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小廝的話,那人輕輕搖頭。


    小廝又問,“她若死了呢?”


    那人再度搖頭,“不會的。”


    他頓了頓,又補充:“隻要我還活著,她就不會死。”


    小廝努了努嘴,沒吭聲。


    眼看著雲芷被拖進德親王府,再也尋不見身影,那人這才放下簾子,吩咐小廝道:“走吧。”


    小廝應聲,當即架著馬車離開。


    —


    “噗通”一聲,拖著雲芷的兩個小廝齊齊鬆手,將雲芷扔在了地上。


    藥箱子失重砸在雲芷後背上,疼的她眼冒金星。


    “你不是說我的馬兒中毒了嗎?那你倒是瞧瞧,看它是中了什麽毒。”


    雲芷進入王府後沒多久,就被人用黑布遮住了雙眼,如今什麽也看不見,就隻覺得周遭冷得很。


    慶蘭見她神情茫然,衝婢女使了個眼色,那婢女便上前扯到了遮擋雲芷眼睛的黑布。


    雲芷雙眼被光刺得疼,閉著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這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石洞似的地方,坐在一處是一個圓形的大石頭,周遭一圈是流動的水,大石頭上還有一塊兒冰床,此時此刻,早已死去的汗血寶馬就靜靜地躺在那裏。


    見她神情恍惚,慶蘭皺眉,“怎麽?聽不懂本郡主的話?”


    聞言,雲芷忙打起精神,恭敬行禮。


    “不是的,郡主,是民女一時腦子不清醒。”


    “哦?不清醒?”慶蘭挑眉,眸中寒光閃閃。


    雲芷心下打了個哆嗦,忙道:“現下已經清醒了。”她垂首,看到混著鮮血和塵埃的右手,忙道:“隻是,要探查所中毒素,需觸碰寶馬,民女眼下滿手髒汙,還望郡主開恩,容民女淨了了手再開始,免得玷汙了寶馬。”


    慶蘭哼了一聲,朝一旁的婢女使了個眼色,那婢女當即帶人出去,不多時,便帶人端了幾盆幹淨的清水,又準備了幹淨的帕子和銀針。


    雲芷淨手後,眼角餘光瞥見慶蘭正垂眸看著死去的汗血寶馬,略猶豫一番後,上前行了一禮,道:“郡主,開始查探前,民女還有幾句話要說。”


    慶蘭皺著眉頭看向雲芷,“怎麽?是本郡主給你臉了嗎?”


    見狀,雲芷連忙跪了下去。


    “不是的,郡主,隻是查看寶馬生前所中毒素,如仵作驗屍一般,怕是有所損傷……”


    不等雲芷把話說完,慶蘭便氣笑出聲,她伸手指著冰床上的汗血寶馬,咬著牙,難掩怒火地道:“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你自己看看,這馬都這樣了,你還要如何損傷?”


    雲芷被她嚇得一哆嗦,縮著脖子道:“民、民、民女醫術不精,無法直接做出精準判斷,所以,怕是……怕是要從馬兒的腹部切入,看看它生前吃了何種東西,這才好判斷它是因何中毒,又所中何毒。”


    “隨你。”慶蘭移開視線,語調消沉,“反正已然死了,隻要你不把它的頭砍下來,給它留個全屍,其他的,都隨你。”


    雲芷聞言鬆了口氣,“民女多謝……”


    “不過……”慶蘭打斷她,眸光如利箭射向她,“前提是,你能查出來,你若查不出,就得給它償命。”


    雲芷顫了顫,但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畢竟,就她的身份和她的處境而言,這件事從頭到尾,她就沒有拒絕的權利,也沒有拒絕的能力。


    —


    石洞裏,氣溫極低,雲芷身上發冷,但,也正是因為發冷,才沒覺得那些擦傷有多疼。


    她綁上縛膊,圍著冰床,仔仔細細的檢查。


    因為太過靠近病床,她凍得直打哆嗦,可饒是如此,她也未敢有一分一毫的懈怠。


    半柱香的功夫後,雲芷鬆了口氣,起身行至慶蘭跟前,同她行了一禮。


    靠在石頭上的慶蘭掀開眼皮看她,“如何?”


    雲芷道:“回郡主,馬兒所中的是一種名為夢魂醉的毒,這種毒源自於南疆,據說是從南疆的萬古森林裏提取的一種蛇毒和三種奇異花的毒混合在一起製成的,原本是用在人身上的。”


    “下毒時,摻在酒裏,人喝下後,會像醉酒一般發瘋胡鬧,但與醉酒不同的是,這種毒會讓人短時間內精力極為充沛,直至力竭而死,方才能休。”


    最初用夢魂醉下毒的人,是將其混在酒中的,是以,起初有人因此而死時,大家都以為是醉酒導致的,直到因夢魂醉死的人多了,方才有人察覺出不對勁。


    但因著前朝有一位皇子因此折損,並丟了皇室顏麵,皇帝派人徹查,也將夢魂醉查出來,也是那時,皇室下令,嚴禁夢魂醉,但凡發現,嚴加懲處。


    因為前朝皇帝因夢魂醉斬殺了不少人,是以,很長一段時間內,夢魂醉都沒再出現在大安境內。


    就連雲芷,也是跟隨師叔祖出遊時,遇到了這種毒。


    她沒想到,有生之年再度碰到夢魂醉,是因為一匹馬。


    慶蘭皺了皺眉,“南疆已有百年不出,南疆的毒,為何能到京都來?”


    雲芷搖了搖頭,“這個民女不知,不過……”她回頭看了眼死去的汗血寶馬,繼續道:“經過我方才的查看,這毒像是混在馬兒的吃食中喂進去的。”


    “吃食?”慶蘭凝眉,下一瞬猛地看向一旁的婢女,那婢女臉色一白,而後一句話也沒說,便大步跑了出去。


    慶蘭陰沉著臉沒吭聲,雲芷垂首立在一旁,也不敢再多話。


    石洞內冷的厲害,她右手手掌雖已不再流血,但還是疼的厲害。


    半晌,那婢女匆匆跑過來,蒼白著臉道:“郡主,負責飼養飛龍的馬夫早在飛龍死去之前,便離開了王府,飛龍吃過的糧草、喝過的水,全都被清理幹淨了。”


    雲芷嘴角狠狠一抽,不是為馬夫,而是為馬的名字。


    不是,自古天子都稱呼自己為真龍之子,生的孩子那也是龍子龍孫,這慶蘭,竟然敢給自己的馬兒起名叫飛龍,她這是……瘋了還是活膩歪了?!


    雲芷心下止不住的歎氣,先前她還想不通誰這麽大動幹戈的殺一匹馬,如今看來……這匹馬在得了飛龍的名字後,壓根就不能活,也不可能活。


    隻是,什麽時候死,是不確定的。


    而自己,剛好倒黴,撞上了。


    若是她晚回來幾日,說不定就碰不上這倒黴事兒了。


    正想著,莫名覺得脖頸發涼,抬眸便瞧見慶蘭正冷冷地看著自己,而那婢女,則正陰沉著臉朝自己走來,雲芷心下一個咯噔,“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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