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淩空心裏就像有隻小貓撓一樣難受,但他明白王仁智的問題一定和橋梁廠重建有關,自打洪災後除了自己下屬他和外人極少談及生產恢複重建方麵的問題。洪災發生後這段時間相淩空最怕一個人獨處,每當一個人獨處時滿腦子都是企業倒閉後的情形,他很想每時每刻都有人在自己身邊,有個人陪伴議論心裏也能好受一些。特別是每當深夜來臨,睡夢中不知道多少次被噩夢驚醒,既然王仁智要談,他就當有人陪自己聊天,談談企業的情況心情多少舒服一些。


    得到相淩空回應後,王仁智首先問道:“據相老板所說,通達橋梁設備製造廠如今仍然還有三、四千億的資產,為何相老板放著這部分資產不用,去銀行抵押貸款,卻舍近求遠千辛萬苦求爺爺告奶奶的另謀其它辦法?”


    聽了王仁智的話,相淩空道:“王老板恐怕不太清楚我們企業的情況,通達橋梁設備製造廠是個從事機械加工生產的企業,這類企業占地麵積正常情況下普遍都很大。整個廠區廠房和內部建築物等等價值總和可不少,但是銀行方麵抵押貸款時不認可這部分資產,那些大廠房以及廠區內外各種圍牆建築銀行認為很難變現。這些並不是主要原因,幾千億資產大多是那些原材料和設備,即使成為廢品但都是各種金屬,具有很高的回收價值,但因為體積龐大分量極重,變現也比較困難。很多年以前,有一家類似的企業由於長期虧損,最終不得不停產,停產時的設備和原材料近萬億,可是最終竟然全部打了水漂。說起來沒人相信這種事情,那個企業停產後,僅留用了不到五十位員工留守看管維護設備,員工所需開支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是能耗以及設備折舊每年令其苦不堪言。最終企業剩餘的原材料以及所有設備全部自然損耗殆盡,連積累的土地以及稅賦都無法負擔,橋梁設備廠如今就是這種局麵。那些原材料和設備作為廢品出售,可是也得有買主啊,銀行自然也清楚,這些資產不是不可以變現,隻是變現時付出的代價很高,因此銀行不當這個冤大頭。如果橋梁設備廠重新恢複生產,這部分廢舊資產存在廢物利用的可能,在前期已經投資重建的情況下,銀行才會以這部分資產作為抵押品發放貸款。”


    相淩空說的未免有些不可思議,有些難以理解,不過有一點王仁智聽明白了,橋梁設備廠的原材料和設備體積龐大,廢物處理不易,困難回收企業由於自己不知道的原因不願意收購這些廢品。娜娜和楠楠都曾經從事機械加工生產,生產中的廢品下腳料都很方便的出售給回收企業,從未遇見任何困難,她們倆和相淩空探討了一會,部分印證了王仁智的猜測。


    有一點王仁智作為局外人恐怕比相淩空更想得通其中原因,正所謂當局者迷,這些原材料都是花大價錢采購的各種型材,作為廢品與正品價格相差幾倍甚至十幾倍。賣廢品誰不心疼?還有哪些設備,幾十上百倍的價差,萬一哪天派上用場怎麽辦?長年累月風吹日曬,最終賣廢品都沒人要,還得自己花錢處理垃圾。


    如果橋梁設備製造廠投資恢複生產,廠區廠房建築自然派得上用場,這些原材料廢舊設備可算得上資產,銀行才有可能發放少量貸款。王仁智還有另一個問題不清楚,既然川江各方有很多富豪都持有橋梁設備廠股份,那麽他們為何見死不救,該企業倒閉破產他們同樣受損失。這時已經得知相淩空不但是大企業的董事長,並且他還還有個身份,川江市西固縣縣長,川江本地人習慣稱呼西固區,因此大多以區長稱呼他。洪災發生後,西固縣屬重災區,本該他這個縣長出麵組織力量救援,可是如今已經沒人把他看做政府官員,橋梁設備廠倒閉後他這個縣長便無人認,官員之間聯係時從沒人和他聯係,這個社會就這麽現實。


    談過廢舊設備和原材料後,娜娜和楠楠不像開始那麽拘謹,恢複到和王仁智在一起的狀態,小小也放鬆參與,相淩空這時才明白不是王仁智不尊重自己,而是他向來這麽做已經成為習慣。此時四個人輪番發言,個個都有資格做王仁智的老師,給他補上關於各國各地企業股份的相關知識,以及股份交易有關規程的課。


    現場幾個人都是富豪,娜娜兩人也曾經是富豪,談起這些都有發言權,幾個人給他補了一番課程後,王仁智這才明白,似川江能源以及娜娜兩人家這樣的獨資企業少之又少。之前他認為獨資有獨資的好處和缺點,合資有合資的好處和缺點,各有利弊,世界本就應該豐富多彩,看投資人的喜好決定采取何種方式。


    不料實際上並不是他所想的這樣,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危險無時不刻在一旁虎視眈眈威脅所有人,特別是以匯通天下為代表的資本大鱷。這個世界其實最不缺的就是資本,隻不過絕大多數資本被極少數人掌控,掌握大量資本的富豪猶如嗜血的猛獸,到處尋找吞噬的獵物,遍地撒網網羅獵物。企業經營者稍不留意,不是利潤被資本竊取便是控製權丟失,因此各方富豪為了自保,采取各種自保措施,其中最多的就是橫向聯合,相互持有對方企業的股份。


    為了確保企業控製權,抗衡外地資本,參與橫向聯合的大多是本地富豪,這其中也有本地富豪占地利優勢,清楚企業經營狀況的因素。不過這種措施非常脆弱,在資本大鱷利誘下,企業丟失控製權的情況時有發生,關鍵在於利益大小,當然這利益必須足夠誘人,不然出賣朋友的富豪很難在本地立足。


    相淩空的通達橋梁設備製造廠他隻控製兩成多股份,川江各方富豪擁有四成左右股份,控製權牢牢掌握在川江本地。但是現在卻麵臨尷尬的處境,洪災後普通富豪自保都很難,那有能力施以援手,錢星瀚等有實力的富豪需籌集資金站穩川江市場,也沒有能力幫助相淩空,最關鍵的一點是大夥都認為這艘船過大,一旦沉沒損失難以承受。


    獨資企業沒有這方麵的顧慮,但是娜娜和楠楠的現實就是個很好的教訓,一旦出現重大失誤導致虧損,一家老少都被視為企業資產抵債。合資企業哪怕欠下巨額債務,大不了一拍兩散宣告倒閉,隻要控股不超過百分之五十,屬於經營不善清產核資時不牽扯家人,因此很少有企業董事長掌控一半以上的股份。


    國家聯盟各國這方麵的法律法規大相徑庭,門檻高的企業資產不得低於五億金幣,門檻最低的隻需一千萬即可,大多在五千萬以上。為了確保企業控製權和人身安全,很多富豪投資建廠後尋找合作夥伴相互置換資產,然後才申請在資本市場交易。王仁智這才明白,不是川江富豪不施援手,而是橋梁廠前途未卜,富豪自身需要資金,又懼怕加重損失,因此不敢出手,實際上其中部分富豪的損失也很慘重。


    這些所謂的法律法規,都有利於維護資本雄厚的富豪,相淩空等采取的自保防範措施,說白了就是把雞蛋分散放置,不能一次打爛一籃子雞蛋。娜娜兩人就是一次性打爛了一籃子雞蛋,以致一家人陷入萬劫不複境地,小富豪和平民必須小心謹慎行事,否則等待他們的很可能就是為奴為婢的命運。陳蘇丹的擔憂應該不是她的本意,而是陳鼎新在後邊鼓動她,王仁智對陳鼎新的做法可以理解,幫助別人必須首先確保自身安全,這點無可厚非,這時已經作出伸出援手的決定。


    相淩空越談越感覺有希望,如果說之前隻有百分之零點幾的可能性獲得王仁智援手,現在他認為增加到一成希望,不然的話王仁智不會在這裏和自己磨嘴皮子。王仁智花費很大功夫很努力的學習法律法規,可他認為下苦功學習不如聊天中結合實際學習效果好,一個是空洞洞的一個是切合實際,陳蘇丹安排娜娜兩人在自己身邊很有道理。


    娜娜和楠楠和王仁智時常聊天,雖然聊不到點上,但她們早已經習慣,相淩空首次和王仁智接觸,自己又有求於人,他則是陪著小心聊。聊的時間越久,氣氛越輕鬆自然,包括小小也參與聊的比較融洽,有關企業生產經營等問題,相淩空按照曆年的報表介紹給王仁智。按說這些都是商業秘密,輕易不對外人展示,不過如今企業幾乎已經不複存在,相淩空也顧不得那麽多,不過王仁智也沒有深究,隻是簡要了解一下。


    誰也想不到王仁智花費時間最多的是洪災後橋梁廠員工以及家屬目前的情況,問的非常仔細,娜娜兩人明白這和癩痢頭那見事情有關。相淩空在富人區隻有一處豪宅,安置自己家人都不容易,哪能顧得上其他人?他隻能盡力騰出地方,把總經理、副總經理、財務總監、設計總工等七位高管和他們的正妻安排在自家豪宅。其它高管等相淩空沒有能力安置,隻能盡力幫助他們,堂堂高管和普通難民一樣露宿街頭,其他中層骨幹和個別技術骨幹相淩空也盡力幫扶,不過普通員工他就無能為力無法顧及。


    談及正事時間過的好像非常快,不知不覺又到了晚飯時分,王仁智始終未明確表態,不過他也沒表示要離開,事情並沒有絕望。相淩空沒有詢問王仁智,直接把門外侍者叫進來,請王仁智點單,王仁智示意相淩空身邊的楠楠點單,這種事情除了隻有自己和鄭媛媛時親自點單,其餘他一般都交給別人代勞。


    相淩空對此已經麻木,明白不是王仁智不尊重自己,而是他不拘社交中的這些小節,另外王仁智的酒量也令相淩空佩服,打娜娜三人用餐,相淩空便在未動過酒杯,王仁智一下午時不時的來上一杯,起碼下肚半斤酒。再次舉杯後王仁智放下後對娜娜兩人說道:“你們倆別光顧著填飽肚子,幫我想想有什麽辦法,別聊起天說起閑事來一個頂倆,考慮正事才要拿出真功夫。”


    雖然王仁智對娜娜兩人說的話,並且語氣中帶著玩味,但是相淩空仿佛聽見這輩子最美妙的聲音就是王仁智這句話,他的通達橋梁設備製造廠有救了。心裏清楚王仁智已經做出決定,相淩空假裝自己還不明白,故意岔開話題對王仁智說道:“該談的都已經談的差不多了,該我給王老板說說小小有什麽妙處,說實話心裏真舍不得,但考慮到小小在王老板身邊更有她的用武之地,還是忍痛割愛。具體的我不多講了,其實要我說也說不清楚,這孩子別看其貌不揚,而且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沒什麽文化,可是她卻是個奇才。今年小小已經三十六了,至今未婚配,因為我舍不得她離開相家,打算把她留在相家,可高不成低不就至今未遇見合適的人選。記得那是小小滿十八周歲前的一天,她父親突然找我要留下她,按照相府家規,似她這種無用的廢材年滿十八便離開相府自謀生路。”


    富豪人家的競爭十分殘酷無情,隻有較為優秀的子女成人後才可以留在富豪之家生活,沒有前途的子女成人後離家再無瓜葛。家業並不是那一個人繼承,而是一代代共同傳承,選拔最優異的掌管,其他人輔助,這點無論是大梁朝還是國家聯盟都是如此。這個過程中不斷淘汰平庸子弟,最終留下相對優異者,確保家裏規模過於龐大,也有極個別的人家聯合執掌權利,定期選拔推薦主事之人。陳蘇丹目前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家裏添人進口,歡喜的同時也存在煩惱,十幾年後便麵臨這些問題,到那個時候考慮這些怕是有些太遲。


    相淩空繼續說道:“相府從孩子十二歲起,每逢年節以及喜慶生日等,給孩子發放點零花錢,根據每個孩子表現一年大約在三百到六百金幣之間。小小屬於不討人喜歡的孩子,因此她幾乎每年得到的零花錢屬於比較少的一類,到十八歲時就算全部積攢下來,她最多不過兩千金幣左右。平時也沒發現她花的少,並且好像還比其他孩子花的多,那天竟然發現她居然有個五千多金幣的賬號,這還了得,當即嚴厲的嗬斥她究竟在家裏如何竊取這麽多金幣。不料調查之後發現,是這孩子自己投資賺的這些錢,並且她還有曆次交易記錄,以及自己的經驗總結,她把這些全部拿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投資市場的錢那是那麽容易掙?別說她一個孩子,就是那些常年在資本市場打拚堪稱專家的人恐怕也達不到她的收益率,這孩子簡直就是個天才。”


    相淩空說到這裏比較激動,確實資本市場吃人不吐骨頭,資金規模較大年收益率達到百分之十以上者寥寥無幾,達到百分之二十堪稱專家級別的高手。娜娜和楠楠兩人看著相淩空,在心裏不肖的嘀咕:天才?真正的天才就座在你眼前,十幾天功夫資產翻了五、六倍,那可是十億規模的資金啊。孩子隻有丁點資金,進出自如,她確實非常有天賦,相淩空道:“打她十八歲起,我便為她成立投資公司,劃撥一百一十四億股,市值大約一百六十七億多點,到如今馬上滿十八年。洪災發生前,這家公司賬上共有四百九十六億股,二十二億金幣,這裏邊不包含每年橋梁廠的分紅,十八年分紅估計有二十多個億。橋梁廠有自己的市場部,這期間換了三位負責人,賬麵上一共盈利三十四個億,應該稍微略有虧損,這孩子真是個天才。”


    王仁智正發愁沒有這方麵的負責人,天興投資袁誌勳能力有限,但是對自己很忠誠,按照陳蘇丹所說納苗冬雪姐妹為妾後九天公司也等於在自己名下。類似鴻通運輸和川江洪災的機會少之又少,小小確實很有天賦,沒想到幫助別人竟然意外讓自己撿到寶,當下對相淩空表示感謝,自己絕不會埋沒小小的天賦。


    興奮中王仁智對娜娜兩人道:“你們倆用點心,認真思考,我敬相老板三杯,三杯後和相老板談談我為何反對他們研究的方案,然後聽聽你們倆有何建議,爭取今晚拿出方案。”王仁智幹起事情來是個急性子,不然的話晚上都休息不好,他可不想昨晚那樣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相淩空難以抑製心頭的激動,王仁智不但明確表明態度,並且今晚就要研究出方案,無論能否成功,這是目前唯一一個對橋梁廠伸出援手之人。相淩空一邊連稱不敢當,一邊勸說王仁智不用這麽急,酒要敬,應該是自己敬王仁智,哪有人家給自己幫忙還給自己敬酒的道理?王仁智以自己得到小小為由,聲稱兩人互相幫助算互不相欠,相淩空年齡大,自己理應給長者敬酒。兩個人來回相互推讓幾次,最終達成一致,遙遙舉杯等於互敬,先後幹了三杯,以示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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