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之的確是去過很多地方。


    當臥底的時候,有時間一天之內要輾轉很多個國家。


    他對這些國家的地理環境非常了解。


    沈沐漓自從大學畢業之後,很快就變成了陸太太。


    除了上班就是在家,很少出來。


    徐千尋經常說她從一個向往自由的雄鷹變成了宅女。


    她曾經甘之如飴。


    現在能擁抱更加廣闊的大自然。


    總覺得現在的自己才叫真正的活著。


    傅衍之跟她站在雪山的山腳下,看著周圍這一望無際的冰川,相視一笑。


    “冷不冷?”


    沈沐漓搖頭。


    “我一直覺得,雪山的腳下非常寒冷,我根本就待不住。”


    “但我現在才發現,我的潛能是無數的。”


    傅衍之笑著回應。


    “這才是未來不可限量。”


    沈沐漓被逗笑。


    “我還有什麽未來。”


    她是個大夫。


    但是她知道。


    她,最起碼,最近一段時間,不能看診了。


    她的心裏麵,生了病。


    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始終占據著她胸腔。


    她想要躲避,想要消融這些東西。


    但越是這樣想,就越是不能處理。


    反而,越發濃密。


    傅衍之帶著她來旅遊。


    其實早就看出來了吧。


    所以想讓她開闊心胸。


    “傅衍之。”


    “恩?”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病了?”


    傅衍之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是。


    他早就知道了。


    在國內的時候。


    他就看出來了。


    那個時候,他就後悔,不應該讓沈沐漓回國的。


    自從回國之後,她就沒有安生過。


    養了五年,她好不容易才能有一些進展。


    卻在國內倒退了。


    她抑鬱了。


    即便是她已經很努力去掩飾了。


    說起來,她在國內掩飾得很好。


    若非……


    若非被陸錚關起來,她也不會表現出來。


    “沐漓,你不要灰心,有些事情,隻要看開一點,就沒那麽難受了。”


    在國內,精神不斷被折磨。


    可她還能盡量讓自己振作起來。


    來了國外,因為葉茜那些毒,她的身體也不如從前,精神也跟著衰敗了。


    “我看不開。”


    沈沐漓苦笑。


    “我這個程度,是不能再做醫生了。”


    輕度抑鬱,是不影響給病人看診的,也不影響她給病人做手術。


    但如今的她,隻怕已經重度抑鬱。


    沒辦法再勝任醫生的工作。


    她最喜歡的職業啊。


    苦讀了那麽多年。


    如今卻換來這個下場。


    她不甘心。


    這樣的不甘心衝擊之下,她怎麽能看得開呢?


    根本就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我大概是不能好了。”


    麵對這樣遼闊的大自然,她還是不能開心起來。


    反而更加陰鬱了。


    所以,她大概似乎,沒救了。


    傅衍之眉心緊縮。


    隨即。


    他走過來,伸手拉住她。


    “我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你總喜歡將一切的責任都朝著自己的身上攬。”


    “你不是抑鬱,你是太善良了。”


    “因為太善良,所以總會有更大的同理心。”


    “你覺得葉茜罪大惡極,可是還是會可憐她的愛而不得,甚至會因為你曾經的遭遇,跟她感同身受。”


    “你對陸錚已經沒了愛情,但還是有那麽多年的情分在,親情也好,友情也好。”


    “可是他死了。”


    “你會覺得他可惜,他明明可以做出更多貢獻。”


    “沐漓,答應我,接下來的時間,我們隻是遊山玩水,永遠不要想著將這一切都強加在自己身上,好嗎?”


    沈沐漓低下頭。


    她當然想啊。


    可是她做不到。


    若是能做到,早就痊愈了。


    “我累了。”


    雪山上的反光很重。


    會讓人的眼睛很疲勞。


    她輕輕歎息一聲。


    她真是不適合欣賞美景。


    沒有善於發現美的眼睛。


    傅衍之拉著她回到了車上。


    外麵還有很多遊客。


    大家都很興奮地跟雪山合影。


    沈沐漓像是一個異類。


    不,隻有她覺得自己是個異類。


    跟這個世界開始變得格格不入。


    “熱牛奶,”傅衍之端著牛奶杯過來,“就算是不想喝,也要暖暖手。”


    沈沐漓點點頭,用雙手抱住了杯子。


    溫暖的感覺從掌心,不斷朝著四肢百骸移動。


    她覺得自己好像是沒那麽喪了。


    “傅衍之,又生明年就要讀小學了。”


    這個就涉及到沈又生戶口問題。


    若是放在國外,那就以後接受外國教育,若在國內,就要等到在國內讀完高中,才能選擇是不是出來留學。


    這是個很大的問題。


    要提前規劃。


    國內的學區房,她有。


    國外的學校,也有聯係。


    傅衍之想了想。


    “還是在國內吧,又生很喜歡國內的氛圍。”


    現在陸錚已經死了。


    國內全都是沈沐漓的牽掛。


    現在這個情況,若是有比較親密的人,比如徐千尋或林茂陪在她身邊,對她的病情會很有幫助。


    國外舉目無親。


    他沒辦法二十四小時守著。


    他也承擔不起任何的意外。


    隻要是關於沈沐漓的事情,事無巨細,他都不敢亂來。


    沈沐漓其實也想要讓孩子在國內讀書。


    若是以後她……


    她可能就沒辦法交給又生傳統文化。


    學習好壞無所謂,可咱們的傳統文化不能忘記。


    “恩,我也是這麽想,之前,我就聯係了教育局那邊,也已經知道了,他這種比較特殊的情況該怎麽選擇。”


    “我發給你一份。”


    “我覺得,這孩子很喜歡數學,以後應該報一個奧數班。”


    “還有武術,我不反對了,若是他喜歡,就讓他好好學,以後成為一代宗師,也算是給我長臉了。”


    傅衍之終於聽出來了不對勁。


    “沐漓,你什麽意思?”


    沈沐漓笑了笑,“沒有,就是隨便說說。”


    “你分明就是……”


    就是在交代後事。


    傅衍之捏緊了雙拳,還是沒將後麵的話說出來。


    “就是不想管事,你就是想讓我給你打工,可憐我還沒工資。”


    沈沐漓在心裏麵默默算了算自己的資產,“以後都給你。”


    傅衍之的心更痛。


    可還得強顏歡笑。


    “你給了我,又生肯定要提意見。”


    沈沐漓難得,低笑了幾聲。


    “是嗎?那到時候,你就揍他一頓,他的教育,全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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