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夏瀾推著輪椅,跟在太後身側。


    太後問起落水之事,夏瀾頓時紅了眼圈,將落水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家兄的病最忌大悲大怒,昨日實是氣狠了,昏迷許久,怎麽叫都叫不醒。後來鄧太醫來探望家兄,說……說……”


    夏瀾吸了吸鼻子,難忍哽咽,“讓我們早做準備……小弟已經……已經叫人準備喜木壽衣了……”


    太後臉色鐵青:“竟這般厲害麽?”


    夏瀾低著頭撲簌簌掉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黎晏州歎了口氣,接道:“方家大郎打從生下來就不大好,聽說好幾個頗有名氣的算命先生都說他活不過二十歲。


    前幾日他來求見兒臣,是讓轎子抬進醉雲軒的,走路都要人攙扶著,那身子骨,連兒臣都及不上。”


    太後一聽這話,頓時氣得渾身打哆嗦。


    她最聽不得任何關於黎晏州病體的事,一聽就炸。


    “哀家記得賀釗的媳婦是錢氏女吧?從前也是個溫婉賢淑的姑娘,怎的竟教出如此歹毒的女兒?賀釗可有何表示?”


    夏瀾抽抽搭搭,拈帕子揩了揩眼角,才低低地道:“府裏閉門謝客,忙著為家兄衝喜,賀大人有沒有來過,臣女不知。”


    太後氣得將平嬤嬤的手臂當成桌案,用力拍了一下:“方家那小子可是哀家的孫女婿,他若有個三長兩短,哀家決不輕饒!”


    眼角餘光瞟了眼黎晏州,見他薄唇抿成一線,顯然心頭憋著一股子火氣,又道:“賀氏在認親宴上害你,便是不將哀家與秦王放在眼中,哀家容她不得!


    平兒,你代替哀家去賀家走一趟,問問賀釗兩口子是如何教女的!連閨女都教養不好,錢氏的誥命便還給朝廷吧!”


    平嬤嬤心頭一凜,福身行禮:“奴婢遵旨!太後息怒,鳳體要緊。”


    太後喘了幾息,擺擺手道:“哀家乏了,你們兩個不必伺候了,都回吧。”


    平嬤嬤忙去傳轎子,送太後回瑞安堂後,急匆匆下山。


    夏瀾在莊子大門口等候,見她過來,迎上前福了一禮:“嬤嬤,我隨您一同下山吧。”


    平嬤嬤側身避開,連連擺手:“姑娘折煞奴婢了,您是得太後與王爺看重的人,奴婢哪裏受得起您的禮?”


    夏瀾低眉垂眼,乖巧溫順的道:“嬤嬤這話才是折煞我呢,您是瞧著秦王殿下長大的,秦王視您為長輩,我心中對嬤嬤亦是十二分的敬重。”


    老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幾句好話哄得平嬤嬤眉開眼笑,主動伸手扶夏瀾上馬車。


    “嬤嬤先請。”


    “姑娘就別同奴婢客氣了,王爺對您一往情深,太後也護著您,若非您尚在孝期,奴婢該給您磕頭請安才是。”


    夏瀾臉一紅,低著頭作害羞狀:“嬤嬤取笑我。”


    “奴婢說的可都是實話。”


    夏瀾想了想,展顏而笑:“若真有那一日,我定求王爺將嬤嬤接到王府來。


    我出身不好,沒見過世麵,也不曾學過掌家理事,還要仰仗嬤嬤周全。”


    平嬤嬤老臉笑得活像朵皺巴巴的菊花:“奴婢可都記下了,來日姑娘入主秦王府,可不能忘了奴婢。”


    “嬤嬤放心,我忘不了。您老人家也別一口一個奴婢的,我屬實當不起。”


    夏瀾說著,將衣袖稍稍擼起一截,取下一對赤金鯉魚戲蓮花鐲子來,塞進平嬤嬤手中。


    這對鐲子是回到灃陽後,夏良親手置辦的,來路清白。


    一對鐲子重足足六兩六錢,取六六大順之意。


    平嬤嬤手中一沉,頓時心花怒放,假意推辭道:“哎呦呦,姑娘使不得!我哪裏當得起姑娘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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