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川開車帶安然和洋洋下山。


    他命人將安然的車子拖走,就近修理,又命周正送安然和洋洋回帝都。


    安然笑著說,“黎川,天色不早了,我和洋洋今天住在雲城吧!”


    楚黎川看著安然,眼神沒什麽情緒,卻讓安然心口一提。


    她急忙解釋,“洋洋很喜歡雲城酒店的蛋炒飯,回去一直吵著想吃。我們午飯還沒吃,洋洋已經餓壞了!”


    接著,安然又問,“黎川,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嗎?洋洋想和爹地一起吃晚飯。”


    安然說著,悄悄拽了拽身旁的洋洋。


    洋洋沒說話。


    楚黎川對安然的心思心知肚明,不耐煩地說了句“還有事”,然後上了自己的車走了。


    他已迫不及待回去見恩寧。


    這還是恩寧第一次喊他回家吃飯,哪怕是他們之間最後一頓晚餐,他也很高興。


    安然站在原地,看著楚黎川的車子遠去,死死抓著手裏的包,硬生生抓掉好大一塊皮子。


    安然礙於有周正在,一路上都在忍著,直到酒店,拽著洋洋怒衝衝回房,一把將門摔上,抓著洋洋大聲質問,為何沒有留下爹地?


    “洋洋,你說話!”安然用力搖著洋洋。


    “你知不知道,你爹地這麽晚不回來,是去見那個賤女人了?”


    “你能不能爭點氣,纏住你爹地,不讓你爹地再去找那個賤貨!”


    “你想做個沒有爸爸的孩子嗎?”


    安然聲嘶力竭的模樣,嚇到了洋洋,即便被安然抓痛,小臉皺成一團,也不敢吭聲,隻能忍著。


    “今天晚上不許吃飯!”


    安然說完,憤然離去,出去喝酒了。


    洋洋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揉著被抓痛的肩膀,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將自己蜷成一團,孤零零看著窗外燈火輝煌的世界。


    欣欣給他發來消息,分享今天去孤兒院的所見所聞。


    欣欣很高興,說話時都帶著笑聲,還說叔叔回去陪她吃晚餐,問洋洋的爹地是不是每天都陪著他?


    欣欣這句話,刺激到了洋洋,一把將電話手表丟了出去。


    *


    恩寧的手藝實在一般。


    挑剔如楚黎川,一邊吃飯,一邊說這道菜火候不夠,那道菜有點鹹,氣得恩寧端起盤子就要收拾餐桌。


    楚黎川急忙將盤子奪回來,放在自己麵前。


    “善意的提醒,不能虛心接受,也不能生氣。欣欣年紀小,吃太鹹的東西不健康。”


    恩寧也不說話,等楚黎川吃完,起身收拾餐桌,卻悄悄將他用過的筷子湯匙裝入一個封口袋裏。


    楚黎川在客廳陪欣欣拚玩具,說了很多如何甄別壞人,如何不被欺負的話。


    恩寧站在餐廳門口,看著一舉一動都矜貴優雅的男人,心口一陣泛酸。


    明天他們去民政局,結束這段婚姻關係,他們之間就再沒有任何瓜葛了。


    晚上睡覺,楚黎川還想摟著恩寧。


    恩寧把他的手挪開,將他擺成規矩的睡姿,躺下來,揪著被角,毫無睡意。


    楚黎川問她,“在想什麽?”


    恩寧不說話。


    “有心事?”楚黎川又問。


    今天一整天,恩寧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話也少。


    以為恩寧生氣他白天忽然從遊樂園離開,不知如何解釋,問恩寧,“你有什麽願望?”


    他想在離開之前,實現恩寧一個願望,哪怕她要很多很多錢。


    “願望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恩寧閉上眼睛,“不早了,睡吧。明天去完民政局,我還要去上班。”


    楚黎川的唇角嚅動了一下,“明天上午,我帶你去白馬寺,據說那裏求福很靈驗,下午我們再去民政局。”


    恩寧輕笑一聲,“你還信這個?”


    “求個好兆頭。”


    恩寧不說話了。


    楚黎川也不說話了,呼吸逐漸綿長。


    和恩寧在一起,他總是很好眠,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


    恩寧等他睡著,悄悄拿出藏在枕頭下的剪子,借著月光,慢慢靠近。


    楚黎川很警覺,剪子剛碰觸到他的頭發,當即睜開一雙鷹隼般的黑眸,動作敏捷一把擒住恩寧的手臂。


    “啊!”


    恩寧吃痛出聲。


    楚黎川反應過來,急忙鬆手,“有沒有傷到你?”


    當楚黎川看到恩寧手裏的剪刀,明顯一愣,沉聲問。


    “你想做什麽?”


    “我……”


    恩寧將剪刀背到身後,別開臉,“你別誤會,我……我沒想做什麽。”


    楚黎川警惕地看著恩寧,眸光凝重,不知在想些什麽,拿過恩寧手裏的剪刀,丟遠一些,摟著恩寧躺下。


    “謀殺親夫?”


    “才不是。”


    “那是什麽?”


    “我……”


    恩寧總不能說,想要楚黎川一縷頭發做親子鑒定,抿了抿唇角,“我們都是頭婚,是彼此的原配!古人有用結發夫妻來比喻原配,我想留下你一縷頭發做紀念。”


    楚黎川撐著頭,側臥著,看著身側的恩寧,唇邊掛著點點笑意,“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恩寧握了握掌心,“嗯”了一聲。


    “這應該成全你。”楚黎川打開床頭燈,起床撿起剪刀,找了一縷不起眼的地方,剪掉一小縷頭發遞給恩寧,“你是不是也應該剪一縷?將我們的發絲捆在一起?”


    恩寧吞了吞口水,有種自己挖坑自己挑的窘迫。


    她剪掉一縷頭發,和楚黎川的頭發放在一起,又找來一根細繩纏好,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裏,躺在床上扯過被子,將自己整個蒙在下麵。


    楚黎川看著恩寧嗔怒的樣子,胸腔內發出低低的笑聲,躺在床上,在被子下將恩寧摟入懷裏。


    “愛上我了?”楚黎川問。


    恩寧的心髒猛地一顫,“沒有!”


    楚黎川俊臉上的笑意褪去。


    恩寧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但不討厭。”


    恩寧從楚黎川的懷裏探出頭,望著男人緊繃的下顎,問,“你呢?”


    “沒有。”


    隨即,楚黎川又說了一句,“也不討厭。”


    恩寧垂下眼睫,遮住眼裏的失落,推開楚黎川的懷抱。


    翌日一早,楚黎川帶恩寧和欣欣去了白馬寺。


    欣欣很虔誠,嘴裏小聲念念有詞,“祝媽媽健康快樂,工作順利,祝叔叔健康快樂,工作順利,祝欣欣健康快樂,學習好。”


    掛許願簽時,楚黎川找來梯子,要將恩寧的許願簽掛到最高,趁機看了一眼恩寧的許願簽。


    楚黎川看到四個字,神色一僵。


    心想事成?


    這算什麽願望?


    他怎麽知道,恩寧心裏在想些什麽?


    回去的路上,恩寧刷著短視頻,看到有人中了將近一個億的大獎,驚歎道,“哇,好厲害,這麽多錢,人生瞬間逆襲!”


    “你羨慕?”楚黎川開著車,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的恩寧。


    “中大獎,理想之中的夢想,誰不希望?”


    “如果你中了大獎,你想做什麽?”楚黎川問。


    “如果我有這麽多錢,每天吃吃喝喝,享受時光。再開個小店,當老板!”


    楚黎川見恩寧神色向往,說,“那我們現在去買彩票。”


    “我就是想想,不能當真!你以為大獎那麽好中?概率很低,我可沒有那個好運氣。”


    楚黎川笑了笑,沒說話,開車回雲城後,直接去了一家彩票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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