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非吾岸,何處是彼岸?


    林放這回遊了太久太久,他在冰冷黑暗的水中不知道渡過了多長的歲月。


    這一回林放是真的感覺自己可能找不到下一個岸了,他也許就要永遠沉淪在這無盡的冰冷和黑暗之中。


    林放暗暗苦笑。


    如果是這樣的結局,那恐怕才是最令人遺憾和後悔的吧。


    他不會選擇第一條邪尊的岸,但是卻也拒絕了第二條充滿了聖潔光華的岸。


    “我不相信天地之間已經再無彼岸。”


    “如果沒有,那我就是自己的彼岸。”


    林放在絕境之中爆發出來的信念,轟動了整個冰冷與黑暗,他仍然身處其中,可是卻仿佛已經追尋到了下一條可見的彼岸。


    那條彼岸,正是他自己所鑄造,正是他自己所主宰!


    而這一次,那冰冷無際,黑暗不可見的水中,已經出現了一條長長的岸。


    那條岸,岸上有邪尊的力量,有聖潔的光華,還有神秘的天相,似乎昭示著天底下的生機,有人佛魔三身同坐,大道之音彌漫於耳邊,有頂天立地的戰神,手持巨斧戰劍,藐視天穹,有神秘的一氣化三清,那古老的神像,不知道在注視著什麽……


    這一次,林放看見了更多。


    那些岸上的古老區域,似乎已經在逐漸對他開放,似乎林放達到了他們的要求,迫使他們打開了進入的大門。


    這一刻,古老而遙遠的世界震動。


    林放自然遠不知曉,卻也不曾關注。


    那些岸上的古老神秘,他看得很心驚膽顫,那似乎都是並不比邪尊弱的存在,他們古老,令人敬畏,他們仿佛恒古永存。


    林放也生出過憧憬,他稍稍一感受那些古老的力量,就忍不住沉淪。


    可他終究還是搖頭,他拒絕了。


    那人佛魔三身同坐,也許不是三身,而是三生,古老的存在似乎擎天撐地,人世間化身萬幹,每一個皆是道的分支……


    那神秘的天相,敲響古老的梵音,似乎窺探著天機,也掌控著天機,滄海桑田之變化,宇宙輪回之寂寥,皆在那一眼之中……


    那睥睨蒼生天地的戰神,戰天,戰地,戰眾生,那是生而為戰,那是無盡的不屈和勇武,那裏是氣魄的絕強……


    古老的三清,究竟是一體,還是一化三,神秘的陰陽銅錢之中,到底是誰在注視……


    林放終究是拒絕了這些存在。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拒絕,卻自然而然,無比平靜地拒絕了,這一次,他似乎再沒有了恐懼,迷茫,沒有了後悔。


    那一條長長的岸上,一共有著九個登陸口,九個登陸口,亦是九個神秘古老的區域,也是九條岸。


    但林放沒有一次選擇踏上,沒有選擇任何一個。


    在那九條岸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殘破的岸。


    說是殘破,其實更恰當的說法,應該是那條岸還在建設當中,現在僅僅隻建設了這麽多,也不知道那些建設者是否還在。


    而林放在看條這條殘破之岸的一瞬間,他就知道在,這條岸才是等待著自己的。


    它之所以殘破,便是一直在等待自己,等待自己來將它最後的部分補全。


    於是林放微笑著,他心中的岸,早就有了輪廓,正是他所見到的岸,創造,建設這條岸的,都是同一種人,也許他們死了,所有岸才隻建到一半,也許是故意留著一半。


    但總之,林放來了。


    “這便是我的岸。”


    “這才是我尋找的彼岸。”


    當林放踏上那條殘破的岸時,餘下的部分竟然緩緩補齊,雖然看起來很是虛妄,那似乎是虛無的另外一部分,真真實實出現了景象。


    這一條岸,之所以是半虛半實的,便是因為,林放還沒有真正地將它補全,所以隻是半虛半實,但大致的輪廓樣子,已經顯現了出來。


    無法讓所有人都登上這條岸,但是總會有相似的人,能夠踏上這條岸。


    林放登岸了。


    對麵的九條岸,無論邪異霸道,吞天噬地,無論聖潔崇高,無論天機叵測,無論三生同坐……


    此刻,那九條岸皆是緩緩消散。


    冥冥之中,似乎有歎息,有驚歎,有期待,有不解……


    但無一例外,是林放沒有選擇那些岸,而非那些岸沒有顯化。


    所有的冰冷和黑暗在轉瞬之間散去,林放登岸了!


    “林放!”


    “快抓住我!”


    當眼前的黑暗消失之時,林放看見蘇瀲晴焦急地朝自己喊道,不斷努力地朝自己伸出手,似乎想要把自己拉上岸去。


    這裏是魂海空間。


    而林放,似乎處在了魂海空間之外的虛無世界之中。


    林放輕輕一笑,他上岸了!


    林放伸出手抓住蘇瀲晴,蘇瀲晴大喜,旋即就奮力將林放往岸上拉,令她意外的是,林放竟然直接就被她拉上來了,給她的感覺就像是林放自己爬上來的一樣。


    “林放!”


    將林放拉上來之後,蘇瀲晴便什麽也忍不住地抱住林放,開始啜泣起來。


    “我……我都以為你回不來了……都怪我,不該讓你承受我那一份壓力……”蘇瀲晴半哭半說著,淚眼潸然,臉頰上掛著清淚,嬌軀在林放的懷中輕輕顫抖著。


    林放緊緊抱住她,笑道:“我哪裏會回不來呢?放心,我沒有什麽事的,隻不過是去一個地方看了一下,我現在這不是回來了嘛。”


    可蘇瀲晴還是沒有止住哭意,趴在林放的懷中輕輕抽泣著。


    “好了,晴兒,你要是再這樣,我可真就忍不住了。”林放輕輕在她的耳畔道,一股溫熱的風吹到她的耳根子,這讓蘇瀲晴禁不住有些意亂情迷。


    她臉色緋紅,嗔怒道:“你忍不住什麽?這裏是魂海空間,你要是忍不住,那就來啊!”


    說著,她一把拉住林放,毫無顧忌地吻了上來。


    林放哭笑不得,卻也回應著蘇瀲晴的愛撫,兩人品嚐著彼此的甘甜,在魂海空間中沉淪……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那我們現在,算是走過了兩萬裏風雪山嗎?”蘇瀲晴雪白白地躺在林放的懷中問道。


    林放笑了笑。


    風雪兩萬裏,綿延葬魂路,這是煉魂,卻也是葬魂。


    雖然他替蘇瀲晴承擔了一份壓力,但是蘇瀲晴同樣麵臨著風雪山的考驗,兩人都處在意誌不斷消磨消耗的過程中,而各自身上的靈魂力量,也在被風雪山“吸收”,隻不過最開始是隻吸收林放的,因為林放替蘇瀲晴先承擔了一部分壓力,而到後麵,當林放的靈魂力量已經被吸收完之後,便是懷中的蘇瀲晴,她的靈魂力量開始被吸收。


    因此兩人不是誰替誰承擔了,而是共同麵對那一場風雪山的考驗。


    兩個人的考驗,比一個人考驗更加艱難,更有風險。


    因為,誰也不清楚,到底哪一個人會先放棄,而一旦有任何一個人放棄,那麽兩個人都注定會被埋葬在風雪山兩萬裏之中。


    唯有兩個人都成功堅持下來,都憑借著自己的意誌,達到了彼岸,才是真正地渡過了那一場煉魂之考驗。


    而現在,兩人顯然已經成功了。


    “當然算啊。”林放微笑道。


    “我估計現在外麵的我們,已經走出了風雪山吧。”林放笑道:“或許走過了最艱難的那一段路程,還差些許才能走出去,但已經不礙事了。”


    蘇瀲晴暗暗感知了一下,發現和林放說的差不多,也不由得歡喜起來。


    “那我們……”蘇瀲晴想說什麽。


    “外麵很是太冷了,不如晴兒懷裏溫暖。”林放調笑一聲。


    蘇瀲晴臉不紅心不跳,神色狡黠笑道:“是嗎?那你還行不行啊林放?”


    林放哭笑,這小妮子還想著激自己呢,這不得讓她嚐嚐苦頭。


    ……


    魂海神交讓林放和蘇瀲晴渡過了餘下的時光。


    這也是在風雪山之中唯一的可以取暖的方式,唯一能夠渡過那段痛苦旅程的方式。


    當林放和蘇瀲晴再睜開眼睛時,風雪飄搖的兩萬裏大山,已經是在兩人的背後了,腳邊的白雪也在逐漸稀疏起來。


    懷裏的蘇瀲晴抬頭看了林放一眼,然後又把腦袋埋了下去。


    “好了好了,我們已經走出風雪山了。”林放輕輕道。


    蘇瀲晴哼道:“離一線天神龍殿越近,我就知道我就要越早離開你了。”


    蘇瀲晴說的沒有錯,一旦兩人進入天境盛戰,再從天境盛戰進入三十六重帝皇天,怕是就要分開了,再然後,到了離開龍遊天境的時候,兩人就會徹底地分開。


    一個回到九幽小世界,一個回到蠻荒大陸。


    林放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道:“會有長久時的。”


    林放也沒有辦法,他的本體是在海底龍宮,是在九幽小世界,他自然想去蠻荒大陸,但是現在還做不到。


    蘇瀲晴也不再鬧了,她也明白,隻不過是舍不得。


    林放和蘇瀲晴已經走過了兩萬裏風雪山,兩人並沒有繼續前進,而是就在這一頭的風雪山外等待著。


    因為第十軍陣的成員也還在走風雪山,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出來。


    半日之後,已經有人出現了,楊序,董行,陳虎,苟東良,馮建卓……十大禦長相繼出來,以及其他的第十軍陣禦長,都紛紛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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