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紅螺笑了。


    “我記得,你先前說,你雖生於京都,卻長於別處,你可知……這是為何?”


    雲芷輕輕搖頭。


    紅螺看著桌子上刻著“裴”字的令牌,說道:“那是因為,我奔赴戰場的那年,路上碰到個老道,他為我算了一卦。”


    “什麽卦?”雲芷好奇的問。


    “具體的卦文,我不記得了,但,那老道解說的意思,我卻牢牢記得。”


    “他說,咱們家的女兒,如同盛夏裏的花,成年之前,若想好好成活,需得遠離京都,否則,花謝容易,花開難。”


    雲芷愣怔,錯愕的好半天說不出話。


    “不過,這還不是全部,最最重要的是,那老道還說,咱們家的女兒,若好好活到了成年,回到了京都,便是花開不謝。”


    “而花開不謝,是傷克帝王之相,總之,要麽傷帝王,要麽傷皇子,反正,無論如何,都得傷一個。”


    雲芷見她笑意盈盈,終是沒忍住開了口。


    “那姑姑,你傷了誰?”


    坐在雲芷對麵的婦人聞言盈盈笑了,“我傷了兩位皇子。”


    “嘶……”雲芷猛地倒抽一口冷氣,下一瞬,滿心敬畏地豎起了大拇指!


    難怪未曾聽聞,原來是闖下過大禍,眼下還沒死,真就是福大命大!


    哦不!看她對裴家和雲家的態度,當年,多半是兩家合力,掩護她假死脫身,否則,以皇室的性子,必不能善罷甘休!


    紅螺見雲芷滿臉欽佩,不由笑出聲來,“眼下,你知道,你為何不曾聽說過我了吧?”


    雲芷鵪鶉似的點了頭,想著眼前這位怎麽看都不起眼的婦人,曾師從宴江南,態度越發恭順。


    “對了,我記得你方才說,你有家人感染了瘟疫,不如,我讓你姑丈與你一同下山,你把他們帶上來,我為他們診治。”


    聞言,雲芷猛地抬起頭來:“姑姑會治這瘟疫?”


    “嗨,順手的事兒!”


    見紅螺大手一揮,一副不當回事兒的模樣,雲芷忙帶著姑丈下山去接人。


    等到一行人回來後,紅螺已經熬好了藥,但見幾人將昏迷不醒的春生抬進來,忙領著他們去了收拾好的屋子,又叫幾人拿艾草熏了熏,這才進屋去。


    雲芷好奇如何治療,熏過之後,便快步跟了進去,可一進去,就看見紅螺再給春生紮針。


    雲芷湊上前道:“姑姑,你還會紮針呢?”


    “瞧你這話說的。”紅螺嗔了她一眼,道:“我的針灸,可是嬸娘親自教的。”


    “祖母教的?”雲芷驚得雙目瞪圓。


    紅螺笑了,“哎呦,原來你不是啊?!”


    雲芷:“嗬嗬……”


    紅螺溫聲寬慰,“無妨,回頭你讓她老人家教你旁的。”


    雲芷見她說完話,便轉過身繼續紮針,猶豫了一瞬,還是開了口,“眼下,京都雲家,也隻有我一人了。”


    話出口的瞬間,雲芷明顯看到紅螺身形僵住,她鼻尖酸了酸,又道:“他們兩個,是我的小廝與婢女,我爹娘和祖母他們,三年前,全都去了。”


    “這樣啊……”紅螺語調緩緩,繼續背對著她給春生紮針。


    屋內一片寂靜,溫熱的陽光直射進屋內時,紅螺背對著雲芷站直了身子。


    “原來,這瘟疫是不需要紮針的,隻需要將湯藥喝下即好,之所以紮針,是因為這孩子昏迷太久,你知道的,人長時間不吃不喝,身子會壞掉的,本來就感染了瘟疫,不好挨過去,若身子再壞了,就沒救了。”


    雲芷從這略顯沙啞的嗓音裏,聽出了哽咽。


    她張了張嘴,全然不知該如何勸說。


    當年的事,已然過去,似乎不該再提及,在提起時,也隻會徒增傷感。


    是以,雲芷略沉思了一瞬,問道:“姑姑為何會治這瘟疫?”


    紅螺將銀針收到一個白色小瓷碗中,轉過身來往外走。


    “自然是見過。”


    “見過?”雲芷詫異的睜大眼睛。


    紅螺看向她,泛紅的眼裏多了抹意味不明的笑,“這病,是從雲梁帶來的吧?”


    “姑姑怎知?”雲芷話落,緊接著道:“難道雲梁以前發生過這樣的瘟疫?”但,這話一出口就被她自己否了,“不對,不可能。”


    但凡發生過這樣的瘟疫,雲梁的府衙都會有所記載,除非當時城池中的人全部死絕,也無旁人過來,否則,都會有人知曉。


    “是烏寒!”


    “嗯。”紅螺點頭,帶著雲芷一路往外走,用艾草煮過的熱水洗手後,這才領著她往正屋去。


    “這是去年十一月時候的事情了。”紅螺招呼著雲芷落座,又垂手倒了兩杯茶來。


    “你也瞧見了,我們落腳的地方荒無人煙的,若想買個東西,就隻有兩個去處,要麽,去烏寒,要麽,去雲梁。”


    “但,我方才也說了,我與皇室有過節,雲梁,我是輕易不會回去的,是以,就隻能去往烏寒采買。”


    雲芷認同的點頭。


    紅螺繼續往下說:“此處因靠北,八月下旬就開始進入冬季了,九月喜訊時,就開始下雪了,從此,一直持續到來年二月,都是寒冷的冬季。”


    “可,每逢冬季,打獵艱難,野菜也很難采,所以,為了熬過這漫長冬季,也為了不被活活地餓死、凍死,我們都會趕在下雪之前,趕著車去烏寒采買幾番,再把東西存放起來,如此,這一整個兒冬季,我們都不會再出門了。”


    雲芷點了點頭,心下正好奇這麽小一個院子如何能存夠一家人的生活物資時,便聽紅螺道:“事情,就是去年冬月,我們去烏寒時發現的。”


    “那時候,其實過了采買的時間,但,玥兒生了病,差了味藥材,我沒法子,就隻能去烏寒買藥,卻不成想,越靠近城門,越是荒涼,與以往的熱鬧景象,全然不同。”


    “我那時心覺奇怪,但因記掛著玥兒,還是想入城,可誰曾想,遠遠地,烏寒的官兵就開始趕我走,說什麽不許入城,我沒法子,便下了車,上前求情,還給他們塞了銀子。”


    “可,守城的人不光不接銀子,還說什麽都不讓進城,我當時急的不行,可,就是這個時候,來了位大人,他將官兵叫到跟前詢問一番後,來到了我跟前。”


    “他打量了我的裝扮後,問我是哪裏人,我在猶豫後,還是告訴他,我是大安人。”


    “可,就因為這一句,他放我入城了。”


    “當時,我清楚的記得,烏寒的官兵同他說,上麵下了死令,不許人進出城,但你知道那位大人說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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