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雖然暖氣十足,納蘭子建仍然習慣性的捧著暖爐,他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感覺讓他的內心格外的安定。


    眯著眼,哼著小曲兒,悠然自得,輕鬆愜意。


    忽然,一陣寒風吹進來,緊接著是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


    納蘭子建不耐煩的睜開眼睛,龍力已經走進大廳,正大步朝他這邊走來。


    “三公子,有情況”!龍力急促的說道。


    納蘭子建伸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龍力啊,你還要我跟你說多少次,敲門、敲門、敲門”!


    龍力哦了一聲,趕緊轉身往回走。


    “幹什麽去”?


    龍力停下腳步,回頭說道:“敲門”。


    “哎”!納蘭子建長歎一聲,“龍力啊,你腦袋裏麵裝的是石頭嗎,怎麽就那麽死板”。


    龍力尷尬的回過身,急忙說道:“三公子,有情況”!


    納蘭子建擺了擺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既然都已經轉過去了,就順便把門關上吧,這大冬天的,你想冷死我嗎”。


    龍力哦了一聲,又轉過身去,大步走到門前,砰的一聲關上了門,而後快步走到納蘭子建身前。


    “三公子,有情況”!


    “哎、、、、”!不等龍力繼續開口,納蘭子建再一次長歎一聲,“龍力啊,既然你都過去關門了,為什麽不順便敲一下門呢”。


    龍力愣在當場,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納蘭子建緩緩將茶盞放在茶盤上,淡淡道:“現在心情平靜了點沒有”?


    龍力茫然的點了點頭,不知道三公子又唱的是哪一出戲。


    納蘭子建淡淡道:“這才對嘛,越是急的事情越不能急,隻有等心情平靜之後才能想清楚、說清楚”。


    龍力腦袋有些發蒙,哦了一聲,呆呆的站在原地。


    納蘭子建微微皺起眉頭,“怎麽又不說了”?


    “您不是說越急的事情越不能急,要想清楚之後才說嗎。我正在冷靜的思考”。


    納蘭子建半靠在沙發上,仰頭望著天花板。“龍力啊,我的心髒好難受”。


    “啊?三公子,您怎麽了,要不要去醫院”?龍力焦急的問道。


    “不用,抽你一頓就好了”。


    “我”?龍力一臉懵逼,不知道哪裏有得罪了三公子,他的反應很快,四周掃了一圈,拿起一根凳子就遞過去。“三公子,您抽吧”。


    納蘭子建雙手拂麵,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思考好了沒有”?


    “還差一點點”。


    話音剛落,突然手上傳來一股力量,緊接著,他看見納蘭子建一手抓過了凳子,再接著,凳子迎麵而來。再接著,凳子哐當一聲砸在他的頭上。


    龍力腦袋蒙了一下,倒不是被凳子砸蒙,以他接近半步金剛的體魄,這一凳子不算什麽,讓他發蒙的是,他沒想到平時看上去慢吞吞,弱不禁風的三公子動作竟然如此之快,力量竟然如此之大。


    納蘭子建重新靠在沙發上,長舒了一口氣,“這下舒服多了”。說著斜眼看著龍力,“思考好了嗎”?


    “思考好了”。龍力趕緊說道。“盯梢陸山民的人傳來了消息,說他逃離了住處”。


    “逃離”?納蘭子建眼珠子轉了轉。


    “對,我們的人親眼看見他從窗戶跳出來,本來我們的人有跟上去,但陸山民的境界今非昔比,他們根本跟不上”。


    見納蘭子建眯上了眼睛,龍力趕緊又說道:“據我分析,他應該是與海東青鬧矛盾了。或者,他要去做一件不想讓海東青知道的事情”。


    說完,龍力偷偷的看著納蘭子建,希望自己的精準分析能夠挽回在三公子心目中愚蠢的形象。


    半晌過後,納蘭子建緩緩睜開龍力眼睛。


    “龍力啊,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聰明”?


    龍力嗬嗬笑道:“三公子過獎了,在您麵前我就是個傻瓜”。


    納蘭子建歎了口氣,“既然知道自己是個智障,就少說話。人啊,蠢不可怕,可怕的是非要展現給別人看”。


    龍力尷尬的笑了笑,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納蘭子建起身,背著手圍著茶幾轉了兩圈。說道:“想辦法把所有汽車站、火車站、機場的監控畫麵調出來,給我確定他要去哪裏”。


    見龍力有些為難的樣子,納蘭子建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就說集團旗下一個公司的財務總監卷款潛逃,要調取監控”。


    “啊,這也能行”?


    納蘭子建擺了擺手,“給王秘書打電話,他知道該怎麽辦。你啊,就幹點跑腿的事吧”。


    龍力嗯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納蘭子建插著腰,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讓人弄一副麻將過來”。


    “啊”?龍力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要麻將幹什麽”?


    納蘭子建一腳踹在龍力屁股上,“你說幹什麽?當然是打麻將,難道用來吃”!


    龍力走後,納蘭子建重新坐回沙發上,喃喃道:“小蚯蚓啊,我倒是小看你了。一直以為你是一個中規中矩的棋手,沒想到無厘頭起來竟比我還瘋狂啊”!


    “哎,棋藝再高也怕菜刀。你可真夠狠啊”。


    ··········


    ··········


    隻要不是海東青跟來,陸山民壓根兒就不把其他盯梢的人放在眼裏。


    冬日的天京,長大衣、帽子、圍巾是標配,這種打扮的人比比皆是,甩掉盯梢的人並不難。


    其實他並沒有走遠,而是鑽進了人山人海的農貿市場。


    農貿市場這種地方魚龍混雜,拉貨的、拉人的、有牌照的、沒牌照、假.牌照的黑車多的是。很容易就找到了一輛不起眼的破舊麵包車。


    有錢能使鬼推磨,接觸過那麽多有錢人,他自然知道有錢人的力量有多大,早在逃出來之前就想好了,決不能做公共交通工具。


    也幸好韓瑤今天及時送錢過來,否則即便今天逃出來,也付不起包車的費用。


    陸山民坐在掉了皮的後座上,不禁暗自感歎,錢真是個好東西啊。


    摸了摸錢包,之前考慮到海東青的生活水平,出來的時候隻帶了一萬塊錢,這次包車去寧城又被坑了八千塊,餘糧又不多了。


    車主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接了這麽大一單生意,心情格外的好。一路上不停的問東問西。


    “小夥子,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東北人兒啊”。


    “嗯,去探親”。


    車主顯然是個老江湖,見陸山民一臉的苦相,笑著說道:“小兄弟,你也別怪我坑你。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要麽是被限製消費不能坐飛機火車,要麽,嘿嘿就是幹了違法的事兒不敢光明正大出行。雖然我的要價是貴了點,但我也是冒著風險的”。


    陸山民一陣無奈,若不是害怕海東青追出來,他一定多問幾個,也未必會被坑得這麽慘。而對方顯然也是看出了自己很著急,才敢獅子大開口。


    “這位大叔,你就不怕我是後者,萬一到了目的地我不給你錢,甚至反對你下手,你可就虧大發了”。


    車主叼著煙,嗬嗬笑道:“小兄弟,叔混江湖幾十年了,不敢說練就了孫猴子的火眼精金,但看人也是八九不離十,你啊,就憑你叫我一聲叔,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殺人越貨的人”。


    陸山民笑道:“那可說不準,這世上最會偽裝的不是變色龍,而是人。你就不怕看走眼”。


    車主擺了擺手,瀟灑的說道:“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既然吃了這碗飯,就得擔這份風險,要不然,你真以為掙你這八千塊錢很容易啊。那句話怎麽說的、、、”。


    “收益與風險成正比”。陸山民接話說道。


    “對,對,就是這個道理。你要是真半途把我給做了,我也隻能認栽”。說著又嘿嘿笑道:“不過,小兄弟,我勸你最好不要有這種想法。還有句話叫不是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我能做這一行幾十年,到時候誰幹掉誰還不一定呢”。


    陸山民笑了笑,還真是隔行如隔山,行行都有他很深的門道。


    “你們這種跑黑車的,交通局和高速執法不管”?


    “,這裏麵的門道你就不懂了。他們要是“真管”的話,別說黑車,就是一隻黑蚊子也跑不了”。“我們都是窮苦老百姓,總得給我們一條活路吧。一年適當來兩次專項整治抓一批典型罰點款就行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年底的獎金有了,我們也有了條活路,你好我好大家好,社會和諧一家親才是真的好嘛”。


    陸山民哦了一聲,“是這個道理”。


    車主嘿嘿一笑,“再比如農貿市場斜對麵那條街,晚上的時候一溜兒的站街女,附近住的人誰不知道啊,難道掃黃的警察就不知道?我告訴你,他們眼裏心裏都門兒清。也是這個道理”。


    陸山民終於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他是從民生西路和直港大道這種底層的地方起家的,這些門道又豈會完全不懂。一番話下來,他基本可以確定此人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底層混江湖的人,不會是任何一方的暗樁。


    麵包車順利出了天京城,城外人煙稀少,四處白茫茫一片。


    一路向北,天氣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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