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奇風看了看手表,時間一點點過去了,再不出發就真要給孫老收屍了。於是,袁奇風長話短說,東西別看大小,實用就行。葉小清握著桃木劍,看著袁奇風離開,心裏有種失落感,也許他去和哪個大美女約會吧。手心裏的桃木劍仍有餘溫,葉小清忍不住想,這東西一直貼在袁奇風胸口,肯定對他很重要。


    當屋裏隻剩下葉小清一個人後,那把小木劍的餘溫就迅速回升,燙得讓人無法揣在手裏。葉小清納悶地想,上回的夜明珠也很燙,這把小木劍也一樣,袁奇風是不是在捉弄她。為免手心又被燙傷,葉小清幹脆把桃木劍放在口袋裏,不再接觸身體。此時雷鳴已經在市醫院等了很久,葉小清匆匆地洗過薑湯澡,頭發未吹幹就恍惚地打車趕過去。


    市醫院的病房裏,陳佬肥可憐兮兮地皺眉望天,病床差點兒就不夠他躺了。雷鳴與陳佬肥沒有任何交流,一個望天一個看地,氣氛冷到冰點。葉小清氣喘籲籲地走進來,雷鳴如釋重負,趕緊讓葉小清到旁邊聽陳佬肥吐真言。陳佬肥剛要開口,雷鳴就問葉小清,袁奇風怎麽沒有一起來。


    陳佬肥不高興道:“這位公仆大人,能不能別插嘴,沒看到我要說話了嗎?”


    雷鳴氣道:“我怎麽知道你要說了?問了你一個中午,什麽都沒說,還以為你舌頭被剪了。”


    “這是一個民警該說的話嗎?信不信我找你們領導投訴你……”


    葉小清怕事情鬧大,趕緊道:“房東,你不是有話跟我說嗎?到底那房子有什麽問題?”


    陳佬肥早把話醞釀很久了,聽到葉小清問他,他就說這事哦從買房子那天說起。陳佬肥做的生意很多,雖然都是小打小鬧,但人脈很廣。前些年,陳佬肥就看重房價會瘋長,因此四處尋找低價出售的房子,然後再高價賣出去。聽說東站附近有套解放前留下的小洋樓,其中有個房間很便宜,陳佬肥就歡天喜地買下來了。


    很多生意人都信風水鬼神,陳佬肥也不例外,在買下房子前就打聽了小洋樓的曆史。這一打聽就嚇了一跳,原來小洋樓是一個很有名的李氏富商的家宅。解放前因為戰亂,李家人遷去香港,小洋樓就送給一個姓孫的香頭了。李氏富商在大陸叱吒一時,結交了不少名媛,其中包括一個唱黃梅戲的女明星。


    據說,那位女明星和李氏富商交往甚密,還讓女明星住進他家裏,誰知道有一天女明星卻失蹤了。由於女明星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當時小報就猜測是李氏富商的老婆買凶殺人,偷偷地幹掉了女明星。隨著戰事的發展,人們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誰也不再去關心女明星的下落。


    小洋樓發生過幾起凶案,這引得商人們懷疑那棟建築不幹淨,女明星很可能在樓裏遇到,因此冤魂不散。陳佬肥大膽地買下來,住了一段時間,屁事都沒有。又攢了點錢,陳佬肥就計劃把房子重新裝修,搞得更奢華一些。在裝修過程中,工人發現蓄水吃裏有把刀,硬生生地插在池子底下。陳佬肥那時正好站在木梯上,檢查那盞蘭花吊燈,工人把刀遞給他,他就順手扔在吊燈上麵了。


    從此,屋裏就不平靜了,陳佬肥常聽到有女人唱黃梅戲,夜裏總覺得有人在走動,可一打開燈又看不到人。更令陳佬肥不安的事,其他人都聽不到黃梅戲,夜裏就隻有他一個人能聽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幾次,陳佬肥就卷起東西跑掉了。為了減少經濟損失,陳佬肥就把房子租出去,順便看一看別人是否會遇到相同的怪事。


    “原來你都知道?那你怎麽還叫我住進去?”葉小清悶悶不樂地問。


    “我也不肯定嘛,所以……”陳佬肥不好意思道。


    “你叫她來,就是想說這些?那你怎麽受傷的,那兩個孩子是不是你殺的?”雷鳴的失望寫在臉上了。


    “當然不是了!”陳佬肥急道。


    雷鳴擺起警察的架子,吩咐道:“還有什麽話,一次說完!”


    陳佬肥怯怯懦懦,惟恐旁邊有鬼,糾結再三又繼續說下去。當葉小清問夜裏是否有女人在唱黃梅戲,陳佬肥就慌了,同時終於想起來,這一切會不會和拔出蓄水池裏的刀有關。為了把凶器插回去,陳佬肥就專門挑葉小清不在的時間,想要把吊燈上的凶器拿下來。可是開門進去後,陳佬肥就覺得被人從後麵襲擊了,一下子就暈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陳佬肥醒來,於是急忙撥電話求救。因為全身無力,所以陳佬肥就直接按重撥,而最新的撥出電話就是葉小清的手機號碼。


    “陳佬肥被打暈,這事不太像髒東西幹所為,難道是人幹的?”葉小清心裏猜測。


    陳佬肥不懂葉小清在想什麽,繼續道:“那兩個小孩的死與我沒關係啊!肯定是那個唱黃梅戲的女明星變鬼了!你們沒看見池子底下有點茶葉啊?聽說那個女明星原本是個茶女,特別愛喝茶,要不池子底下怎麽會有茶葉呢?”


    說到這兒,葉小清就開小差,想起袁奇風告訴她,黃梅戲原名采茶戲,最初的形式就是湖北黃梅一帶的采茶歌。那位女明星又唱黃梅戲,又愛喝茶,難道死後就依附在池子底下的茶葉上了。可誰把茶葉埋到池子底下,這恐怕不是愛喝茶那麽簡單。現在就連陳佬肥都招認了,可誰也沒見過女明星的鬼魂,隻見過繃帶鬼,它倆是不是同一個髒東西呢?


    陳佬肥把話打住,奇怪地看向雷鳴:“我還怕你說我腦子有問題,說了這麽多迷信的事情,你怎麽聽得……那麽入神。”


    雷鳴心說糟了,光顧著聽故事,把自己的身份給忘了,於是尷尬道:“你先說你的事,別管我信不信。”


    陳佬肥嘖嘖地抱怨民警太凶,然後又繼續說要知道女明星出了什麽事,不如直接去問當事人好了。葉小清以為陳佬肥想要招魂,想說鬼魂不能隨便招,意圖顯擺剛學到的香頭知識。誰知道陳佬肥下一句就說——那位李氏富商尚在人間,他可能是唯一知情的當事人了。


    第十五章 巢穴


    陳佬肥此話一出,喘了幾口氣,舌頭伸長,兩眼就翻白了。葉小清急得叫了幾聲,以為房東死了,陳佬肥又睜開眼,露出一臉壞笑。葉小清愣在一旁,這房東說正事時還記得開玩笑,腦子沒壞吧。雷鳴原以為陳佬肥說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當聽到李氏富商還活著,飄忽的思緒馬上就拉了回來。


    “姓李的有錢人還沒死?”雷鳴驚問,“這都過去多少年了,你確定嗎?”


    “怎麽不確定?他可是香港有頭有臉的人物,騙你有好果子吃?”陳佬肥生氣道,好像很不喜歡被人冤枉。


    “那就糟了!”葉小清喪氣道,“現在的有錢人太難接近了,身邊的保鏢一籮筐,要預約還得排一年呢,都不一定約得了他。真要等一年的話,黃花菜都涼了,去問那個有錢人,不如我們自己找。”


    陳佬肥奸笑地說:“小清,還有地方住嗎?沒地方住的話,來跟我住吧。你不是還沒找到工作嗎,要不來我公司幫忙?”


    葉小清看著陳佬肥色咪咪的雙眼,發現對方在盯她的胸口,嚇得馬上捂住那裏。雷鳴見狀就惱火地拍了拍陳佬肥的腦袋,叫他眼睛看別處去,不然就把眼睛挖出來。陳佬肥除了抖出這段曆史,別的事就幫不上忙了。李氏富商遠在香港,陳佬肥隻是一個小角色,想要預約人家要等下輩子。雷鳴手上又沒證據,而且那是民國時期的案子,過了幾十年了,就算真的要追究也過了法律責任的有效期了。


    “那隻能這麽算了?那個女明星白死了?”葉小清不平道。


    雷鳴把葉小清牽出病房,輕聲道:“我覺得……那個繃帶鬼不像女人,它的形體有點像男的。”


    葉小清回頭看了看病房裏的陳佬肥,然後問雷鳴:“房東剛才說得那麽肯定,他不會騙我們吧?如果不是女明星,還會有誰?”


    陳佬肥一個人躺在病房裏,看見那兩個人故意躲開,氣得亮出殺手鐧:“你們給我進來,我還沒把話說完呢!”


    雷鳴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跟葉小清又走進去,問道:“還有什麽事,一塊兒說完!”


    陳佬肥坦白道:“如果隻知道這些事,我不可能把小清請過來,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事了!如果李氏富商那邊行不通了,在天津還有一個姓勞的女人能幫你們!她是從北京那邊搬過來的,父母都是有名的收藏家,關於民國時的那些黃梅戲畫報、女明星的照片,她都有收藏!”


    葉小清好奇地問:“那個女收藏家叫什麽名字?”


    陳佬肥甜甜地答:“勞月!”


    正當雷鳴等人在醫院交談時,袁奇風一個人開車到小洋樓,找到孫家人問孫老的去向。孫老的兒子叫孫盼,此人脾氣暴躁,孫老每天少不了挨他罵。孫盼看見一個穿著講究的年輕人找他爸,馬上就愣住了,心想他老頭子怎麽會認識這種人。孫盼橫著臉,罵了一句“他死了”,然後就把門關上了。


    吃了個閉門羹,袁奇風不氣不惱,而是轉了一個圈,繞到小洋樓後麵。那裏陰暗潮濕,蚊子蒼蠅飛個不停,遠遠就能聞到一股腥味。在民國時,排水係統不如現在完善,有的人把地下管道的入口埋在自家後麵,然後再私自接通到公用的管道裏。建國後,小洋樓這一帶的下水道就改道了,而以前修建的地下管道還未拆除,變成了老鼠與蟑螂的樂園。


    袁奇風不動聲色地走過去,地上粘了一層黑色的濕苔,踩在上麵感覺隨時會滑倒。還沒走過去,袁奇風就發現地下管道的井蓋被人掀起來了,看來孫老真的下去了。在電話裏,孫老直說找錯了方向,髒東西的巢穴出乎他們的意料,如此推斷,巢穴應該不在下水道裏。


    下水道沒有燈,隻有一個生綠繡的金屬梯子,袁奇風毫不猶豫地爬下去,完全不顧白襯衫會不會被弄髒了。在下水道裏,一直有“滴答、滴答”的落水聲,袁奇風爬下來後,左手一摩擦,手指間就跳出一團火光,飄在他頭頂上空。這一招叫香火,香頭最擅長的就是夜間照明,每一個香頭最初要學的就是空手練出香火。


    有了光,袁奇風就把香火擴大,能見度瞬間達到近百米外。越厲害的香頭,製造的香火就越大,越能驅邪。下水道往前拐了一個彎,那裏通向民國時公用的下水道,小洋樓以前排出的汙穢都衝向前麵去了。袁奇風一下就感到陰風陣陣,地麵上的炎熱與此地隔絕,穿著白襯衫和單薄黑西褲的他不由得吐出一口白毛氣。管道裏有一股邪氣,袁奇風能肯定這就是繃帶鬼來往於小洋樓的通道,難怪它能來去自如。


    袁奇風每走一步,頭上的香火都會跟著移動,並慢慢地驅散了陰寒之氣。下水道積滿了汙水,幸而不深,走上裏麵不會被水漫進皮鞋裏。水裏留不住腳印,袁奇風慢慢地走向前,陰邪之氣也逐漸加強。孫老明明說下水道不是髒東西的巢穴,可袁奇風爬下來後,越往裏走就越覺得有問題。


    下水道轉向的那一刻,袁奇風就感覺到髒東西來了,頭上的香火也被刺激得跳動不止。鬼影未見,歌聲先至,一陣黃梅戲的調子貫入袁奇風耳內,每一聲都像在哭泣。走到民國公用的下水道,這裏就變得筆直和寬闊起來,盡頭處也幻化出了一個女人的身影。袁奇風目不轉睛地望著盡頭,那道身影很模糊,但能確定歌聲就是從那裏傳過來的。


    袁奇風對邪靈之物向來不會手軟,雖然隔了近百米,但仍馬上打出了一記穿心指。那女鬼屬於陰鬼,白天不能出現,僅能在下水道勉強現身,可形體依舊很模糊。穿心指眨眼就到達女鬼的麵前,被打中後,鬼影就變得搖晃起來。黃梅戲的歌聲慢慢消失,可那女鬼用盡力量喊了一句:“孫老人在這兒……孫老人在這兒……”


    定睛一看,孫老果然倒在髒水裏,不注意看的話很可能會遺漏。下水道四通八達,有的是現代新建的,不少的汙水倒湧到這邊。袁奇風奔過去時,水就漫過了腳踝,比先前走過的地方要深得多。孫老早已歸西,皮膚都被泡得變了顏色,此刻正隨著滾動的汙水漂蕩。這裏有幾個連接口,孫老是從別的連接口漂進來的,剛才的女鬼像是有意提醒。


    袁奇風抱起孫老,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可馬上發現孫老的手裏揣了點東西。袁奇風掰開一看,那是張殘缺的報紙,上麵大大地印了“庸報”二字。原來,孫老看出繃帶鬼冒險搶走舊報紙,於是又弄來一張,當作誘餌引繃帶鬼出現。可是,庸報為什麽能吸引繃帶鬼出現,孫老死前還要扯下一角?


    把報紙收進口袋,袁奇風就淌過汙水,抱著孫老往回走。孫盼見到孫老死後,不哭不笑,神情呆滯。一夜間,孫家死了一老一少,孫家媳婦馬上就瘋了。袁奇風給雷鳴打電話,催他馬上過來,並把剛才的事情在電話裏簡單地交代了。袁奇風身上的衣服髒了,卻不急著回小雨茶樓換衣服,而是站在院子裏陪著孫老的屍體。


    孫盼回過神後,不問袁奇風怎麽找到孫老,也不大罵袁奇風是凶手,隻轉過身回屋看電視去了。現代文明進步了,不孝子反而越來越多,袁奇風不禁替孫老悲傷,他的死到底值不值得呢。


    青天白日,袁奇風一言不發地站著,忽然又襲老一陣陰氣。袁奇風心說,現在的鬼沒這麽大膽吧,現在也敢出現嗎?很快地,袁奇風就看見孫老的影響飄至跟前,比海市蜃樓還模糊。孫老被鬼害死,屬於虛鬼,一般都會馬上轉生,力量非常弱,不可能在白天裏出現。孫老這次拚死出現,肯定會形神俱滅,連轉生的機會都沒有了。


    袁奇風見狀就料定孫老有要事相告,於是認真記下了孫老說的每一個字,可孫老隻說了兩個字就因撐不住而徹底消失在天地間。


    第十六章 異常


    伴著夏日裏強烈的陽光,孫老拚盡最後一絲力量,說出來兩個字“報紙”,最後灰飛煙滅。袁奇風沉默不語地站在院子裏,沒有去想孫老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而是在替這位老香頭難過。現在的香頭和靈鬼一樣,都是世間的大熊貓了,少了一個同伴怎麽會不傷心。尤其孫盼那龜兒子半點反應都沒有,究竟是孫老教子無方,還是孫盼的心是鐵石做的。


    袁奇風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攤開褶皺的報紙殘片,那上麵隻有“庸報”二字、出版日期等信息。被孫老撕下的這半點報紙肯定沒用處,他是想以此提醒袁奇風,那些報紙有問題。在此前,袁奇風也想到了,可幾張舊報紙有什麽好搶的,難道繃帶鬼也有收藏舊物的癖好?


    雷鳴在醫院裏接到袁奇風打來的電話時,葉小清正和陳佬肥交談,詢問女收藏家是否收藏了民國黃梅戲女明星的東西。到現在為止,他們還不清楚女明星的名字,隻知道她唱黃梅戲,小洋樓窗戶上的舊報紙上依稀提了“邢繡娘”這三個字。那時候,取藝名已像現在普及了,唱黃梅戲的女明星可能也沒用真名。


    當聽說孫老遇害,雷鳴惋惜地吐了口氣,琢磨如何把這葉小清。這女人容易胡思亂想,如果讓她知道了,肯定又以為是她害死了別人。其實如果孫老沒去下水道,也不用報紙把繃帶鬼引出來,他現在肯定還活得好好的。葉小清還在和陳佬肥聊天,雷鳴站在病房外琢磨了一會兒,除了說實話,好像做任何的鋪墊都顯得多餘。


    “小清,你出來一下!”雷鳴在外麵叫道。


    葉小清疑惑地走出來,問道:“有什麽事不能在房東麵前說……該不會那邊的房子又……”


    “孫老死了。”雷鳴簡短道。


    葉小清一下子就愣住了,半天沒出聲,腦子裏空空的。雷鳴以為這女人嚇傻了,拍了拍她肩膀,對方也沒有反應。葉小清恍惚了好一會兒,跟雷鳴琢磨得一樣,她又在怪自己害死人了。盡管雷鳴在旁邊解釋,此事與葉小清無關,但她還是覺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假如她沒有住進去,或者沒有來天津,也許這些人好活著。


    “別多想了,我同事已經往小洋樓那邊去了,我也要過去,你現在先留在這裏吧。”雷鳴商量道。


    “剛才你不是說,袁奇風打電話給你,難道他已經在現場了?”葉小清迷糊地問。


    關於袁奇風瞞著葉小清一個人去了小洋樓的事,雷鳴並不知道毫不知情,馬上老實地交代:“是啊,剛才那小子專門去找孫老,難怪沒跟你過來。”


    葉小清頓時明白,原來袁奇風真把她當成一個包袱,怕她多事就沒說實話。如果嫌她會拖後腿,隻要明說,她肯定不會不懂事地去做小尾巴。葉小清心裏隱隱作痛,不知是為孫老難過,還是因為袁奇風有意騙她。葉小清找了理由,要留下來問陳佬肥,是否能和那位女收藏家聯係上,所以就不跟去小洋樓那邊了。雷鳴不知底細,以為葉小清真的不想去小洋樓,反而鬆了一口氣。


    雷鳴記得袁奇風幾次提過,醫院和殯儀館最幹淨,髒東西不願意待在這種地方,因此葉小清應該很安全。就在葉小清送雷鳴走出醫院後,有一個人安靜地站在角落裏,盯著她的一舉一動。醫院裏人來人往,葉小清根本沒有注意到異常,好像所有人都沒有看到角落裏的人。在病房裏待了近一小時,葉小清早就想噓噓了,無奈陳佬肥羅嗦個沒完,一直忍到現在。


    葉小清抓住機會,三步並做兩步走向女廁,把內急解決了再去找陳佬肥問清楚女收藏家的聯係方法。醫院裏的女廁永遠那麽陰暗,葉小清心想現在是夏天,廁所裏怎麽這麽冷,該不會那麽倒黴又遇到髒東西了吧?和袁奇風住了幾天,葉小清學了不少香頭的知識,知道女廁乃世間少有的陽氣不能進入的地方,所以很容易鬱積邪氣。


    一想到這兒,葉小清就覺得到處都是髒東西,嚇得腿有些軟。也活該葉小清倒黴,這念頭剛冒出來,女廁就立刻昏天暗地,連呼出的氣都變成了白毛氣。葉小清立刻意識到,這肯定不是惡作劇,有髒東西在附近!袁奇風口口聲聲說,醫院裏不會有問題,那混蛋是不是故意騙人。


    葉小清想把女廁裏的隔間門推開,可那就像上了鎖,怎麽使力都是徒勞。葉小清想要大叫救命,卻見一個人頭從隔間的門上探進來,嚇得她又跌坐在馬桶上。這個人頭滴著紅色的鮮血,脖子伸得老長,看不到身子,就好像一條蛇。葉小清驚恐地仰望,這個人頭不就是王梅的臉嗎,她怎麽追到醫院來了!


    “王姐……我沒有害你!”葉小清急著辯解。


    王梅帶血的臉扭曲成一團,怒道:“是你害死我的,都怪你!”


    又是同一句話,葉小清有點憤怒了,鬼就不能講道理嗎,從頭到尾就隻有這句話。上回在賓館裏,王梅一直重複這句話,逼得人都快發瘋了。袁奇風明明用試冤紙試過了,王梅的血讓試冤紙變黑,肯定就是被鬼害死的,按理說她應該變成虛鬼而轉世了。可王梅的情況異常,先是從虛鬼變為陰鬼,能夠在夜裏穿梭人群去到賓館,現在又能在白天出現於醫院女廁,這不是陽鬼才能辦到的事情嗎?


    “是你害死我的,都怪你!”


    王梅又叫了一句,葉小清回過神來,可四肢已經不聽使喚了。王梅張開獠牙血口,作勢要咬人,和蛇的攻擊姿態差不多。葉小清徹底發火了,髒東西怎麽跟狗一樣,老喜歡咬人。王梅不管葉小清是否願意,一瞬間就如蛇一般,用長長的脖子卷住她的身體,不讓她再動彈。這可了不得,葉小清叫了好多聲,根本沒人聽見,每次有髒東西出現,科學定律就全他媽不管用了。


    “救命啊!”葉小清喘氣喊道,還想再多喊幾句,卻喊不出聲了。


    王梅把葉小清纏得緊緊的,別說喊人了,再這樣這樣,連呼吸都成了大問題。忽然,葉小清想起袁奇風給過她一把桃木劍,那可是慈禧老佛爺的寶貝,比街上賣的強多了。不容多想,葉小清就費勁力氣,把手伸進口袋裏。王梅將人卷得很緊,葉小清活動受限,要拿出桃木劍並不容易。


    摸到了桃木劍,葉小清就感到一股熱流,王梅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纏住人的脖子鬆開了一點兒。葉小清趁機掏出桃木劍,將其刺像王梅那蛇一般的脖子,霎時間就產生了一道勁風,王梅連驚叫的機會都沒有就消失了。女廁裏隨即恢複了正常,光亮有了,溫度有了,甚至能聽到外麵的嘈雜聲。


    “這把小木劍果然不同凡響,光刺了一下,髒東西就不見了!”葉小清慶幸地想。


    王梅這一次被肥子國的桃木刺中,葉小清有一種感覺,這女鬼是真的魂飛魄散了,可惜還是沒問出王梅為什麽執意要殺了她。盡管女廁變得正常了,但葉小清不敢繼續待下去,手都沒洗就衝了出去。當門一打開,葉小清就看到麵前有一個人擋住了去路,由於離得太近,沒能馬上看清楚這人是誰。


    退後一步,葉小清抬頭看了一眼,拍了拍胸口說:“張民,你嚇我一跳,怎麽跑到女廁所門口站著?該不會想要……”


    張民急得臉紅地解釋:“絕對沒有要偷看你的意思!我剛才聽到有人在裏麵喊叫,還以為有病人跌倒了,所以……”


    葉小清不好意思和一個男人站在女廁前聊天,於是一邊走到外麵一邊說:“廁所裏隻有我一個人,沒有病人,你可能聽錯了。”


    張民還想說點什麽,葉小清沒給人家機會,早就害怕地逃開了。醫院裏那麽多人,葉小清心想王梅如何來到醫院,難道她不怕太陽。這一點超過了常理,葉小清不是香頭,想也想不明白。袁奇風提醒過她,這把劍必須戴在身上,不能取下來,否則無法辟邪。口袋裏的桃木劍雖然很厲害,但葉小清沒有戴在身上,因為那把劍總會產生高溫,不能與她的肌膚接觸。


    繞了一圈,葉小清看陽光明媚,室外沒有黑氣,於是就壯起膽子又走進病房裏。陳佬肥還躺在病床上哼哼哈哈,複原的情況比預期的要好,並起了色心,想要把葉小清邀到他家裏住。葉小清恨不得轉頭就走,可為了要女收藏家的聯係方法,隻好多說了幾句好聽的話。陳佬肥卻總在避開話題,不肯馬上說出來,葉小清急了,這一次就真的氣得要走了。


    “別走啊,小清!跟你開個玩笑都不行,你要我辦的事情,早就辦妥當了!”陳佬肥著急道。


    “辦妥當了?”葉小清轉頭問。


    “不用你追問,我都想知道那屋裏有什麽名堂,所以你走開後我就打電話給勞月了!”陳佬肥吃力地坐起來,說道,“勞月和我有生意往來,她有不少收藏品是我幫聯絡對方買來的,當然要給麵子了!勞月收藏一件東西,都要弄清楚它的來曆,否則不會收藏。民國時,天津的黃梅戲女明星不多,最出名的隻有幾個。勞月收藏的東西裏,就有那幾位黃梅戲女明星的戲服,關於她們的去向都了如指掌!”


    “那失蹤的女明星呢?”葉小清好奇地問。


    陳佬肥有意吊人胃口:“你絕對想不到!勞月十分肯定地告訴我,那位失蹤的女明星並沒有死,現在還好好地活著,就像那位李氏富商一樣!”


    第十七章 邢繡娘


    葉小清甚感意外,所有人都以為那位黃梅戲女明星死了,要不小洋樓裏的女鬼是誰?陳佬肥信誓旦旦,很肯定這條信息不會錯,勞月是出了名的細心,絕不會出錯。勞月還查到了更重要的信息——那位女明星現在就住在湖北黃梅縣,已經83歲了,就連具體住址都用短信的形式發到陳佬肥手機上了。


    邢繡娘是黃梅戲女明星的藝名,而邢繡娘這個名字很響亮,要知道黃梅戲的始祖就是邢繡娘。邢繡娘生於乾隆年間,曾經四次為乾隆獻藝,並獲得了“黃梅名伶”的禦賜墨寶,最後在嘉慶年間去世。真正的邢繡娘已是數百年前的人物,現在不可能還活著,否則不是鬼就是妖了。民國年間的這位邢繡娘敢取於始祖一樣的名字,想必實力不小,否則早被罵臭了。


    在勞月傳來的資料裏,邢繡娘原名邢雪,和邢繡娘一樣都來自湖北黃梅縣。據說,邢雪和邢繡娘關係匪淺,她當年上台表演的戲服就是邢繡娘為乾隆獻藝時穿過的,現被勞月收藏在天津。民國時,邢繡雪不辭而別,回到家鄉隱居,這讓外界都誤以為她已經死了。勞月在資料裏承認,她也不知道邢雪為何隱世於黃梅縣。在資料末尾,勞月熱心地附了一張邢雪老年的照片,依稀能看出邢雪年輕時是個美人。


    葉小清接過陳佬肥的手機,盯著屏幕裏的照片,總覺得邢雪會馬上爬出來。這是一個大發現,葉小清恨不得飛到小洋樓那邊,將消息告訴袁奇風。可一想到袁奇風把她看作累贅,葉小清又覺得不解氣,不如自己去找邢雪,興許能把小洋樓裏的秘密查出來,到時候看誰還敢當她是拖油瓶。


    理想總是美好的,葉小清打算一個人去湖北黃梅縣,但錢包快空了,哪裏有路費跑那麽遠。陳佬肥又不失時機地哄葉小清,隻要她來做秘書,不僅包食宿,還能每個月出去旅遊幾天。葉小清不算太笨,一早明白陳佬肥的心思,當下嚴詞拒絕。陳佬肥一肚子委屈,幫了那麽多忙,卻沒有博得美人的一絲微笑。


    葉小清想到陳佬肥的確幫了很多忙,不能把話說太死,於是又改口道:“房東,謝謝你了。工作的事情我過段時間再想吧,房子不幹淨,你也知道了,先把這事處理好。如果再有人死掉,你的房子就要繼續掉價了。”


    陳佬肥見錢眼開,立刻答道:“那好啊,趕緊處理好了,別把這事宣傳出去,不然就虧大了。你那民警朋友可靠嗎?我看他好像不排斥鬼神的事情,應該還成,叫他去湖北黃梅縣問一問邢雪吧!”


    葉小清商量道:“那……房子的事情在辦?我知道我們簽過租賃合同,但現在……”


    陳佬肥精明得狠,他知道如果和葉小清解除了租賃合同,那就沒借口再見葉小清了。雖然陳佬肥一開始對這小妹妹沒感覺,但自從葉小清救了他,那心裏的愛慕之感就揮之不去。陳佬肥玩的女人也蠻多的,可現在老婆沒有,孩子也沒有,忽然間就想穩定下來,不再沾花惹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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