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眼線死的死,殘的殘,秦王的名聲因此愈發不堪。


    但事實上,別說暴躁,秦王一度消沉到不吃不喝,整天整夜的對著滿院子枯敗的牡丹枝條神遊天外。


    老鼠從窗台爬進來偷吃糕點,他都懶得揮手驅趕。


    那些進獻的美人們,他連見都沒見過,更遑論虐待殘殺。


    如此對待一個重傷殘廢、命不久矣的人,要說沒貓膩,石頭都不信。


    隻是秦王不讓查,梁溪也不敢深想,事情一直不清不楚的壓了兩年多。


    直到夏瀾再三強調不讓秦王透露寒疾有所減輕,梁溪那些埋在內心最深暗角落裏的猜測,就如野草般呼呼瘋長。


    “太後年近四十才有了王爺,寵得如珠如寶,王爺孝順,自先帝去後,對太後愈發敬愛,唯恐子欲養而親不待之事發生。


    太後特意遣人傳旨不讓王爺進宮,恐是鳳體沉屙難愈——”


    梁溪說的艱難,幾次停頓下來,皺眉思索措辭。


    “在下深知夏姑娘不能進宮,可若太後當真——王爺必將終身抱憾。在下隻得來求夏姑娘想想法子,若能周全,那再好不過了。”


    夏瀾心裏咯噔咯噔,就跟下樓梯似的,心髒都快掉到腳底板了。


    她低頭想了想,迅速拿定主意:“梁大人稍等片刻。”


    起身回屋,關上門。


    前幾日整理物資,找到一些年份久遠的安宮牛黃丸、蘇合香丸。


    太後年已六十,日日以淚洗麵,夜夜難以安枕,精神萎靡,甚少運動,再加上天氣寒冷,很有可能是中風。


    安宮牛黃丸和蘇合香丸都是治療中風的保命藥,前者治熱症,後者治寒症。


    夏瀾隻能賭一把。


    且不說她不想把自己攪進宮鬥的渾水中,就算她願意,昨天才剛給秦王治療過,精神力比中年人的腎都虛,根本就沒辦法給太後治療。


    要是賭錯了——


    反正宮裏有太醫,驗藥之後發現不對症,根本就不會給太後服用。


    至於太後的生死,就看太醫的水平,以及太後的造化了。


    夏瀾拿上兩盒藥,跟著梁溪去枕雲堂。


    “請王爺安,聽梁大人說,太後很可能生了重病,王爺想讓我進宮為太後治病?”


    秦王坐在輪椅上,雙手死死地摳住輪椅扶手,指尖白慘慘的泛著青。


    許是母子連心,他在不好的猜測中越陷越深,嗓音顫的厲害:“本王知你為難,但若非走投無路,本王絕不會開這個口。夏姑娘——”


    夏瀾幽幽一歎,不等他說完便黯然打斷:“為難倒是其次,主要是我如今的狀態,支撐不了為太後治療。”


    男人毫無血色的薄唇不住顫抖,幾次張口,卻隻能徒勞的發出粗沉的呼吸聲。


    “王爺知道的,為您醫治寒疾,我已是精疲力盡,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兼顧他人。”


    秦王沉默不語,露在白綢外的下巴慘白,幾乎能與白綢一較高下。


    好一會兒,他才啞聲道:“本王生平從未求過任何人,今日本王求你。隻要你出手,不論能不能治好,本王即刻將臥雲莊給你,連同秦王府的庫房,以及本王封地三年稅收,如數奉上。”


    夏瀾無奈的攤手,深深歎息:“王爺至純至孝,實是感天動地,可我這身子——進宮亦是於事無補,唉!”


    一口氣歎的九曲十八彎,不等秦王開口,又話鋒一轉,說道,“我這裏有兩種藥,主治中風昏迷,王爺可請太醫查驗是否對症,再決定要不要給太後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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