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溪頓時變了臉色,下意識看向秦王。


    男人有條不紊的收拾棋子,淡淡問道:“那人也是瞎子?”


    夏瀾有些發怔,直到梁溪叫她,才苦笑著聳了聳肩:“他是我哥——算了,都過去了,不提了。”


    秦王又是一陣沉默。


    直到最後一顆棋子被投進棋盒,才再次開口:“想你哥哥了?”


    夏瀾點了點頭。


    以前兩人同一屋簷下的時候,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


    後來林騰死了,夏瀾一個治愈係異能者,戰鬥力在末世根本不夠瞧的,光是活著就已經用盡全力了,很少會沉溺在過去的回憶中。


    反倒是現在,沒有生存壓力,沒有娛樂活動,每天有大把大把的空閑時間。


    人啊,就是不能閑下來。


    一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


    小時候林騰對她特別好,林媽給他十塊零花錢,八塊五都進了她肚子。


    可是青春期的時候,也不知道他倆誰先中了邪,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天天切磋十八般武藝。


    夏瀾有時候會想,人要是能一直不長大,那該多好啊!


    你說這都穿越了,怎麽不穿回小時候呢?


    嗬——忒!


    夏瀾正胡思亂想,腦門忽然被敲了一下。


    抬眼對上男人修長的手,指尖拈著一枚圓形棋子。


    秦王唇角牽起一絲細微弧度,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可要本王將你哥哥弄回來?”


    夏瀾不假思索搖頭:“兄長行賄受賄,罪證確鑿,流放是他應得的懲罰,王爺不必為了一個罪人而擔上徇私枉法的汙名。”


    秦王雲淡風輕的道:“本王向陛下求一道特赦令即可,無須徇私枉法。”


    夏瀾依然搖頭,堅定拒絕:“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


    秦王指尖驀地一緊,手指垂落,棋子與木製棋坪撞擊出咚一聲響。


    梁溪肅然起敬:“夏姑娘恪守法紀,大義滅親,在下佩服!”


    夏瀾彎唇擠出一絲苦笑:“梁大人說笑了,我隻盼著兄長到了北疆能用心做事,真心悔過。待服滿刑期,贖清罪孽,還可堂堂正正做人。”


    梁溪拱手,衷心讚歎:“夏姑娘品行端正,俯仰無愧,不愧是灃陽夏氏後人。”


    “梁大人謬讚。”


    秦王敏銳的察覺到這番話有些不對勁,但那丁點異樣的感覺一閃而逝,快到根本來不及捕捉。


    他拈起那顆棋子,在指尖摩挲數下,開口道:“夏姑娘此前從未學過圍棋之道,那本王便從入門教你。這棋坪有縱橫線各……”


    秦王從棋坪布局講起,什麽是星,什麽是點,哪裏是天元……


    一點一滴,巨細無遺,完全是對幾歲幼童啟蒙式的講解。


    夏瀾聽著聽著,漸漸有些犯困。


    先是單手托著下巴,不一會兒覺得腦袋越來越沉,於是改用雙手托著腦袋。


    挺直的後背慢慢前傾,雙手墊在桌麵上托著下巴。


    兩個哈欠一打,眼皮子撐不住了,眨眼的頻率越來越高。


    終於眼睛一閉,睡著了。


    秦王講解的聲音戛然而止,白綢牽動,顯然眉頭擰了起來。


    梁溪想笑又不敢,輕聲請示:“王爺,可要叫醒夏姑娘?”


    秦王搖頭,鬱悶的吐出一句“爛泥扶不上牆”,叫梁溪推輪椅過來。


    “王爺可要歇個午覺?”


    秦王回頭朝向夏瀾的方向,默了片刻:“出去走走。”


    梁溪推著他到了院中,問道:“王爺想去哪兒?”


    “湯池。”


    自從夏瀾住進臥雲莊後,幾乎整日整夜的霸占溫泉,秦王這個正經主人反倒要尋她不用的空子過去泡一小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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