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殿的內殿裏沒有任何王權標誌的雕塑,盡是些虛幻的神獸或者飄渺的雲霧。按理說,冥殿裏若是葬有王者,他們都會不遺餘力地造出撼人的王權標誌,歌頌自己的一生。可冥殿裏都如神話裏的宮殿一般,根本沒有古虢國的特色,也沒有古虢國女王的雕像,甚至是她的棺材。


    “難道這裏不是女王墓,又或者古虢國女王根本沒有葬在這裏——換句話說她還沒死?”黃千山想到這裏又渾身哆嗦,如果一個人活了三千年,那該是什麽樣子?


    勞月看著出神的黃千山,擔心地問:“你還好吧?”


    “沒事沒事。”黃千山趕緊回答,“對了,我昏倒前,看到的人下半身是你們,但是頭好像……和人不一樣?”


    勞月笑了一聲,說道:“那是因為……”


    “月姐!”蔡敏敏忽然尖叫一聲,她站在內殿的石門處,透過門縫盯著外麵。


    “敏敏,怎麽了?”勞月走過去問。


    “你們看快,外麵……外麵是怎麽回事?”蔡敏敏緊張地喊道。


    勞月和黃千山狐疑地湊到石門後,他們眯著眼睛,這才發現外麵已然通亮徹明。藍色煙霧如萬馬奔騰,排山倒海一樣地在瑤池上空翻動,跟龍卷風的氣勢很接近。藍色煙霧裏有一團紅色的火焰,它慢慢地升起,如一根巨獸的舌頭一般。地下繁星越掉越多,宛如流星雨,在藍色煙霧裏迅速劃過,留下一道瞬間即逝的彩色光塵。冥殿裏的每一處角落都被瑤池上的光芒照亮,仿佛這一切都是在做夢,又好像這一切都發生在仙境。


    黃千山猛然想起,他昏迷前曾丟了一件著火的衣服,但汞氣不是天然氣,並不能燃燒。這火越少越大,不是一件衣服能燒得起來的,但瑤池邊上全是辰砂礦石,也不會燒起大火。黃千山仔細回想,他的外套莫名其妙地著火,很可能和掉下的地下繁星有關,難道所謂的地下星辰其實是火?繁星化成火點落下,掉在他的外套上,所以才會著火,要不總不可能自燃吧?


    “天啊,那是……你們看,我們的火裏是不是鳳凰!”蔡敏敏驚訝地大喊。


    勞月怔怔地望著冥殿外麵,她呆了一會兒才說:“真的是鳳凰,這簡直是奇跡!”


    這一喊,郝大力和顧長天都被吸引過來,他們把門縫又打開了一小半,除了梁小玉他們都擠在門後一窺究竟。黃千山被擠到最後,但他的身高占了優勢,即便站在後麵也能看見冥殿外麵的情況。藍色煙霧裏的紅色火焰漸漸清晰,火心裏的確竄出了一隻巨大的鳳凰,在大火裏氣勢如虹地作出一飛衝天的姿態。


    鳳凰是中國神話傳說中的百鳥之王,在西方神話裏又叫火鳥、不死鳥。綜合各地古文所載,鳳凰大體形象為: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五彩色、高六尺許。鳳凰和麒麟一樣,是雌雄統稱,雄為鳳,雌為凰,其總稱為鳳凰構。鳳凰還和中國的龍一樣,鳳凰也集合了各種動物的顯著特征,是家家戶戶都知道的一種神話裏的靈獸仙禽,也被認為是虛構的一種生物。


    勞月興奮地讚歎道:“這隻鳳凰簡直就是在涅磐重生,是難得一見的奇景啊!”


    “鳳凰涅磐?這我知道!咱老祖宗說,鳳凰會浴火重生!”郝大力牛氣地說。


    黃千山在後麵忍不住糾正道:“鳳凰涅磐這一說法不是咱老祖宗說的。”


    郝大力沉不住氣,爭論道:“別看我頭大脖子粗,我也念個古書的!〈鳳凰涅磐〉不就是郭沫若寫的嗎,我還能背呢!聽著——除夕將近的空中,飛來飛去的一對鳳凰,唱著哀哀的歌聲飛去,銜著枝枝的香木飛來,飛來在丹穴山上。山右有枯槁了的梧桐,山左有消歇了的醴泉,山前有浩茫茫的大海……”


    “行了行了,郭老還沒寫這東西時,人家早有涅磐一說了。”黃千山打斷道。


    他說,在西方神話中說,鳳凰每次死後,周身會燃起大火,接著它便在烈焰中得到重生,並獲取比以前更強大的生命力,人們稱之為鳳凰涅磐。如此周而複始,鳳凰獲得了永生,所以也有“不死鳥”的名稱。中國並沒有鳳凰涅磐一說,此論來自國外,涅磐更是梵語的音譯。舊譯為泥亙、泥洹,意譯為滅、寂滅、圓寂等,是佛教全部修習所要達到的最高理想。


    “你還懂梵文?”蔡敏敏佩服地回頭問。


    顧長天也張著燒爛的嘴,講道:“黃兄弟,你厲害。”


    黃千山尷尬地笑了笑,其實他並不精通,隻懂一小半,其餘一大半都不懂。雖然鳳凰涅磐的學說來自國外,但他們都知道大概的意思,可黃千山卻覺得這不應該叫鳳凰涅磐。因為涅磐時,鳳凰已經老得羽毛掉光了,而且非常的難看,沒有外麵這隻那麽豔麗。黃千山凝望著冥殿外麵的鳳凰,它在紅色火焰裏狂舞著,隨著熊熊火焰,它很快就飛竄到冥殿之上,內殿裏的人隻能看到它搖動的尾巴。


    每個人都驚歎,此景太不可思議,鳳凰在火裏飛舞,火點如流星一樣在藍色煙霧裏落下,藍色煙霧翻騰如雲海一般。黃千山隻恨手上沒有相機,要不肯定要記錄此刻的畫麵,拿到電視上去播放。這畫麵若說不上美倫美幻,那世界上就沒有任何東西敢稱美了。望著鳳凰涅磐的情景,每個人都忘記了傷痛,更把處境都忘了。好在藍色煙霧沒有更多地噴湧進冥殿,它們全都被鳳凰所吸引而去,所以內殿的石門就算打開了也無防。


    鳳凰涅磐持續了五、六分鍾,這段時間裏幾乎沒人說話,他們全神貫注地盯著外麵,就怕漏掉一點兒細節。當鳳凰涅磐結束後,瑤池上空卻沒有出現新生的鳳凰,倒是藍色煙霧淡化了,掉下來的火點也漸漸少了。黃千山還以為能看一眼鳳凰,怎知道撲了和空,不禁地覺得很失望。他很想馬上衝出去看看冥殿外的情況,到底鳳凰從哪裏來的,焚燒後又飛哪裏去了。可冥殿外還有藍色煙霧,若是現在出去,別說看鳳凰了,恐怕還沒看到都眼睛瞎掉了。


    黃千山很想出去看看,好奇的衝動讓他渾身發熱,忽然他想起勞月和郝大力能走進濃濃的藍色煙霧裏救出他和梁小玉,那麽他們肯定有辦法再出去。剛才勞月就要說怎麽救他們的,可蔡敏敏忽然喊外麵有奇景,所以大家都把心思撲在鳳凰涅磐這事上了。黃千山記得,來救他的兩人,下半身的確是勞月和郝大力,可他們的頭卻很古怪,如同豬頭一般。


    末了,黃千山朝前麵的勞月問:“勞小姐,剛才你和郝兄弟是怎麽出去的,我記得你們的頭好像豬頭一樣,怎麽回事?”


    沒等勞月回答,蔡敏敏就指著角落,黃千山會意地看過去,不由得吃了一驚。


    第四十六章 永遠觸不到的天宮


    內殿的角落裏有幾包東西,冥殿外的光芒透過石門縫隙穿進來,就如把昏暗的內殿劈成兩半。黃千山難以置信地走過去,他撿起角落的東西,奇道:“這是防毒麵具!”


    起初,黃千山站在石門回身看時,他還以為是眼花了,沒想到角落真的堆了兩個防毒麵具。冥殿起碼有三千年的曆史,防毒麵具最多隻有一百年的曆史,所以它們絕不可能是古虢國做出來的。放毒麵具還貼有標簽,生產日期就是今年,因此更不可能是第一批闖入者帶進來的。如此說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梁小玉和顧長空倆人,可惜顧長空到現在還看不到人影。


    “你們在這裏發現的?”黃千山問勞月,“別說是你們自己帶進的,要不早就用了。”


    “我們也許是進來後才發現的。”勞月解釋道,“敏敏不舒服,她想躺下休息,卻發現地上有兩個防毒麵具。她提議戴著放毒麵具去找你和小玉,所以我才和大力去找你們,本以為你們已經……”


    “原來如此。”黃千山醒悟道,“我還以為陰間裏不是牛頭馬麵,是豬頭豬麵。”


    “這兩個麵具好像是專門給我們準備的,當時我發現時,它們都沒拆封,從未被使用過。”蔡敏敏疲憊地說。


    “沒被使用過?”黃千山驚訝地問。他想,若是梁小玉和顧長空來過這裏,他們碰到汞氣應該會使用防毒麵具,除非他們是百毒不侵的毒人,但世界上沒有這類人的存在。他又想起初看瑤池時,池底是幹涸的,屍骸也沒染上半滴水銀,因此瑤池裏的液態汞可能隻在幾十年前上湧過一次,把防毒麵具帶進來的人沒必要使用。


    “要不是黃老哥在外麵,我才不會戴那麽醜的東西!”郝大力氣哼哼地說,“我長得也不算差,叫我扮豬頭,廠家不知道想什麽,做那麽醜能賣出去嗎?”


    “老弟,哪家做的防毒麵具都跟豬頭一樣,是你錯怪好人了。”黃千山笑道。


    原來,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德軍曾與英法聯軍為爭奪比利時伊泊爾地區展開激戰,雙方對峙半年之久。1915年,德軍為了打破歐洲戰場長期僵持的局麵,第一次使用了化學毒劑。他們在陣地前沿設置了5730個盛有氯氣的鋼瓶,朝著英法聯軍陣地的順風方向打開瓶蓋,把180噸氯氣釋放出去。頓時,一片綠色煙霧騰起,並以每秒三米的速度向對方的陣地飄移,一直擴散到聯軍陣地縱身達25公裏處,結果致使5萬英法聯軍士兵中毒死亡,戰場上的大量野生動物也相繼中毒喪命。


    可奇怪的是,這一地區的野豬竟意外的存活下來,這件事引起了科學家的關注。經過實地考察和仔細研究後,終於發現是野豬喜歡用嘴拱地的習性,使它們免於一死。當野豬聞到強烈的刺激性氣味後,就用嘴拱地,以搪避氣味的刺激。當泥土被野豬拱動後,其顆粒就變得較為鬆軟,對毒氣起到了過濾和吸附的作用。由於野豬巧妙地利用了大自然賜予它的防毒麵具,所以它們能在這場氯氣的浩劫中幸免於難。


    根據這一發現,科學家們很快就設計、製造出了第一批防毒麵具。可是,這種防毒麵具沒有直接采用泥土作為吸附劑,而是使用吸附能力很強的活性炭,豬嘴的形狀則能裝入較多的活性炭。盡管現在吸附劑的性能越來越優良,但它酷似豬嘴的基本樣式卻一直沒有改變。


    “防毒麵具是這樣產生的?”郝大力意外道。


    黃千山笑著要戴起防毒麵具,他說:“世間無奇不有,往往複雜的事情,用很簡單的辦法就能解決。”


    勞月看見黃千山要戴上放毒麵具,驚訝地問:“黃先生,你要幹什麽?”


    “當然是出去看看了,要真是鳳凰涅磐,它的肉也許和唐僧一樣,吃了別說解毒,說不定還能長生呢。”黃千山喜滋滋地說。


    “可火已經沒了,鳳凰也不見了。”蔡敏敏潑冷水道。


    “那我也出去瞧瞧。”郝大力湊熱鬧地說。


    勞月還是不放心,她阻止道:“黃先生,你身上已經潰爛了多處,即便戴上防毒麵具也不能阻止汞氣侵入身體。”


    “我知道,說實話,我已經……”黃千山想說已經必死無疑,但又不想引起恐慌,於是改說,“就讓我再看一眼好了。”


    “月姐,就讓黃老哥去吧,沒事的。”郝大力粗聲粗氣地說,“其實我也想看看,這輩子說啥也值了。”


    “行了,我不喜歡自欺欺人,我時間真不多了。倒是勞小姐你要好好待在裏麵,唯一沒事的就隻有你。如果有機會出去,你一定要把信轉交給盧旺青的兒子盧小軍,好嗎?”黃千山請求道。


    勞月靜靜地望著黃千山,然後輕聲道:“我會的,你母親我也會好好照顧,你放心。”


    其他人聽到黃千山這麽一說,他們就感覺被判了死刑一樣,一時間內殿裏哀聲歎氣。黃千山說服勞月後,就跟郝大力把石門稍微打開一點,迅速地從內殿裏跳了出來。冥殿裏有很淡的藍煙,但剛才的紅火似乎把藍色煙霧燒得散開了,他們還在冥殿裏頭就看見瑤池飄著一些銀色的灰燼。


    黃千山急步走到冥殿的門口,他和郝大力停在門口,享受似地看著瑤池上空的美景。藍色煙霧層次分明地在冥殿外上下飄動,就如輕紗薄帳一般。藍色煙霧裏不時掉下來幾撥火點,比起流星欠了點,但在藍色煙霧的襯托下,竟有一種神秘的美感。鳳凰涅磐後,藍色煙霧裏又多出了許多的銀色灰燼,它們密集地懸在空中的每一處,把瑤池點綴得異常璀璨,根本感受不到死亡的氣息。


    站在高高的冥殿上,黃千山費勁地仰起頭,透過笨重的防毒麵具,他終於弄清楚地下繁星的來曆了。原來,瑤池上空的頂層巧妙地打了無數的孔,所謂的星光是從小孔裏發射的。黃千山犯起嘀咕,頂層的小孔到底是通倒哪裏,他掐指一算,此時還是深夜,地麵不可能有光。再粗略地算了算行走的距離,瑤池上空對應的應該就是黑山附近的那片村落,但那裏都是屋子……


    “糟糕!”黃千山暗罵道,“黑山村落著火了!”


    黃千山戴著防毒麵具,不方便與郝大力交流,隻好在心裏懊悔。黑山村落的確沒有光,但他們離開前,由於要趕時間,所以沒有吹滅屋裏的蠟燭。梁小玉為了阻止他們進山,故意使出鬼村的伎倆,將黑山村落的每一間屋子裏的蠟燭都點著了。屋子裏有很多木製桌椅,還有幹燥的棉被,全是極易起火的東西。千算萬算,誰都沒算到蠟燭會把村落燒起來,也沒算到瑤池上空的繁星竟是穿地小孔,更沒算到黑山村落竟然蓋在這些密集的小孔上。


    “奇怪了,村裏的屋子蓋在上麵,難道沒把那些小孔堵住?就算他們不把屋子建在上麵,小孔也早被泥土碎石塞滿了。但小孔的確沒被堵住,莫非是村民故意鑽通空了小孔,但這又不大可能,除非村民是……”


    黃千山想得出神,郝大力卻驚叫一聲,雖然隔著厚厚的防毒麵具,但他能聽得一清二楚。黃千山回過神,他駭然地盯著瑤池上空,那裏竟然出現了一副畫麵——一座氣勢磅礴的天宮!一件接一件的怪事讓他們應接不暇,天宮漸漸地成形,清晰地映在瑤池上空,讓人覺得如一粒塵埃一樣渺小。


    天宮很龐大,殿宇無數,一時間無法一一細數,隻能看出這不僅是一座天宮,更是一座天城。它被層層雪白的祥雲圍繞,雲朵深處豁然開朗,一道白玉一樣的高階直通天門。淡黃色的光輝照耀在朱色瓦簷上,反射出華麗的光彩,有一種高貴典雅的感覺。天宮的柱子皆為金黃色,粗壯得如擎天柱一般,穩當地支撐著天宮的每一處。清風拂過,天宮裏的薄紗婆娑揚起,銀紗與陽光交相輝映,顯出五彩的斑斕。不遠處的清泉汩汩湧出,滋潤著天宮附近的綠園,更有仙女一樣的古代美女飛舞其間,叫人一望千年。


    郝大力激動地喊著,他恨不得將防毒麵具摘下,多虧黃千山出手阻止,否則他早就把防毒麵具摘下,並大喊一些煞風景的豪言壯語。黃千山發現郝大力急切地看著他,似乎想說話,他很清楚郝大力想問天宮是不是真的。即使隔著防毒麵具,郝大力還是粗聲粗氣地問,天宮忽然出現,是不是代表他們要死了,死了馬上就飛到天宮裏當神仙,也許還能看見嫦娥妹妹,或者七個仙女姐姐。


    黃千山沒戴過防毒麵具,戴上後他覺得呼吸不順暢,所以懶得講話。雖然沒有跟郝大力交流,但黃千山也很想弄明白天宮是怎麽出現的。這座天宮映現在瑤池上空,它不可能是海市蜃樓,因為海市蜃樓是一種特殊的折射現象。瑤池深埋地下,要有折射也被地麵阻擋了,所以天宮不會是海市蜃樓,也許真的是一座凡人永遠觸不到的天宮。


    正當他們流連天宮的壯麗時,黃千山卻聽見有人在喊話,他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內殿的石門探出了一個人頭。那人是蔡敏敏,她神情緊張地大叫黃千山快回來,似有緊急的事情。黃千山疑惑地看了一眼天宮,瑤池附近除了有毒的藍色汞氣,並沒有特別危險的東西,再看一眼別無大礙,他不明白蔡敏敏為什麽這麽慌張。


    因為戴著防毒麵具,他們又站在冥殿的外門,與內殿有一大段距離,所以黃千山弄不懂蔡敏敏的意思,隻看見她又跳又喊,顯得很是急躁。黃千山被蔡敏敏嚇到了,他琢磨著會不會有什麽危險是近距離看不到,隻有站得遠了才能發現?


    第四十七章 不為人知的秘密


    天宮依然懸在瑤池上空,黃千山不舍地再看一眼,然後就和同樣不甘心的郝大力走回內殿。他們以為冥殿外有危險,因此蔡敏敏才急著催他們回來,誰知道走回來以後,防毒麵具還沒來得及脫,他們就聽到勞月在哭。


    “長天不行了。”蔡敏敏小聲地說。


    郝大力進來時還一肚子氣,剛想發飆,聽了蔡敏敏的話,他就重重地歎了口氣。黃千山也心一沉,他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中了瘴母之毒後,黃千山一直保持樂觀,但他終於還是要麵對現實。顧長天一死,接著就輪到其他人,除了勞月和梁小玉,沒有一個人能逃得過死神的降臨。顧長天奄奄一息,勞月哭得死去活來,梁小玉卻依舊若無其事地假裝昏迷。


    黃千山怒不可竭,走到躺在地上的梁小玉身邊,忍無可忍地吼道:“別裝了,他媽的,你是不是要把他們都害死才罷休!”


    顧長天聽到黃千山怒吼,本能地想看過去,但頭還沒扭過去就徹徹底底地斷氣了。勞月臉唰地慘白,她睜大了眼睛看著懷裏的顧長天,怎麽都不敢相信顧長天真的死了。勞月無聲地流淚,內殿靜得能聽到空氣的流動聲,還有淚水滴答滴答的聲音。顧長天本來中毒不算深,要死也是黃千山第一個死,怎知他被火燒後,瘴毒反而加快了速度。顧長千剛死,他身上的肌膚竟然跟香蕉皮似的,一片片地掉在地上。隻去了半會兒的功夫,顧長天就隻剩下紅黑色的血肉,就連頭皮毛發都掉得一幹二淨。


    勞月抱著血人一樣的顧長天,不管顧長天變成什麽樣子,一刻也不肯鬆手。郝大力和蔡敏敏不知所措,他們怔怔地站在一旁,全身冰涼,動都不能動,就好像已經看到自己的死期了。黃千山額頭青筋暴起,他將過錯遷怒於梁小玉,並忍無可忍地拽起假裝昏迷的梁小玉。勞月驚訝地看著黃千山,郝大力和蔡敏敏也甚感意外,但黃千山咆哮地叫他們站著別動,接下來竟真的沒人動彈,連喘息的聲音都聽不到。


    “你們給我看好了,什麽是人麵蛇心,這裏現在就有一個!”黃千山使出狠勁掐住梁小玉的喉骨,然後說,“你繼續裝是吧,反正大家都要死了,現在我做一回殺人犯也沒什麽大不了!”


    “黃先生,你到底在幹什麽!”勞月大喊。


    黃千山沒有開玩笑,隻差一秒,梁小玉的喉骨就會被掐斷,所有人的心頭提到了嗓子眼。梁小玉終於卸下了偽裝,她知道黃千山這次是來真的,所以很快咳嗽著睜開了眼睛。勞月難以置信地望著梁小玉,似乎看到死人複活一樣,勞月再笨也看得出梁小玉的氣色好了很多,完全沒有中毒的跡象。


    “小玉,你……你怎麽好了?”郝大力見狀開心地喊道。


    “別傻了,殺人凶手怎麽會死呢?”黃千山冷笑道。


    “她殺了人?”蔡敏敏跟著問。


    梁小玉默不作聲,一動不動地站在昏暗的角落,良久她才輕聲抽泣:“對不起,我不該那麽做。”


    “一句對不起能換回顧長天的性命嗎?你寧願他死,也要假裝睡在地上,這句對不起還是到地府跟顧長天說吧!”黃千山忿忿地說。


    “小玉,你到底……”勞月茫然地問,“難道是你……”


    “月姐,對不起。”梁小玉的眼裏裝滿了淚水,但沒有流出來,她慢慢地說,“一切都是我做的。進山前,我故意把行李弄丟,寫了恐嚇信,換掉藥品、食物,就是想阻止你們進山!可你們越走越遠,我沒辦法,我也不想這樣。”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勞月糊塗地問。


    “黃千山,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秘密嗎?”梁小玉平靜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然後說,“每一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其實我的秘密很普通,但我太愛月姐了,我希望月姐你永遠認為我還是那個善良的梁小玉。”


    “你說什麽,小玉?”勞月越來越迷糊。


    “月姐,我真的很愛你,我希望你永遠記住我的好。”梁小玉的眼淚從臉龐滴落,她哽咽地說,“但自從我知道那件事以後,我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我,你的梁小玉也永遠地消失了。”


    “小玉,你說什麽呢,你不還是你自己嗎?”郝大力撓著頭發問。


    梁小玉不理睬郝大力,她隻看著勞月,說道:“我多麽希望四年前能跟你一起和爸媽去柬埔寨,如果四年前我跟著去了,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我也還是我自己。”


    “四年前怎麽了?”勞月追問。


    “四年前,爸媽帶你去柬埔寨向一個當地居民收買一件古物,那時我鬧著跟去,但爸媽沒有允許。我心情不好,那晚就一個人出去散步,結果卻遇到了院長。”梁小玉回憶道。


    “院長?你說胡虹心院長?你怎麽沒和我們提過?”蔡敏敏驚訝道。


    “沒錯,就是胡虹心院長。當年我們三個人一起待過的孤兒院,胡虹心就是那裏的院長。”梁小玉停頓了一下,又說,“從那時起,原來的梁小玉就死了,永遠都回不來了。”


    “到底怎麽了,難道院長對你做了什麽?”郝大力緊張地問。


    梁小玉搖搖頭,說道:“院長永遠是一個善良的人,可惜我不是,她隻是好心告訴我一件事情,卻把我這四年的人生都改變了。”


    “她說了什麽,小玉,你告訴我!”勞月漸漸從悲傷轉為震驚。


    “院長說,我的親生父母找到了她,想通過院長找回我。”梁小玉哭紅了眼睛,“他們那時窮,養不起我,就把我丟在了路邊。我那時已經懂事了,但我沒有怪他們,就連他們故意丟下我,我都忍住不哭,靜靜地看著他們偷偷地離去。可四年前,他們卻和以前不同了,有錢了,所以想找回原來丟掉的女兒。”


    “這事你跟我們說,沒什麽見不得人的,為什麽你要隱瞞?”蔡敏敏不解。


    “我怕爸媽傷心,畢竟是他們養了我這麽多年。”梁小玉半低下頭,說道,“我很高興地與親生父母見了麵,但也說明不會離開這個家,隻能偶爾看看他們倆。沒想到,三年前他們得了重病,似乎是被老天懲罰一樣,所攢的錢財也一下子虧空得一幹二淨。他們求我……求我給錢讓他們治病,可我哪有那麽多錢。於是,我就開始偷偷地帶些收藏品去賣錢,但有一天晚上,我竟做了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情!”


    勞月猛吸一口氣,她呆呆地問:“三年前的那晚,難道你……”


    “對不起,月姐,我不是故意的!”梁小玉忽然跪地,她不停地磕頭,“是我害死爸媽的,對不起!”


    “可爸媽不是心髒病發作才……”郝大力疑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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