望而不可及,不過,如果有一日,天下恢複太平,你若還願意,我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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