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圈子都有自己獨特的話題。


    馬嘴村的村民在路上碰到熟人,通常聊的都是老張跟他媳婦兒又吵架了,老王的狗把老李家的雞咬了。村委會的調解室裏,一拳大媽大爺臉紅脖子粗的爭論著兩塊貧瘠土地的界限是多了一絲還是少了一毫。


    民生西路的人出門遇到熟人,聊得最多的是豬肉是否漲價了,房租是否漲價了,哪裏多開了一班公交車,上班更方便了。


    像午夜燒烤店的林大海,最憂心的就是快放寒暑假,金融高專的學生離校了,他回家該交不上公糧了。


    那些個大老板、大富豪,常常會去一些高檔會所,聽一聽聊一聊行業走勢,經濟走向。


    至於那些豪門貴胄,更喜歡聽一些貴族圈子裏的事情,所謂見微知著,一些看似八卦的消息,說不定裏麵就隱藏著暴風雨,也說不定裏麵蘊藏著大機遇。


    最近天京上流圈子裏多了很多可聊的話題。


    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吳家,不但吳氏集團旗下幾家公司莫名其妙出事,還接連死了兩個人,還有一個被打成了傻子。在普通人看來,或許是今年吳家走黴運,應該請個大師做做法事驅驅邪,但在那些上流圈子的人看來,卻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還有就是魏家,明眼人都看得出吳魏兩家的關係出現了危機。這個時候魏家老爺子要辦七十五大壽,連海外的幾個魏家人都回到了天京,這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在普通人看來或許隻是羨慕嫉妒恨的吐槽一番七十五還辦什麽大壽,不就是有錢人講求排場嗎。但在有心人看來,這卻是一個不得了的信號,說不定魏家是要有什麽大動作。甚至想得更深一些的人,把這看做魏家老爺子下定決心和吳家死磕到底的征兆。


    另外還有一件事,吳家的吳世康去王家大鬧了一場,雙方吵得麵紅耳赤,最後不歡而散。而且事情還沒有完,吳世康報了警,警察將雙方帶到了派出所。在協商當中,王家願意承擔經濟賠償,甚至承諾讓王元開親自上門賠罪,但吳世康死活不依不撓,非要讓王元開蹲監獄。


    雙方在派出所調解了一天也沒有達成一致,最後吳世康直接請了天京最知名的律師狀告王元開,王家也請了數一數二的律師事務所,準備對薄公堂。


    這些事情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也就是個八卦新聞,但吳家、魏家、王家都不是普通人。特別是前兩家,那都是實打實的商業巨頭。


    一時間不少人都開始在心裏評估,這場風波會對自己造成多大的傷害,又或者是能從中得到什麽利益。


    酒會上,男得身著得體的晚禮服,女的身著高貴的長裙,三三兩兩,輕言細語。


    “羅總,好久不見”。一個帶著黑框眼鏡,打著素色領帶、挺著圓圓啤酒肚的中年男子含笑朝羅長生緩緩走來。


    “賈總,你又發福了”。羅長生和賈道德碰了碰杯。“聽說你最近投資了幾家科技公司,收獲不錯啊”。


    “哪裏,哪裏,就是幾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過家家,我看他們可憐


    兮兮的樣子,想起了我年輕時的樣子,就幫扶一把而已,沒想過有回報”。


    羅長生嗬嗬一笑,“我還不知道你,不見兔子不撒鷹,你是撿到寶了”。


    賈道德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哪裏能跟羅總比啊,最近投資界殺出一匹資金雄厚的黑馬搶了我不少好東西啊,之前我還在想是誰那麽大能量,後來才知道幕後金主是你”。


    羅長生喝了口酒,笑道:“你是說華悅吧,說了你別不信,真還跟我沒多大關係。那都是我女兒瞎搞的”。


    “你呀”!賈道德指了指羅長生,開玩笑道,“你就得意吧,生了個好女兒。我那寶貝女兒就知道逛意大利,逛巴黎,一年有一多半的時間都不在國內。人比人可真是氣死人啊”。


    “這一點我就不謙虛了,我家玉婷確實不是一般女孩兒可比”。


    賈道德望向不遠處,羅玉婷一身明眼的粉紅色長裙,正和一個青年男子聊天。


    “那個小夥子是不是趙家的趙啟明啊”?


    羅長生點了點頭,“沒錯,他是玉婷的大學同學,很出色,我聽老趙說再讓他鍛煉個三五年就準備退休”。


    賈道德歎了口氣,“你和趙總都好福氣啊,我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和女兒,成天隻知道吃喝玩樂,我這退休還遙遙無期啊”。


    “聽說你最近勾搭了個女明星,這麽好的身體,我看還能再幹二十年”。


    賈道德嗬嗬一笑,自嘲道:“不行了,力不從心了”。


    說著壓低聲音道:“吳家的事兒,聽說了吧”。


    羅長生也輕聲道:“這幾天傳得沸沸揚揚,想不知道都難”。


    “有什麽看法”?


    羅長生輕輕的搖晃著酒杯,眉頭微微皺起,淡淡道:“能有什麽想法,一家人在同一個屋簷下都得磕磕碰碰,這些年天京的這些財閥豪門,又不是沒有拌過嘴扯過皮,過一陣子就又和好如初了”。


    賈道德神秘兮兮的搖了搖頭,“我看事情沒那麽簡單,正如你所說的那樣,以前是不小心磕磕碰碰起了摩擦。但如果這次不是擦槍走火,而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挑撥離間呢”。


    羅長生嗬嗬一笑,“賈總,你這是典型的陰謀論啊,是不是小道消息聽多了”。


    “不是我陰謀論,這叫未雨綢繆。大家當然都希望隻是正常的小摩擦,如果不是,那就事情大發了。如果接下來事情越鬧越大,以吳家在商界的地位,那無異於一場大地震啊,不提前做好準備,我們都得受到波及”。


    羅長生看向不遠處一個帶著金邊眼鏡,看上去絲絲文文的中年男人。


    “那人是不是嘉禾律師事務所的金牌大律師鄭凡”。


    賈道德轉頭看了一眼,輕聲道:“沒錯,他就是吳世康請的律師”。


    “他旁邊那位是”?


    “天河集團老葛的大公子”。


    羅


    長生哦了一聲,“難怪有些眼熟,我記得老葛是不是和王家有些親戚關係”。


    賈道德微微一笑,“葛洪亮的老婆,是王元開的葛隔房小姨,當年若不是攀上王家這根高枝,他一個路邊賣盜版碟的,哪能成為和你我平起平坐的連鎖家電大王”。


    羅長生收回目光,轉頭目不轉睛的盯著賈道德。


    “老賈,你今天有些不正常啊”。


    “我哪裏不正常了”?賈道德疑惑的問道。


    “你以前沒這麽八卦啊,我看你今天和不少人竊竊私語,是不是都在說這件事啊”。羅長生笑眯眯的盯著賈道德。


    賈道德一臉的苦逼,歎了口氣,“剛才不是說了嘛,要未雨綢繆,我得多聽聽別人的想法。我跟吳家和魏家生意上都有不少來往,要是真是一場大動蕩,我可就想哭都哭不出來了”。


    另一處,葛準轉動著手裏的杯子,臉色不是太好。


    “鄭律師,就沒得商量了嗎”?


    鄭凡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葛公子,有監控視頻,有人證物證,吳興平就是王元開打傻的”。


    “這你不用管,隻要你不接手這個案子,其它的事情就好說”。


    鄭凡笑了笑,“葛公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吳家既然找到了我,我就得對他們負責”。


    “是嗎”?葛準臉上帶著淡淡的不悅,“我可聽說並不是吳家找的你,而是你毛遂自薦”。


    鄭凡輕笑了一下,“我們律所和吳氏集團一直有合作,這本來就是我分內的事情”,說著頓了頓,“更何況馬上就要開庭了,我這個時候要是撂挑子,吳家還會與嘉禾合作嗎,這筆損失我可承擔不起”。


    葛準神色輕鬆了起來,微微笑道:“這你可以放心,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個承諾,嘉禾在吳家的損失我給你補回來,以王家和我們葛家的人脈,可以給你找到更多優質的客戶”。


    鄭凡舉起酒杯和葛準碰了碰,含笑說道:“葛公子,我是個有職業道德的人”。


    葛準臉色一下子變得很不好,他在這裏耐著性子苦口婆心說了大半天,這人依然是油鹽不進。


    “鄭律師,我勸你最好不要趟這趟渾水,否則、、”。


    “否則”?鄭凡笑了笑,“否則怎麽樣,是不是我要是不聽你的話,我就在天京無法立足”。


    葛準壓製著內心強烈的怒意,“不妨告訴你,你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其實不管是吳家還是王家,都不想把事情鬧僵,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吳家隻是礙於麵子不得不做出個討要公道的姿態,而王家也願意拉下臉來配合。但是,你如果真把王元開送進監獄,將會讓兩家結下解不開的死仇”。


    鄭凡淡淡一笑,“那是你們的事,而我隻是個律師,在我看來事情確實很簡單,打傷了人就該負責人”。說著頓了頓,“而且,是負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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