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雲芷,“也是回去過的,總比一開始就艱難,然後艱難到死,連個家都沒有,要來的強吧?”


    聞言,雲芷豁然開朗,她咧著嘴角笑的眉眼彎彎,“小王爺說的對,雲芷記下了。”


    她的確是個蠢的,但她素來是憑著感覺認人的。


    初見花赫時,她便覺得對方的靈魂潔白又漂亮,像是天空中漂浮的白雲。所以,饒是不熟,她也願意幫他一把,信他一些。


    如今,聽了他這些話,心下則是無比認可尹總管的那句話“花小王爺雖偶有不著調,但人是好的”。


    人啊,的確是個好的,連勸她、開導她的言論,都跟旁人不同。


    “小王爺……”


    “嗯?”


    見花赫歪著頭看自己,雲芷道:“我有一事不明。”


    “說。”


    “小王爺為何要幫我?”


    聞言,花赫上下打量了雲芷一眼,而後控製不住地撇嘴,“誰幫你了?真是……自作多情,你看本王像是那麽好心的人嗎?”


    “不像。”雲芷配合的搖頭。


    “你——”花赫氣噎,似乎要起來打人,但爬了一半,哼了一聲,重新趴了回去。


    —


    “小姐!”見雲芷從屋子裏走出,青梅忙快步迎了上去。


    “小姐,咱們什麽時候回雲家?今天我也沒什麽事,要不我先回去收拾收拾吧?”


    “不急。”雲芷頓住腳步,對青梅道:“你先在家守著,我出去一趟。”


    “小姐!”青梅還欲再說,可雲芷已經走到了院門處,她無奈,就隻能苦惱的歎氣。


    等到雲芷拎著食盒折返回來時,青梅便跑上前激動的道:“小姐,修葺院子這麽重要的事情,為何要交給他們?咱們才跟他們認識多久啊,萬一……”


    “沒有萬一。”雲芷頓住腳步,截斷青梅的話,“我相信花小王爺。”


    “可……”青梅蹙了蹙眉,躊躇了一會兒,小聲道:“可當初您也相信顧淩楓和唐嬌嬌。”


    “那不一樣。”雲芷輕輕搖頭。


    “有何不一樣?”


    雲芷輕輕吐了口氣,見壯壯縮著身子坐在廊簷下,便將他喊過來,將食盒交給他後,拉著青梅去了廚房。


    “青梅,有些事,我沒法一一同你細說,但請你相信我做出的每一個決定。”


    當年,她同唐嬌嬌的確是閨中密友,但她並非是初次見她便喜歡她,之所以跟她成為朋友,不過是因為她大多時候不在京都,同旁的千金小姐都不熟,且她在京都不大愛出門,隻有唐嬌嬌一人會來找她玩耍,所以,久而久之,才成為朋友。


    可,縱使成為朋友,她也從未同唐嬌嬌講過什麽要緊的話。


    至於顧淩楓,初見他時,便覺得此人有些說不出的不對勁,但因著祖母說顧爺爺是個好人,曾不止一次幫過雲家,所以,她才聽從祖母的話,願意同顧淩楓好好相處。


    甚至,因為這樣,她還自我懷疑過,覺得自己初次見到顧淩楓時的感覺可能是錯的,便認為自己的直覺不一定準。


    可即便如此,她也留了個心眼,有些事,從未開口同顧淩楓提及,所以,關於雲家,關於她,多的是顧淩楓不知道的事。


    可無論她再怎麽自我懷疑,事實也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證明,初次見到讓人感覺不適的人,於己而言就不會是什麽好人。


    但這一點,雲芷沒辦法同青梅說明,畢竟,感覺這種東西,毫無依據,是完全的自我主觀意識。


    至於花赫,是屬於初次見麵便在她心底有意識形態的人,這樣的人,在她十多年的生命裏,也不過遇見了幾個。


    剩下的,除卻感覺不好的,就是沒什麽感覺的。


    至於有意識形態的,少之又少,第一個有的,則是她的師叔祖,初次見麵時,她便覺得,師叔祖的靈魂,像一隻翱翔天空的大燕。


    而後,便是那兩位,一個像路邊孤獨的樹,一個像河岸邊柔軟的垂楊柳。


    在之後,便是裴煜,那人真的像是天山雪蓮幻化的精靈,至於花赫,也真的像漂浮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白雲。


    所以,如相信師叔祖和那兩人一般,她願意相信花赫。


    —


    桑疆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彼時,花赫已經離開,桑疆坐在桌案前,看著燃燒的燭光,沉默半晌說出一句,“這是好事,雲大人在九泉之下,定感欣慰。”


    桑奶奶臉上卻沒多少喜色,她垂首抿唇半晌,方才道:“我心下總有些不安。”她說著抬起頭來,“那院子裏還有些東西,不如,趁著旁人尚未進去,你們去一趟,收拾收拾,免得叫旁人瞧見,回頭,再定雲芷丫頭的罪名就不好了。”


    “奶奶說的是。”雲芷笑著應聲,“如今天已然黑了,我這就同桑疆一起去收拾。”


    “哎,好……”


    桑奶奶既發了話,桑疆便沒再說什麽,隻沉默地跟雲芷出了門,等兩人將石碑挖出後,桑疆建議把墓碑帶去桑家,但雲芷不同意。


    今日裏雲家大門上的封條剛剛撕下來,京都這個地方,風吹草動都有人留意,若這個時候桑疆背著這麽大個兒墓碑出去,難免不會被人發現,為了不給桑家添麻煩,便將挖出來的墓碑送到後院祠堂藏了起來,又將祠堂收拾了一邊兒,這才在濃濃夜色中離去。


    夜色濃鬱,有風輕輕吹過;高高的大樹上有人靜靜看著,直到雲芷和桑疆的身影走遠,這才越下大樹,進了雲家……


    —


    花赫辦事效率極高,第二日福來便來尋了雲芷,而後便領著工匠入了雲家。


    藍安巷的雲家不過封了三年,京都的人不會忘記當年那一場讓人聞之色變的巫蠱之變,更不會忘記雲家因為牽連進此事,死的隻剩下一個孤女。


    可如今,不過才三年,尹總管便親自帶人撕去了封條,其中緣由,耐人尋味,而更多的是,皇恩浩蕩。


    是以,即便有許多猜測,許多好奇,一時之間,也無人敢上前詢問,都隻是遠遠地觀望。


    時隔三年,雲芷第一次光明正大回了雲家,推開大門,灰塵落在臉上的時候,她眼淚都快要出來。


    但,她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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