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是這個意思。


    但洋洋現在太敏感了,哪怕一個眼神不對,也會被他過度解讀。


    就像被風雨摧殘過的蛛網,哪怕輕輕一陣微風吹過,也會讓它從樹枝上徹底斷裂。


    恩寧小心翼翼走過去,蹲下來。


    “洋洋,你出現在這裏我們都很高興,我們隻是太意外了,沒想到你會過來。”


    恩寧用最溫柔的語氣說,生怕又刺激到洋洋。


    洋洋當然不相信恩寧的話。


    他要走,要離開這裏。


    他覺得這裏也不是自己的家。


    爹地和太爺爺都被這個女人和另外兩個小孩搶走了!


    恩寧一把抓住洋洋的手臂,“洋洋,已經很晚了,你去哪?你不想留下來和媽媽說說話嗎?”


    洋洋別著頭,不看恩寧,“你是我媽媽嗎?”


    恩寧喉口一緊,眼角泛酸。


    這些年,她都沒有出現在洋洋的生命裏,她算洋洋什麽母親呢?


    “但從生物學的角度講,我是你的媽媽。”


    既然想認回洋洋,她就應該接受洋洋的抗拒和所有情緒。


    不能隻顧著想,自己的親生孩子不認自己的痛心。


    從洋洋的角度,她是根本不存在的人,忽然出現,忽然說是他媽媽,換成誰都無法立刻接受。


    “生下我就拋棄我,有什麽資格做我媽媽!”洋洋冷笑一聲,掙開恩寧的手,隻給恩寧一個後腦勺。


    楚黎川不太高興,洋洋這個態度。


    從小到大他對洋洋寄予太多希望。


    總希望洋洋是他理想中的樣子,但凡稍微有一點錯差,就想用強勢的態度改變洋洋。


    故而,他也習慣了和洋洋說話,用嚴肅命令的口吻。


    “洋洋,你怎麽能這樣和媽媽說話?”


    洋洋怒目瞪向楚黎川,一副不傷心透頂的樣子。


    “爹地有了別的兒子和女兒。我就是可有可無了,對嗎?”


    “你怎麽能這樣想?”


    楚黎川很生氣,恩寧急忙瞪了他一眼,讓他閉嘴。


    她輕輕拉住洋洋的小手,“我們進屋裏說吧,洋洋也累了吧,肚子餓沒餓?媽媽給你準備吃的。”


    洋洋不理恩寧。


    他可不想吃恩寧的黑暗料理。


    家裏的傭人已經準備好了晚餐,但恩寧和楚黎川一直在外麵找孩子,沒有回來吃,晚餐一直在鍋上煨著。


    見他們回來,急忙去熱飯。


    可大家誰都吃不下。


    因為洋洋不想吃。


    恩寧哄了半天,洋洋也不肯吃一口。


    欣欣倒是餓了,大口大口扒飯。


    楚黎川從欣欣那裏得知,安俊抱錯了豆豆,已經被帶回楚家。


    晚飯沒吃,急匆匆趕回楚家。


    恩寧也很擔心豆豆。


    沒心情吃飯,陪著洋洋在客廳坐著。


    欣欣吃飽喝足,小跑過來,手裏還拿著一根香蕉,笑眯眯對洋洋說。


    “我說對了吧,媽媽會認出你的!”


    洋洋也很好奇,為什麽恩寧能認出自己?


    “你們都是媽媽的孩子,就算別人認不出來,媽媽也能分辨清楚,你們到底誰是誰!”


    這大概就是母子的天性吧。


    洋洋讓恩寧給楚黎川打電話。


    他也想知道,豆豆那頭怎麽樣了?


    其實洋洋更想知道,媽咪和舅舅有沒有認出來,豆豆不是他?


    楚黎川說,豆豆在洋洋的房間睡著了……


    洋洋隻聽了這一句話,搶下手機一把掛了電話。


    豆豆能在他的房間裏睡覺,很顯然媽咪和舅舅都沒有發現豆豆不是他。


    那些人可是口口聲聲說愛他的人。


    就算他和豆豆長得最像,也沒有完全一模一樣,毫無區別。


    恩寧和太爺爺都認出他了,他們卻沒有。


    洋洋很難過。


    恩寧知道洋洋心裏不舒服,拉著洋洋去了豆豆的房間。


    恩寧和洋洋講了很多關於豆豆的事。


    也講了這段時間沒有去看望洋洋,是因為豆豆在住院調養身體。


    洋洋很感慨,沒想到他和豆豆的境遇,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洋洋不想承認被觸動了。


    看到豆豆的房間裏,到處都是男孩子的玩具,連那種小孩子一兩三歲的玩具都有,不禁嗤哼一聲。


    “真是幼稚,這種玩具槍電動遙控車,我早就不玩了!”


    恩寧見洋洋像個小刺蝟,豎起滿身利刺,將自己包裹在硬硬的殼子裏,不許任何人靠近。


    她心痛無以複加。


    “洋洋,幸福是比較出來的!你自出生從小到大,什麽都不缺,要什麽有什麽!覺得所有人愛你是理所應當!”


    “可對於豆豆,能吃一頓飽飯就是幸福。身邊人愛不愛他,都顯得不重要!”


    “你不想吃或是吃膩了的山珍海味,可能豆豆這輩子都沒吃過。”


    恩寧拿出豆豆從小最喜歡的玩具車,很破舊,壞掉的兩個車輪是用瓶蓋拚裝。


    “這就是豆豆從小的玩具!還是從垃圾箱裏撿來的!他養父幫他用瓶蓋修好,但走不穩,豆豆卻很寶貝。”


    洋洋看著那個破舊玩具車,沉默了。


    恩寧拉著洋洋坐在鬆軟的地毯上,“洋洋,可能我現在說什麽,你都很反感。”


    “但有些話,還是說清楚比較好,免得在心裏產生誤會。長此以往,誤會越來越多無法解開,所以請你耐著性子,再聽我多囉嗦幾句。”


    洋洋覺得在恩寧這裏,得到了尊重,點點頭。


    “洋洋,爹地剛剛不是衝你發火!爹地是覺得跟你更熟悉更親近,才會和你說話沒有輕重!”


    “欣欣剛剛和爹地接觸,他會小心翼翼一些!生怕欣欣覺得在爹地心裏分輕重先後,也是一種彌補吧!才會對欣欣更溫柔一些。”


    洋洋不是不講道理的小孩,男孩子應該照顧女孩子,何況欣欣是妹妹。


    男人天生就應該保護女人,這是男人的擔當和責任,但他就是不舒服。


    他可以和別人分享父母的關愛,但他害怕父母的關愛自此不屬於他,以前得到的關愛也是假的。


    “你也是這樣嗎?說話和我小心翼翼,盡量討好?”洋洋問恩寧。


    恩寧沒有否認,“確實是這樣,生怕你不喜歡我,在盡量對你展現溫柔,試圖讓你對我有好印象,和我親近一些。也想彌補你!所以我能理解爹地的心情,我也在征求你的諒解。”


    “你倒是挺坦然!”洋洋哼了聲,但語氣不再那麽冷冰冰。


    “我為什麽要騙你呢?”


    “大人不是最喜歡騙小孩嗎?”


    這是三小隻在漢堡店得出的結論。


    “父母確實會對自己的小孩,說很多謊言,但這些謊言都是善意的!我們也是為了維護住你們的童真和美好,想為你們撐起一片無憂無慮的天空。”


    恩寧和洋洋聊了很多。


    她很想一下子解開和洋洋之間的隔閡,但顯然這不可能。


    洋洋不知不覺睡著了。


    恩寧將他抱到床上,給他蓋上被子,在旁邊看了洋洋許久,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才起身離開。


    恩寧擔心豆豆,毫無睡意。


    楚黎川還沒回來。


    她在客廳裏來回徘徊,正要給楚黎川打電話,楚父的電話打了進來。


    他想和恩寧見一麵。


    恩寧不想再逃避,有些事她應該勇敢一些,該麵對就去麵對。


    到了楚父約好的地點,剛上車,楚父遞來幾張機票。


    “明天早上的飛機,你帶著欣欣離開國內,去f國。那頭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保證你們母女後半生生活無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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