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我給你們的做的鳥嘴麵具拿出來!”


    “是!”聽到雲芷的吩咐,春生應聲而去,很快將東西拿了出來,主仆三人每人一個,戴在了臉上。


    過了好一會兒,城門發出沉悶的聲響,濺起的塵土,足足有一人高。


    雲芷心下止不住的歎息,自雲梁城出事,這城門,隻怕是許久為開了。


    與灰白色的塵埃中,一個士兵拄著拐棍走出。


    他岣嶁著後背,不住的咳嗽著,走的也極其緩慢,遠遠看去,像是個瘦骨嶙峋的老人。


    雲芷從馬車上跳下來,朝那人奔去,聽雨見狀臉色微變,忙快步追上去,抓住了雲芷的手臂。


    “小姐……”


    “沒事,我有分寸。”


    見雲芷神情堅定,聽雨鬆了手,任由雲芷上前。


    那人卻停了下來,猛然咳了幾聲後,擺手道:“姑娘莫要上前……”


    雲芷頓住腳步,“您這是怎麽了?城中究竟出了何事?”


    那人又咳嗽了一陣,這才抬起頭來。


    他這一抬頭,可是把聽雨嚇了一跳!


    倒不是他臉上生了怪瘡,也不是他相貌奇醜,而是他明明生了一張二十多歲的臉,可剛剛看身形、聽聲音時,卻像是個老大爺!


    聽雨驚駭的合不攏嘴,她甚至不敢想:城中究竟是出了何等恐怖的瘟疫,才能將人折騰成這個模樣?


    那人又是一陣咳嗽,這才道:“半個多月前,城中忽然有人高熱不退,醫師開藥後,那人無論如何也喝不下去,沒兩日,便沒了性命。後來……咳咳咳咳……”


    見他咳的身體顫抖,整個人都站不住,雲芷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卻險些被他身上的溫度燙到!


    “你怎麽燒的這般厲害?!”雲芷大驚,剛要幫他紮針緩解,那人便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春生!快,來幫忙!”


    雲芷大驚,忙喚了春生來幫忙。


    -


    主仆三人一通折騰後,馬車駛入城中,春生和聽雨一左一右上前關了城門,雲芷趕著馬車一路往前走,卻是越走越心涼,越走越心驚!


    往日熱鬧繁華的城池,眼下蕭瑟寂靜,路上幾乎看不到走動的身影,但,卻能看到以各種姿勢躺在地上的人。


    他們或是昏迷,也或是死了,雲芷卻不敢去動他們,隻一路往裏走,一路奔著衙門而去。


    她隱約記得,她曾來過此處,奈何歲月久遠,她記不太清了。


    好在,衙門的位置大多設置在主街,雲芷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便走到了衙門。


    眼下,府衙的門打開著,卻無一人值守,雲芷從馬車上跳下來,剛要往裏走,便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


    “你們是誰?”


    雲芷腳步頓住,錯愕回頭,便瞧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和尚,背著一捆柴站在不遠處。


    雲芷眼神亮了一亮,忙走下台階,上前自我介紹。


    “我叫雲芷,是裴小世子的醫師,聽聞此處有瘟疫,世子特叫我來幫忙。”


    “裴小世子?”小和尚澄澈的眼睛眨了眨,脆生生地問:“你說的是裴煜世子嗎?”


    “對!就是他!”


    小和尚笑起來,原本黑色的一字眉變成月牙狀,看著很是討喜。


    “我認得他,你跟我來。”


    “哎!”


    雲芷應了聲,快步跟著小和尚往裏走。


    待繞過照壁,眼前的場景驟然變換,原本寂靜空無的府衙,在一瞬間變得擁擠。


    雲梁府衙不甚寬廣的院子裏擠擠挨挨地躺滿了人,這些人,或睡著、或醒著、又或咳嗽著,他們的臉色也不大一樣,有的人麵色蒼白、有的麵頰浮腫泛紅、還有的泛黃發黑;雲芷看的直皺眉頭,直到小和尚接連喚了她兩聲,她方才回過神來。


    “我師傅在藥房,我帶你去尋他。”


    “好。”雲芷呆呆的應聲,跟著小和尚進了個廂房。


    說是藥房,其實也不太對,這房間一看就是衙門裏用來存放東西的,隻是眼下騰出來用作了藥房。雲芷進門後,打眼掃了掃上麵的藥材,壓根沒留意其他。


    然而,就在這時,她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當是誰,原來是雲丫頭。”


    雲芷驟然瞪大了眼睛,倉皇地轉身時,便對上了清和大師慈祥又悲憫的笑顏。


    “清和大師!您怎麽在這兒?!”


    清和大師彼時胡須已經花白,整個人比上次見麵時消瘦許多,就連眼窩也往下凹陷了不少,他聽了雲芷的話,卻是嗬嗬笑著。


    “老衲應好友之邀,去往烏寒,剛好途經此處,這才耽擱了。”


    “那大師可查出病因了?”


    清和大師打了個佛偈,說道:“老衲來時,城中的情況,還並未太過嚴重,老衲便去探訪了第一個出事的孩子,將他所接觸過的人、發生過的事,都探查了一遍,卻並未查出什麽明顯的蹤跡。”


    “這就怪了……”雲芷蹙眉,縱是瘟疫,也不會毫無緣由地到來,總該有些緣由才是。


    “但……”清和大師皺著眉頭開了口,神情頗為凝重,“有一事,老衲心存疑惑,隻是,眼下已經無從查證,是以,隻能是懷疑。”


    “大師不妨一說。”


    清和大師點了點頭,說道:“最先發病的那個孩子,在發病之前,曾經上過山,他在山上吃了野果子,抓了野兔子,又在山腳處喝了泉水,這才拎著兔子歡喜的回了家。”


    “歸家後,他母親將兔子煮了與全家人吃,等到第二日,便發現他不知何時起了高燒,人都已經燒迷糊了,她母親慌忙請了醫師,可那孩子喉嚨血腫,根本無法進食。”


    “大師是懷疑他吃的那些東西有毒?”


    “沒錯。”清和大師點了點頭,“老衲得知後,親自上山,摘了野果子,喝了泉水,除了野兔子外,旁的都試過,但,你也知道,老衲皈依佛門,並不殺生,是以,除了那隻兔子,旁的都試過了。”


    雲芷蹙眉思索,總覺得這些東西混在一起,是有所聯係的,可一時之間又琢磨不明白,遂問道:“那後來呢?”


    清和大師道:“但,若說是那隻野兔有問題,也不合理,畢竟,那孩子去後,率先發病的,不是他的家人,而是平日裏同他一道玩耍的孩童,之後,才是他的家人、鄰裏,以及那些孩子的家人。”


    “這倒是奇了怪了。”雲芷皺起眉頭,蹙眉沉思了片刻,道:“那,此次發病的百姓和死亡的百姓可有什麽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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