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億的高利貸,原本是壓在戚明胸口的大石頭,但如今唐家替戚明買了單,等於是幫他解決了燃眉之急。在他看來,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可怕的了。這天,他的小舅子出院,戚明對老婆和小舅子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渡過了兩個億的一劫。接下去,好事情就要來了。”莊彩宏說:“姐夫,再過一兩個月,我估計也能恢複了。我絕對不會饒恕梁健這個家夥!”戚明說:“再過一兩個月,恐怕你姐夫已經讓他滾出江中了!”


    莊彩宏似乎對讓梁健滾出江中都不滿意,他說:“姐夫,他把我害成這樣,絕對不能滾出江中就完事了。我要讓他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莊彩雲看到弟弟這麽激動,就對莊彩宏說:“彩宏,你先別這麽激動,把身體養好再說。”莊彩雲又轉向了自己的省長老公:“戚明,你也別太激動。梁健絕不是等閑之輩。我觀察,他那邊,慢慢地已經有一批人了。你得趕緊用好你手下的人,北川那邊要牢牢抓住;江濤要盡快讓他上位,否則一個廳長的職位,難以讓他助你一臂之力。”


    戚明聽了老婆的話,覺得未嚐沒有道理。回到省政府之後,他就讓北川來見自己,讓他幫助在江濤的事情上再出出力。北川很是為難,說他並不是不想出力,但確實很有難度。的確,上次他專門陪同戚明去過一次華京,也找了有關的老領導幫助推薦江濤。起初,見到了一些效果,組織部也打算考察江濤了,但最後卻在個人重大事項報告上好像出了點問題,就擱置了下來。這次,戚明重提舊事,讓北川很為難。


    戚明看著北川不怎麽情願的樣子,就道:“北川書記,江濤同誌進入省政府班子,對我們都是幫助。你看看,最近沈、梁方麵都動了手腳,充實他們的人。如果我們再沒有動作,就會很被動了。”北川心裏想的卻是,我隻是來鍍金的,並不想陷入你們的種種鬥爭中去。他就說:“戚省長,江濤同誌如果真的沒有問題,我相信組織上早晚是會用他的。”戚明不悅了,他看著北川道:“北川書記,事在人為,我們不能總是等。如果不主動,等待我們的很可能就是葬禮!北川書記,最近景怡的老公是不是已經很久都沒有來找過你了?”


    北川一震,他感覺出了戚明話語之中威脅的味道。現在,他更加懷疑,景怡就是一個巨大的坑,戚明挖的,給他跳的。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輕易就跳了進去,不能自拔。北川知道,如果再推脫,戚明說不定就要使手段了。北川隻好說:“戚省長,那麽明天我們再去華京走一趟吧。”戚明卻說:“北川書記,這個事情,對您和您父親來說,隻不過是小菜一碟,所以我就不北上了。我相信北川書記家族的實力。”


    北川從戚明的辦公室出來,心情大為不好。他忽然想到了梁健。有一次梁健聽到他在辦公室摔打東西,來敲門,特意對他說過,有什麽事情可以找他梁健。途經梁健的辦公室,北川停了下來,他很想敲門進去。但是,心中卻多了一份猶豫。他正要走開,梁健的房門卻打開了。


    梁健沒想到北川就在門口,友善地一笑:“北川書記,你好啊,今天在政府這邊指導工作嗎?”北川也擠出了一絲笑容:“談不上指導。有點事情向戚省長匯報一下。”梁健客氣地道:“北川書記難得過來,進來坐一坐吧?”北川馬上說:“不了,不了。我還有事,下次再來專門拜訪。”梁健笑道:“北川書記如果能撥冗來指導,我就很開心了。我的大門永遠為北川書記打開。”此刻,北川已經向電梯口走去了,甚至還加快了腳步,隻不過嘴上在說“謝謝”。


    北川走後,梁健去了戚明秘書湯東明的辦公室,對他說:“東明啊,你明天就要去寧州市報到了,晚上有沒有空?我自己掏錢請你吃個飯。”湯東明不好意思地道:“梁省長,晚上戚省長還有一個應酬,我得站好最後一班崗呢。”梁健理解地點了點頭:“應該。那你就先忙著,如果結束得早,可以來找我。”湯東明說:“是,梁省長,我知道了。”


    那天戚明的應酬還真就是一個“應酬”,八點就結束了。湯東明把戚明送回了家之後,想著要不要約梁健出來?猶豫一下,他還是決定打電話給梁健。梁健說他還在辦公室。梁健幾乎能夠肯定,湯東明會來找自己,所以他幹脆就沒有回去。


    湯東明到了:“梁省長,前幾天也都是很忙。所以,也沒有時間鄭重地向您道謝一聲。現在請允許我向你說一聲謝謝。”他還沒有坐下來,向著梁健就是深深地鞠了一躬。梁健趕忙扶住了湯東明:“東明,不用這麽客氣。我也隻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來坐吧。”兩人飲著茶,湯東明又說:“梁省長,我明天就去寧州了,您有什麽吩咐我的,請盡管吩咐。”


    梁健笑道:“也沒有什麽要吩咐的。”湯東明原本以為梁健是要向自己提要求了,畢竟自己能去寧州,完全就是梁健的功勞。但是,梁健卻沒有半點的居功自傲,也沒特別的要求。這讓湯東明心裏不安。他跟著戚明這麽久,見多了利益交換。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幫你,他既然幫了你,就肯定希望能從你這邊得到好處。


    湯東明又道:“梁省長,有什麽要求請您盡管說,隻要東明能做得到的。”梁健笑著道:“這次,我幫你,並非想要從你身上得到什麽好處。我隻是看到了一個知進退、知底線的優秀年輕幹部,這樣的幹部我不幫,總說不過去吧。至於,到了寧州應該做什麽,我相信你肯定有這個辨別能力,不用我來教。”


    梁健的話,看似平淡、沒什麽特別,但在湯東明聽來,卻格外地感動。他說:“謝謝梁省長的信任,到了寧州之後,我一定踏實苦幹,為寧州的發展多做貢獻,也不辜負梁省長的信任。”


    那天晚上,湯東明獨自一人先走出省政府大樓。他沒有馬上坐車離開,而是往前走去,一直走進了花圃之中。站在花圃的通道之中,轉過身來,回望著省政府大樓。


    此刻省長戚明的辦公室燈光熄滅著,隻有一扇黑洞洞的窗戶。但是,湯東明兀自朝那扇窗戶看了好一會兒,然後鞠躬三次。又站了一會兒之後,他走向了停車場。


    第二天,北川又到了華京。他請他的父親北國再次出馬,去幫助推薦江濤。北國這次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盯著北川:“你還不想告訴我,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嗎?”北川還想隱瞞,但是他隨後發覺北國的目光已經嚴厲得讓人戰栗。北川不敢再隱瞞,問道:“父親,你看出來了?”


    北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兒子啊,這麽多年來,你從來沒有瞞過我。就算我什麽都不知道,你看你這個消瘦、無神的樣子,誰都知道你心裏有事。我們上陣不離父子兵,有什麽事情,我都替你擔著。你這一去江中,怎麽就敢瞞你老爸了!”


    如此說時,北國的眼神也是一片黯淡,就如被傷了心一般。北川聽到北國如此說,忍不住就流下了眼淚來,身軀一滑,就跪倒在地:“爸爸,我對不起您老人家。你兒子……被人捏著把柄,所以隻好替人家做事。”北國雙臂一陣用力,硬生生將北川從地上給拉了起來,他有如高山巍峨般站在北國的麵前:“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能隨便跪!這個世界上,誰敢給我兒子下套,誰敢捏著我兒子的把柄,他肯定是活膩味了!北川,你給我好好說!”


    省委巡視一組在省旅投查了整整十天,什麽問題都沒有查出來,隻好撤退了,去巡視其他幾個單位。梁健從側麵了解到,不是省巡視組查的不細,而是已經細得不能再細,可仍是沒有查到什麽問題,這說明胡小英的內部管理,達到了如何嚴謹的程度。之前,在胡小英蒙難的時候,對她有種種傳聞,甚至有人說她是貪得無厭、一心往上爬,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這些梁健是不相信的,以前不相信,現在也不相信。像胡小英這樣的人,如果能讓她重新走上領導崗位,將會是她管轄一方的百姓之福。在江中期間,梁健有三大任務:一是西部開發、二是寧州上一線城市、三是班子建設,此外還有一件最想做的,就是讓胡小英重新進班子。完成了這一項任務,他的心才會安。


    所以,看到巡視結果這麽好,他就給胡小英打了一個電話:“祝賀了,你們省旅投的情況很好。”胡小英淡然地道:“因為,你之前提醒過我。”梁健說:“我相信就算沒有我的提醒,也是一樣的。很多事情,靠準備是準備不好的。”胡小英沒有接著個話題,而是說:“我沒有別的期許,春天的時候,一起到望湖樓吃個飯,憑欄看一看東湖,如何?”梁健沒有什麽猶豫,說:“好啊。”


    本來還要多說什麽,但是華京方麵組織部幹部二局長曹也興的電話進來了。梁健隻好與胡小英匆匆說了再見,接起了曹也興的電話。隻聽對方說:“我明天要來江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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