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川吃驚看向楚月,“小姑姑,你……你剛剛說什麽?”


    楚黎川見楚月又恢複呆傻的癡笑,以為剛剛聽錯了,可看到楚月無比堅定的目光,楚黎川收緊唇角,握了握手機,遲疑幾秒,對電話裏的盛萊道。


    “我會帶小姑姑去見鄧旭,你安排一下。”


    楚黎川說完,掛了電話,完全不給盛萊多抱怨一句的機會。


    盛萊心裏這個苦。


    他在外頭跑了一個多月,風吹日曬,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找到了證據。


    被鄧旭感情欺騙的女人不止崔盼一個人,足足有十多個女人不同程度被鄧旭欺騙感情,其中半數淪為鄧旭拐騙少男少女的工具。


    她們願意站出來聯名起訴鄧旭。


    這是一個很大的突破口。


    鄧旭的真實身份已然瞞不住。


    楚黎川這個時候答應楚月見鄧旭,盛萊出去這一趟,不僅吃了很多苦,心儀的女孩也被林放趁虛而入,先下手為強。


    最後隻有盛萊一個人傷心的世界達成了。


    盛萊還是安排了見麵。


    鄧旭之前說過,隻要讓他見楚月,了卻心願,他什麽都願意交代。


    鄧旭確實是這樣打算的。


    他想知道,楚月是不是還活著,想知道她現在怎麽樣?


    他可以不牽掛任何人,唯獨牽掛那個曾給他唯一溫暖的女人。


    鄧旭戴著手銬腳銬,坐在鎖死的椅子上,看著鐵柵欄那邊的楚月。


    她坐在輪椅上,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因為手術剃掉的頭發長出來一些,戴著一頂灰色的毛線帽。


    楚月今天化了淡妝,遮住她病後未愈的憔悴,唇上塗著淡粉色的唇釉,亮晶晶的,亦如他們初見那天,美得清透幹淨。


    楚月保養的好,心態又好,四十來歲的年紀,臉上沒有一點皺紋。


    可是這一段時間,她的眼角爬滿細紋,即便化了妝依舊遮不住。


    她倚在輪椅上,靜靜看著對麵的鄧旭,臉上的笑容不變,可她那雙清麗的眸子,澄澈之中透著呆滯。


    鄧旭看出不對勁兒,緊張地握著拳頭,大聲問,“月月,月月,你怎麽了?還記得我嗎?”


    鄧旭問過盛萊,楚月後來怎麽樣了?


    盛萊什麽都不肯說。


    鄧旭一度以為,楚月死了,盛萊才會不帶楚月來見他。


    他在那一刻,心如死灰,仿佛一切的光都熄滅了,整個人完全陷入漫無邊際的黑暗。


    如今再見楚月,見她坐在輪椅上,身形消瘦,目光呆訥,仿佛鈍刀子割肉,痛得他呼吸都是顫抖的。


    他在裏麵這幾個月,一直想不通一個問題。


    楚月那麽愛他,為何在最後時刻,不肯跟他走?


    若不是楚月逼他,他不可能對楚月開槍。


    他想不明白,這個世界所有人都背棄他,拋棄他,連最愛的女人在最後時刻也放棄他。


    他後來可能錯了,可在他生命初始,嗷嗷待哺時,他又做錯了什麽?


    老天為何這樣對他?


    鄧旭可以不在意父母,不在意兄弟,在他們拋棄他的時候,他在心裏也將他們拋棄。


    他唯獨在意楚月。


    不甘心楚月為何不肯和他走?


    如果當時他們逃出去的話,他們早已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


    鄧旭將心底的不甘和怨憤統統問出來,想讓楚月給他一個答案,不管是好,還是壞,他都想聽。


    可他等了半天,楚月始終對著他淡淡笑著,一句話不說。


    “月月,你說話,你告訴我!到底為什麽?你到底愛不愛我?”鄧旭越說越激動,手上的手銬被他敲得嘩啦啦作響。


    盛萊陪在楚月身邊,喝了一聲,讓鄧旭保持安靜。


    盛萊沒讓楚黎川進來,他怕楚黎川會忍不住揍死鄧旭。


    鄧旭問了很多,楚月始終都沒有說話。


    最後鄧旭敗下陣來,聲音也弱了下去,“我沒有欺騙過你的感情,我確實……可能吧,一開始有一點,因為你是楚家人,蓄意接近你!可和你接觸久了,我慢慢愛上了你。”


    “我從來沒有愛過誰!你是唯一一個!自從和你在一起,我再沒有和別的女人再有丁點曖昧。”


    鄧旭歪著頭,望著楚月,滿目沉痛和悲涼,“月月,我是真的愛你,想和你一生一世,還有我們的孩子……可我已經無法回頭,我不是存心騙你。”


    “你能原諒我,和我說一句話嗎月月?”


    鄧旭一口氣說了很多,至始至終都沒有問過吉祥三寶。


    那三個孩子,本身就是楚月想要,為了讓楚月心無遺憾,他才謀劃代運而生。


    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為了楚月。


    包括楚月的心髒,也是他用非常手段得到。


    不然,為何楚月那麽幸運,等了多年的配型,忽然有匹配的捐贈者?


    但這些,鄧旭沒有說。


    他怕楚月接受不了。


    他是用別人的生命,換來楚月的健康。


    鄧旭說得嘴巴都幹了,楚月也沒有給他一聲回應,隻在離開時,對鄧旭揮揮手,低笑一聲操控輪椅離開。


    “月月,月月,月月……”


    身後是鄧旭大聲的呼喊,極力的挽留,可楚月沒有絲毫停留。


    鄧旭不住晃著椅子,鐵鏈哐啷哐啷作響。


    “月月,你回來,我還沒說完!”


    兩名警員死死壓住鄧旭,不讓他亂動。


    盛萊送楚月出去,交給楚黎川,又折返回來,見鄧旭失控,兩名警員都壓不住他,怒聲喝道。


    “你愛她,會對她開槍嗎?她現在這副樣子,都是拜你所賜!鄧旭,接下來你最好老實交代!別以為,我們沒有證據,隻要你不開口,拿你沒辦法!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鄧旭的掙紮慢慢弱了下去,無力癱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看向盛萊,喃語一聲。


    “她,還能好起來嗎?”


    楚黎川帶楚月離開警局,送她回楚家老宅。


    一路上,楚月一直看著車窗外洋洋灑灑的雪花,一句話不說。


    她幾次抬起手,想要接住晶瑩剔透的雪花,才發現隔著窗子,根本接不到。


    最後她笑了笑,對著窗子嗬了一口熱氣,在上麵隨意畫著。


    楚黎川回頭看了楚月幾眼。


    他不確定,楚月現在是什麽心情。


    是真的淡忘了很多,還是一切都記得,隻是深深壓在心底,一個人舔舐傷口。


    安頓好楚月,楚黎川從老宅出來,看了眼在車內和田悅打電話的林放。


    夫妻倆婚後感情發展不錯,林放打電話時唇角一直掛著笑。


    “好,我晚上回去吃,等我。”


    楚黎川見林放和田悅膩糊,心裏不太舒服,拉開車門上車,“你要爽約了,現在出發去雲城!”


    楚黎川忽然好想恩寧。


    他要親自去雲城,把恩寧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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