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大殿,正是為寧修緣而建。


    大殿落成之日,白家族長白春秋,龍君敖長生,蓬萊仙島島主魚觀月,悉數前來慶賀。


    供奉夏滄溟塑像的古殿,是洗劍門祖殿,而這座大殿,將是他們四家的祖殿。


    隻不過,此殿並沒有名字,隻等寧修緣回來,親自命名。


    片刻後,寧修緣帶著三凶歸來。


    見眾人皆在殿外,又看到這座大殿的位置,寧修緣便知曉其中深意。


    因此,在眾人請求他為這座大殿賜名時,寧修緣微微搖頭道:“既然無名,便稱‘無名’吧。”


    他終究不屬於破碎之地,或許關於他的傳說,依舊會在四家的後輩之中流傳……一切隨緣。


    眾人聽聞,隻覺得這“無名”二字,極其高深,正符合寧先生一向低調清淨的風格。


    卻不料,下一刻,寧修緣看著眾人,平靜開口道:“我要離開了。”


    夏幽凰聽聞,目光微微一滯,問道:“先生是要離開洗劍門,去往別處麽?”


    寧修緣聽罷,微微搖頭,道:“不隻是離開洗劍門,而是離開這方天地!”


    白春秋、敖長生和魚觀月聽聞,皆是相視一眼。


    “離開這方天地,莫非寧先生是要飛升,重登天界麽?”


    盡管他們也覺得,以寧先生如今的修為來看,有些不可能,但他們也知道,寧先生的事,向來都無法以常理去猜度。


    “算是吧……”


    “我走之後,你們也要好生修行,早日飛升……”


    寧修緣叮囑著這些後輩,此刻的心境,有些複雜。


    宿命就是這般的無常,他也未曾想到,在某一天,天界與人間,會隻有破碎之地這一個名字。


    隻不過,雪中客說的對,他們宛如池中魚,也有自己的宿命。


    芸芸眾生,皆有自己的路要走,想來那大千世界的眾生,也不例外。


    而對於這方天地的生靈來說,或許飛升天界,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對於他自己,不知真相,一片混蒙時,會如雪中客所說的那般,身來牢籠之中,以為天地就是如此。


    如今一朝知曉,便也回不到過去了。


    或許即便雪中客不告訴他,在不久之後,他也將產生質疑。


    因為在這天地間,哪怕有三世風鈴在手,也終究是尋不到青嬋的。


    對於這方天地土生土長的生靈而言,這算不得牢籠。


    就如池中的魚,一生一世在池中,並不算囚禁,或是放逐。


    真要說是囚禁,那也是被宿命囚禁,而非那一方池。


    在許久的沉默之後,敖長生開口道:“先生這般人物,本就不屬於人間,如今要回去,也是好的。”


    “我等,願恭送先生一程。”


    “也好。”寧修緣點頭應允。


    而後,眾人跟隨他,一路朝著北境而去。


    “先生,是要在北境飛升麽?”龍君問道。


    寧修緣想了想,終究還是決定,不告訴眾人關於大千世界之事。


    破碎之地,終究隻是大千世界生靈的稱呼,倘若身在其中,心中自足,他們倒也坦然。


    否則,一旦知曉此事,那所謂的大千世界,將會成為他們一生的執念。


    隻是,進入紅塵太久,一顆仙心不在,寧修緣也似乎沾染了紅塵之性。


    以至於,在這臨別之時,望著眾人,心中難免生出幾分牽念。


    也或許,他這隻來自大千的魚,在即將歸入大海之時,回望這些曾相處過的池中魚,難免心生悲憫。


    但,生在池中,就一定可悲麽?


    或者,魚入闊海,便一定能逍遙灑脫麽?


    寧修緣也不知道。


    但這些歲月以來,他曾泛舟五湖,也曾跨越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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