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又恢複了原本樸素的模樣。


    謝春曉和慎正卿仔細研究了這幾根樹枝,得出的結論,這是一種京城裏非常常見的綠葉樹的樹枝。


    因為秋冬不落葉,不變黃,所以叫做常青樹。道路兩旁,有錢人家的宅院裏,都喜歡種這種樹。一年四季都綠油油的。


    謝春曉道:“要是能聽得懂樹說話就好了,讓它們互相之間問一問,哪個大兄弟一夜之間被掰了那麽多根,那就知道凶手是誰了。”


    這八根樹枝,一定是在同一個地方被掰斷的。沒有什麽講究,就是單純的掰斷幾根樹枝,總不能說,一棵樹掰一根,還要挑地方吧?


    衛青寒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可是,這不是異想天開嗎?


    謝春曉道:“這幾根樹枝,我仔細的看過了,很幹淨。”


    衛青寒道:“很幹淨,那就什麽線索也沒有了。”


    “不。”謝春曉道:“恰恰相反。”


    衛青寒瞬間就明白了。


    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痕跡。別人看不見這痕跡,可是謝春曉可以看見。


    如果這棵樹是在路邊,人來人往,馬車來馬車往,就容易沾上灰塵。


    如果是在早點鋪子邊,就有油煙。


    如果是在屠宰肉攤邊,就有血腥。


    可是這棍子很幹淨,這棵樹,在一個非常整潔的環境裏。


    “你看這樹枝。”謝春曉道:“有很樹皮折皺,有坑坑窪窪,從死者傷口被拔,出來的時候,我就仔細的檢查過。那時候還沒有清洗,如果樹枝上有什麽異物,我一定能看出來。”


    可是,這樹枝很幹淨。


    隻有大戶人家的院子裏,才有可能每一棵樹,每一盆花,都被打理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


    雖然說每一片葉子都用布擦過有些誇張了,但是真的會用水洗。不會讓樹灰撲撲的難看。


    樹葉是這樣,樹枝也是這樣。


    衛青寒道:“凶手未必是廣沫兒的熟人,但是知情者,一定在她的熟人名單裏。而且,很可能對她有好感。”


    不然的話,不會把屍體送回家門口。


    謝春曉和衛青寒一路走,一路看。


    街道兩邊的樹,依然青翠。大戶人家院子裏的,也看不見。


    謝春曉道:“這一條街,有多少院子裏能有常青樹的人家。”


    “如果你說的是僅僅家門在這條大街上的,那沒有幾戶。”衛青寒道:“可是,如果你說的是,從這條街的巷子,岔路可以到達的人家,那可不少。”


    其實線索很明白,有一顆樹,或者連在一起的幾棵樹,斷了好幾個樹枝。


    新鮮的,一眼就能看見的斷枝,讓他們呈現出非常顯眼的狀態。


    可這顆樹在哪裏呢?


    京城有那麽多人,那麽多宅子,一家一家的搜過去,那是不可能的。


    普通人家還好,錦衣衛進去查,也就查了。就算心裏不痛快,也不敢說什麽。


    可要是有官職的人家,就算是衛青寒也不能橫衝直闖。除非是查亂黨,不然的話,誰也不可能鬧出這麽大的陣勢來。


    兩人走過長長的街,沒有什麽收獲。


    衛青寒站在街頭,抱著胳膊道:“看樣子,還是要讓慎正卿再次檢查屍體。”


    必須要弄清楚,廣沫兒,到底是怎麽死的。


    兩人一無所獲,回到錦衣衛。


    倒是廖安帶回來一個線索。


    “廣和裕這人,有問題。”廖安道:“我挨家挨戶對廣和裕家的鄰居進行問詢,大家都說,廣和裕和她女兒之間,感情並沒有那麽好。”


    “怎麽說?”


    廖安道:“廣沫兒的娘死的早,廣沫兒是廣和裕一手帶大的。在廣沫兒十二歲的時候,出了一樁事情。”


    那一片的宅子,一戶人家和一戶人家都連在一起,都是住了幾代人的。誰家有點風吹草動,夫妻拌嘴,鄰居就沒有不知道的。想瞞都瞞不住。


    衛青寒道:“什麽事?”


    廖安道:“廣和裕想要續弦再娶,但是,廣沫兒堅決不同意。”


    這就奇了,謝春曉道:“廣沫兒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她能攔得住廣和裕再娶?”


    “雖然攔不住,但是可以鬧啊。”廖安道:“領居說,廣沫兒因為娘過世的早,爹要討生活也沒空帶她,所以一直跟家門口一幫男孩子混在一起玩,性格也跟男孩子一樣,潑辣的很。”


    這一點,廣和裕倒是沒說過。


    在廣和裕的口中,他女兒是一個溫和的姑娘。


    廖安道:“她得知爹要找她找後娘之後,就在家裏各種鬧。砸鍋砸碗摔東西。廣和裕雖然很生氣,覺得女兒不能管著自己,可是女方退縮了。”


    “女方知道了這事情,覺得嫁過來之後生活肯定一團糟,就拒絕了這親事。”


    誰願意做後娘啊,這是一個很尷尬的身份。


    管的嚴了,說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說你虐待孩子。


    管的鬆了,說不是自己的孩子不上心,說你不是真心為孩子好。


    反正是裏外不討好。


    廖安道:“後來,廣和裕又相看兩兩門親事,都因為廣沫兒的堅決反對,所以黃了。那幾年,廣家的情況非常差,父女倆每天非打既吵,鬧的雞飛狗跳。”


    似乎很嚴重,可說到底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因為畢竟女兒是親生的,廣和裕到現在還是一個人,證明他妥協了。


    對女兒的妥協,那是既然妥協了,就是真的妥協。難道還能記恨不成?


    就算是記恨,也隻是偶爾想起來罵上幾句,總不能說,殺人泄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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