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藍略一思索,決定先送孩子回家。


    即便要去醫院,也得收拾些東西,讓孩子的姥姥姥爺一塊兒去。


    到了溫藍的父母家,南秘書細心地把車停在了地下車庫。


    “這裏淋不著雨了,我幫你抱孩子。”


    南秘書仔細地用小毯子把溫暖裹好。


    “孩子,還冷嗎?堅持一會兒,咱們快到家了。”


    溫藍的心裏無比感動,也無比地仇恨宋憶農。


    這些本應該是父親應盡的責任,宋憶農卻從來沒有做過。


    從前,孩子生病,溫藍給他打電話。


    “有病去醫院啊。我又不是醫生。”


    又或者。


    “生點小病也要來煩我?這種事情你們女的做不來嗎?”


    幾次之後,溫藍再也不會去求宋憶農了。


    宋憶農也從來不會過問孩子的情況。


    “溫藍,你家住幾樓?”


    走進電梯,南秘書看著失魂落魄的溫藍,問道。


    溫藍醒了醒神,從這些糟糕的回憶裏抽了身。


    “4樓。這是我父母家裏。”


    她向南秘書解釋。


    溫藍掏出鑰匙,一邊開門,一邊呼喚父母。


    剛才在回家的路上,她一腦子漿糊。本應該給爸爸媽媽先打個電話的,讓他們接應一下。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屋裏傳來孩子姥爺的腳步聲,以及詢問聲。


    溫誠推開了門,看到眼前的場景,吃了一驚。


    “哎喲,這是怎麽回事?這位是?”


    他看到暖暖被南秘書抱著,便問溫藍。


    “爸,這是我公司的南總。暖暖發燒了。”


    “是南總冒著大雨幫我接的孩子,再送我們回來的。”


    溫藍疲憊地脫鞋,進屋。


    “快快快,快進來。姥爺抱,來。”


    溫誠接過了孩子,又招呼兩人進屋。


    “剛才那陣雨是下得最大的時候,藍藍,快請南總進來。”


    南雲上自打這房門打開,看到了溫誠之後。


    就魔怔一樣,愣在了原地,整個人都僵住了。


    “南秘書?”


    溫藍小聲提醒。


    “你怎麽了你?”


    她又拽拽他的衣袖。


    南雲上的目光緊緊跟隨著溫誠,神色很是恍惚。


    “南秘書,快進屋吧,把衣服吹吹幹。”


    溫藍拽著他的衣袖,像領孩子一樣把他領進了屋。


    溫誠把溫暖抱進了臥室,安頓好以後走了出來。


    “小藍,你媽媽不在家,去社區醫院開藥了。”


    “估計她啊,也是被這這場大雨給攔住了。”


    溫誠滿麵笑容地看著南雲上。


    “南總,請坐。我去給你們倒點熱茶。”


    南秘書這才緩過神來。


    “噢,好,好。麻煩你了,叔叔。”


    溫藍洗了個手,在家裏翻出了體溫計。


    “南秘書,你先坐會兒,我先進屋。”


    她晃了晃手裏的耳溫槍,小跑著去給溫暖量體溫。


    南雲上一個人待在客廳,喉嚨哽咽了幾番,眼眶微微泛紅。


    他趕緊眨了眨眼睛,又深呼吸了幾口。


    “卜聿凡啊,卜聿凡。”


    他哆嗦著嘴唇念叨著,天底下竟有這麽巧的事情!


    剛才,溫誠推開家門的那一刹那。


    南雲上看到溫誠的第一眼,就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


    溫誠的這張臉,哪怕過去了20多年,他也記憶猶新。


    卜聿凡從小就被親生父親家暴,渾身傷痕累累。


    他父親威脅兒子,要是敢把這事說出去,就把卜聿凡打死。


    因此這件事,年幼的卜聿凡隻是悄悄告訴過他的表哥,南雲上。


    南雲上的媽媽,就是收養卜聿凡的表姑。


    南雲上記得,有一位穿著軍裝的叔叔,每次都坐軍綠色的吉普車來。


    他第一次來,和村支書在一起,把卜聿凡被家暴的事情告訴了自己的媽媽。


    從那以後,卜聿凡就住了過來。


    幾乎每隔半年,這個叔叔就會來他家一次。


    來的時候,怕傷害到卜聿凡的自尊心,還都刻意避開了他。


    等南雲上長大一些,媽媽才告訴他,這個穿軍裝的叔叔是給卜聿凡送生活費來的。


    南雲上看著窗外的雨霧,他覺得這一陣水霧好像也飄到了他的眼睛裏。


    客廳的牆上,掛著幾個老式相框。


    南雲上呼吸顫抖著走了過去。


    那是溫誠和謝秋芸年輕時穿軍裝的照片,還有溫藍小時候的照片。


    “是他。真的是他。”


    南雲上看著溫誠的舊照片,抑製不住眼淚。


    “卜聿凡,你一直在找的那位叔叔,竟然是……”


    溫誠從廚房裏,端來了沏好的熱茶,走了過來。


    南雲上趕緊背過身去,用袖子擦掉眼淚。


    他若無其事地笑笑,可聲音卻還是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的。


    “溫叔叔,真是麻煩你了。”


    他一邊說,一邊接過溫誠手裏的茶盤。


    “快喝點熱的。這是我前陣子在武夷山旅遊,買回來的大紅袍。”


    “茶農說得用沸水沏茶,我現燒的開水,弄得久了一點。”


    南雲上雙手端起茶杯,臉上掛著微笑。


    這個笑容,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和思緒。


    他趕緊喝了一口熱茶,往下壓了壓。


    “怎麽樣,好喝嗎?”


    溫誠關愛地詢問南雲上。


    “好喝!喝得我心裏暖暖的。”


    南雲上的每句話似乎都話裏有話。


    “哈哈,是嗎?”溫誠爽朗地笑著。


    “賣茶葉的時候人家說,這個品種的大紅袍啊,有一種桂圓的味道。”


    “溫叔叔,你別說,我還真喝出來桂圓味兒了。”


    南雲上很是捧場。


    “暖暖怎麽樣?”


    溫誠見溫藍從臥室走出來,問道。


    “睡著了,應該沒什麽事。38.2度。”


    退燒藥得38度5才能吃,溫藍打算觀察一下。


    待會兒再準備點去醫院要帶的東西,等雨小一些,再帶女兒去看急診。


    “那好,我去陪孩子。小藍,你在這兒陪陪你同事。”


    溫藍點點頭。


    “南秘書,你要不要緊,我怕你感冒。”


    南秘書一動不動地盯著溫藍,他的心裏亂得很。


    “南秘書,你幹嘛這麽看著我?”


    溫藍開玩笑。


    “沒什麽。對了溫藍,這是你小時候的照片?”


    南秘書走到相框前,撫著照片裏的小溫藍。


    “對啊。我爸我媽可喜歡做影集啊,掛照片的了。”


    南秘書看著照片裏那個調皮的小丫頭。


    他小時候,和卜聿凡在野地裏瘋玩兒,認識了部隊大院裏的孩子群。


    南雲上和卜聿凡,都是溫藍小時候的玩伴。


    溫藍就是那裏頭最瘋最野的小丫頭。


    她紮著一個歪馬尾,卻像個假小子一般。


    和他們一起采豬草、鑽山洞、釣龍蝦。


    難怪,南雲上總覺得溫藍眼熟,原來是有兒時的緣分在啊。


    “溫藍,你的小名,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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