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傑這時已無保密的必要,葉小清已經見過她的真麵目,幹脆全盤托出。肥子國隻是一個起因,下麵要講的才是主軸。當年八國聯軍攻進北京,慈禧逼死了珍妃,爾後導致宮內怪事不斷。慈禧不知上哪找了一群江湖術士,從中挑選一位拿了東海桃木的香頭,解決了宮內的邪靈。這事給慈禧一個啟發,既然那位香頭有真本事,不像其他術士那般吹噓,何不留下來重用。


    時值神州遭劫,晚清盡管腐敗,卻也不願被洋人死死地掐住脖子。尤其在八國聯軍占領北京,慈禧倉皇出逃後,這更讓她萌生了翻身的念頭。表麵上,慈禧不動聲色,暗地裏卻精挑細選了數十位幼女入宮,秘密地由那位香頭苦訓。野史上的確有一個傳說,慈禧暗渡陳倉地建立了一個素女門,專門鏟除異己,還有對付難纏的洋鬼子。


    那些女人起初還算聽話,到了回來開始厭倦慈禧的命令,不想再幹違心的勾當。1908年11月15日,慈禧一死,這個不為人知的素女門就內亂了。有的扮作宮女,偷走了慈禧收藏的鎮邪寶貝,有的與太監合作,洗劫了數本典籍,有的則離開了北京,隱世於城市或者鄉野。


    葉小清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些故事竟與袁奇風說的相符,由此可見這事不假。難怪袁奇風的老爹會有尋鬼的夜明珠、小巧厲害的桃木劍,原來皆因素女門的那群姑娘內訌了,那些東西才從清宮內流傳出來。葉小清嘖嘖地想,你這個大美女,別告訴你奶奶,或者外婆就是素女門的人。


    果然,李英傑下一句就說她曾祖母是素女門的人,後因看不慣素女門的內鬥而隱居在浮華的上海。李英傑的曾祖母雖不喜素女門的作風,但當年若沒有素女門,幼時的她在街頭賣藝也活不到成年。隨著時間的流逝,素女門裏的技藝早已消失,李英傑的曾祖母就把國仇家恨加注到女兒身上。


    葉小清總覺得在聽說書,21世紀了怎麽還會有這種事情,若非這些日子見鬼見多了,她肯定要把李英傑定義為瘋子。不過話說回來,李英傑是個法醫,不可能沒見過怪事。就如雷鳴,他當了警察,慢慢地也知道這個世界是真有髒東西犯下的“懸案”。雷鳴都知道,李英傑天天和死人打交道,更沒理由不清楚這些事。


    “你不要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你不是都見過你那朋友的本事了?”李英傑一語中的。


    葉小清趕忙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覺得……這事太突然了!你為什麽跟我說這些,就因為我看到你用了法術?你是不是沒跟雷鳴提過這事?”


    “除了你,我沒對外人提起過。有幾次,我看見雷鳴拿試冤紙到停屍房,那時就猜出他身邊也有和我類似的人。可能他以為真的把我騙開了,其實我都是為了方便他辦事,故意自己走開的。”李英傑無奈地笑了笑。


    “你喜歡他?”葉小清不知死活地又提起這個話題。


    “你想太多了,沒這回事。”李英傑很淡然地否定,沒有一絲驚慌。


    葉小清不由得懷疑自己猜錯了,於是再問:“你跟我說這些,需要我保密嗎?我口風很緊,你放心。”


    “你一定要保密,我對你說這些,是有事要你幫忙!”李英傑忽然嚴肅道。


    深夜的醫院少了喧鬧,靜悄悄的,李英傑和葉小清坐在無人的走廊裏,清冷的燈光把醫院的每一處塗了一層陰亮的顏色。在這樣的氛圍裏,李英傑主動透露身份,然後又提出請求,這出乎葉小清的意料。人家晚上剛救了她,她也不好馬上拒絕,姑且先聽聽對方要提出什麽要求。李英傑也不強求,語氣不痛不癢,好像毫不擔心別人不答應她。


    在夜裏聽這些民間逸聞,葉小清覺得是種享受,耐著性子,提起精神聽下去。李英傑前半部分講的內容富於傳奇色彩,並不恐怖,這也是葉小清堅持聽下去的原因。怎知,李英傑在後半部分話峰一轉,讓葉小清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在宮中,老香頭訓練素女門的那些幼女時,曾對她們提起過一個古老的傳說。遠在西周時,從東海之巔遷徙而來的肥子國,大部分人落腳於今日的山東肥城,而有少數人帶著另一株桃木去了中國的西南地帶。因為另外一行人一去就杳無音訊,所以曆史上隻記載了肥子國,忽略了遠去西南的另一支隊伍。


    朝代數易,到了清朝時,這才傳出西南出現瘟疫,邪物吞噬周邊的所有生命。一群江湖人追到西南,找到了突然出現的邪物,並發現那附近的桃木與肥城如出一轍,靈氣逼人。那些人聯想到西周的傳說,驚憶起另一群肥子國的人遷居於此,而且繁衍下來了。可是,那個邪物已經凝神聚形,不是普通的鬼怪,超越了靈鬼的概念,單純的法器無法消滅它,甚至火燒也不管用。


    後來,從東海之巔遷到西南的人出麵,將邪物打成重傷。不幸,邪物太強了,那些東海人也無法消滅它,隻好將它封在一尊石棺裏。江湖中人把石棺運到山東,幾經考慮,都沒有一個完美的方法處理石棺。恰聞,有一群盜墓賊探尋到山東有一處戰國古墓,裏麵有七個棺材擺成了七星北鬥狀。於是,術士們把七星棺裏的一具棺材換掉,放入了鎮壓了邪物的鬼棺。為了保險起見,術士們不僅沒有破壞古墓裏的機關,還設置了很多道關卡,防止邪物再次出世。可人算不如天算,到了近代,不知哪個天殺的,竟去那裏盜墓,放出了當年的邪物。


    “你在講故事吧?”葉小清忍不住打斷道,“我怎麽越聽越玄了?”


    “那我問你,王梅成了虛鬼,為什麽沒有離開,反而依次變成陰鬼、陽鬼,穿越人群去報複你?”李英傑反問。


    “這個……”葉小清被提醒了,這才想起此事還未有答案,她也一直很納悶。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黑衣男人?”李英傑又問。


    “黑衣男人?現在穿黑衣服的人很多吧?”葉小清好笑道。


    “我聽曾祖母說,當時被放入石棺的邪物是一個穿黑衣的男人。”李英傑講道,“我以前也不信,後來我媽媽偷偷傳給我這些技藝,我才慢慢相信。本來,我在上海做法醫,是想用這個身份暗中幫忙解決一些難辦的案子。可是……我後來發現有一個拐賣兒童的團夥,他們除了逼迫小孩去乞討,還曾……取用過小孩的器官。”


    “啊?這麽殘忍?”葉小清起了雞皮疙瘩,回憶起小洋樓上也有兩個小孩被人剖腹。


    “取童子的器官,是邪物用來恢複力量的一種邪術。我從天津的朋友那了解到,抓獲的犯罪份子提過一個黑衣男人,可惜沒什麽線索。前不久,雷鳴把那些人幾乎抓齊了,但還是沒找到那個黑衣男人。其實就算找到了也沒用,我懷疑那個黑衣男人就是我曾祖母提過的邪物,這幾年各地都有幼童奇怪身亡的消息,如果我算得沒錯,那個邪物快要恢複了。”李英傑肯定道。


    坐在醫院裏,聽這種誇張的鬼故事,葉小清渾身不適。不想信嘛,偏偏李英傑說的那些案子都能從報紙上看到;想要相信嘛,可那些故事又太玄了,簡直像瞎編的。更要緊的是,葉小清不知道黑衣男人跟她有什麽關聯,她已經20多歲,早就脫離幼童的隊伍了,肯定不會被黑衣男人盯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那個邪物在你附近出現過,王梅的異常就是證據!”李英傑下結論,“那個邪物不可能出手幫王梅,讓它從虛鬼蛻變為陽鬼,除非他對你有興趣。”


    “呃……你別嚇我,大半夜的,你在醫院裏給我講這些……”葉小清再也坐不住了, 想要回去找袁奇風。


    “我隻是給你一個提醒,以後最好小心一點兒,要麽就離開天津。”李英傑忠告。


    葉小清還是不肯相信,寧願認為李英傑真的喜歡雷鳴,是想逼走一個競爭對手。可人家那麽漂亮,隨便上街一揮手,要找哪個男人不行,犯得著耍心計嗎。小洋樓一戰,小花在下水道也曾警告過,地麵上曾有一股很強的邪氣靠近,逼得他和繃帶鬼都瑟瑟發抖,莫非黑衣男人真的在附近?想來想去,葉小清腦子亂作一團,很後悔坐下來聽完這些話。李英傑也了解,這些事說出去沒人信,所以葉小清別著急,以後會慢慢證明這一切的。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雷鳴?”葉小清問,“他的朋友是個香頭,比我更能接受這些事。”


    “千萬不要!”李英傑叮囑,“我告訴你,除了讓你以後小心,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現在住在袁奇風的茶樓裏,有沒有感覺到不對勁?”


    葉小清搖搖頭,表示沒有哪兒不對勁,可李英傑卻說:“你去過三樓沒?那裏麵有什麽?”


    葉小清驚訝道:“你怎麽會問這事?三樓有扇鐵門,除了袁奇風,沒人上去過。”


    李英傑若有所思:“我到茶樓外看過,三樓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怪了有符咒的反光鏡,那種布局是用來驅走陽氣,鬱結陰氣用的。雖然三樓的陰氣沒有外瀉,但我能肯定,住在三樓的肯定不是人。”


    第十三章 被偷走的證據


    坐在醫院裏,夜靜如水,偶爾有幾個女鬼般的護士經過,走路連聲音都沒有。葉小清被李英傑驚嚇過度,哪還敢回小雨茶樓過夜,恨不得在醫院打地鋪算了。李英傑不像開玩笑,葉小清回想起三樓的確有古怪,懷疑那裏真怪了一個鬼。這個念頭在腦海裏出現後,葉小清就揮之不去,甚至覺得醫院可能更安全。


    李英傑輕輕地笑出聲:“你別那麽緊張,我也隻是懷疑而已。你不是在裏麵住好幾天了,現在不是好好的?”


    葉小清心說,這話沒錯,她在茶樓住了兩次,袁奇風不僅保證她的安全,還主動把床位讓出來。人家隻要沒犯法,在樓裏藏幾百個鬼又如何,法律沒規定不許藏鬼。葉小清自我安慰,驅趕心中的恐懼,告訴自己最安全的地方隻有茶樓。再說了,和那麽英俊的男人住在一起,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多少女人既羨慕又妒忌。


    李英傑看得出葉小清天胸無城府,有什麽說什麽,便也坦承相對:“你們是不是在調查紅星高中的案子?”


    “你也是嗎?”葉小清反問。


    “實不相瞞,我來天津並不是為了曾祖母講過的邪物,那種事情太虛幻了,我和你的反應是一樣的。”李英傑講道,“我的老師是一位天津的老法醫,一年前他幫忙走關係,把我調到天津來。可能他身邊沒有信得過的人,也可能知道大限將至。我一來,他就給了我一份資料,過幾天就去世了。”


    “什麽資料啊?”葉小清搞不懂,為什麽和她講這些。


    “就是我給雷鳴的那本〈癸辛雜識〉。”李英傑緩緩地答道。


    葉小清已經打瞌睡了,聽到這句話,馬上就精神了。原以為那本冊子是雷鳴在學校裏找到的,誰想到是這位女法醫給雷鳴的。葉小清頓悟,那天老保安猝死,她被帶雷鳴帶回公安局,眼前的女法醫曾把雷鳴找出去耳語了幾句。果然,李英傑痛快地承認,那天把冊子給了雷鳴,但未對別人聲張。


    夜已深,葉小清卻不著急了,而是平靜地問:“你為什麽會有那本冊子?你知道嗎,可能是那本冊子害得雷鳴……”


    “如果我知道會害了雷鳴,我不會給他的。”李英傑也很後悔。


    那本《癸辛雜識》是老法醫偷出來的證據,趕在李英傑到天津報道的當天就交給了她。老法醫辦過無數案子,可以說是問心無愧,惟獨在1984年郝大勇自殺的案子上違背了良心。郝大勇的心髒碎了,老法醫寫了屍檢報告,可上頭卻要求把死亡原因改成窒息身亡。看到那份被更改的報告,老法醫意識到什麽了,於是偷走了郝大勇身上的一件東西——那本破舊的《癸辛雜識》。


    證據丟失時,好幾個人被換了崗位,並接受調查。老法醫在文革沒少吃苦頭,知道什麽時候該站出來,什麽時候該回避。於是,那份被偷走的證據就成了老法醫的壓箱之物,多年來都未曾拿出來。李英傑是老法醫的得意門生,早在大學裏就出類拔萃,深得老教授們的賞識。老法醫在彌留之際,把事情講出來,讓李英傑妥善保管那本冊子,也許不久的將來會用得上。


    前不久,紅星高中死了一名老保安,還有一名女學生在白蠟林裏自殺。李英傑一眼瞧出屍體黑氣籠罩,起疑地解剖了屍體,居然發現這倆人的心髒都碎得像涼粉一樣。那天,葉小清被帶雷鳴帶回去,李英傑就來找雷鳴,間接地讓袁奇風去解決老法醫牽掛的案子。李英傑信得過雷鳴,把1984年的案子全抖了出來,鑒於案情牽扯一些人物,雷鳴對袁奇風和葉小清都未曾透露隻言片語。


    “可是……我看過那本冊子,裏麵的內容很普通。”葉小清細想,“那晚雷鳴身上帶了它,遇到一個鬼影阻截,為什麽鬼影想要那本冊子?”


    “我也翻過那本冊子,少說幾百遍了,可沒找出問題的所在。在1984年,那些人一直在找它,肯定有他們的原因。”李英傑“你那麽厲害,怎麽不自己去查?”葉小清摸不著頭腦。


    李英傑沒找借口,直接說:“我查過了,沒有線索。”


    夜漸深,葉小清坐不住了,現在那麽晚了,袁奇風居然不打電話問她在哪兒。從晚自習開始,葉小清就在等袁奇風打電話過來,可手機一直很安靜,就差沒懷疑袁奇風弄壞了她的手機。李英傑明白葉小清在等電話,笑著站起來,要送她回小雨茶樓。如果沒有李英傑陪著,葉小清真不敢半夜打車,總覺得出租車司機會把她拉到殯儀館。


    葉小清也站起來,可猶豫地問:“我們走了,萬一有人要傷害雷鳴怎麽辦?”


    “冊子不在雷鳴身上,他現在很安全,你朋友也做了安全措施,放心吧。”李英傑一針見血。


    說了這麽多,葉小清覺得口渴難耐,多麽希望有人端杯冰茶給她。從醫院裏出來,空氣愈加悶熱,夜裏的萬物似乎都在流汗。打了一輛車,葉小清一坐上去就想單車放在學校裏,明天又得花錢打車過去了,真浪費!李英傑並不多話,把該說的都說了,一路上再無聲音。葉小清很怕這種氣氛,於是就主動問,那位老法醫叫什麽名字。黑夜裏,李英傑望著車窗外,輕輕地說那位老法醫叫黃燚。


    葉小清一個勁地問,燚字怎麽寫,李英傑隨口道:“燚和易同音,上下兩個火,一共四個火。算命的先生說我老師命裏缺火,他家人就給他起了這個名字。就像明朝的一個風水家,命裏缺水,所以取名汪藏海。”


    “真的假的?”葉小清撅起小嘴,較起勁來,“那郭晶晶怎麽說,難道她缺……”


    此話一出,葉小清意識到失言了,趕緊閉上嘴巴。李英傑覺得這個小姑娘雖然口無遮攔,但挺討人喜歡,也懂得馬上反省。這話題一過,葉小清就封口,怕被李英傑誤會。司機把車開得如飛機一般,葉小清剛打了一個哈欠,車子就停在了小雨茶樓前。茶樓還未關門,葉小清鬆了口氣,她剛才還擔心袁奇風狠心地把門反鎖了。


    李英傑沒有下車,轉而叫司機把她送回家,葉小清見了就攔下來:“先別急。既然都到這兒了,不如去問一問袁奇風,三樓有什麽東西。”


    “算了,凡事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順其自然好了。”李英傑坐在車裏說,“你快進去吧!不過,別對其他人提起素女門,至於我老師的事情,你可以告訴袁奇風。”


    葉小清乖乖地點點頭,目送李英傑遠去,然後才走進小雨茶樓。到了半夜,茶樓的生意還很熱鬧,男男女女都有,可卻沒有看到袁奇風的身影。那些客人看見有人進來,全都期待地看過來,當發現不是帥氣的老板,又同時失望地低下頭。馬小田從台子那邊走過來,招呼葉小清上樓,並告訴她老板一晚上都沒現身。


    “奇怪!袁奇風去哪兒了,不會出事了吧?”葉小清很擔心地想,一瞬間忘了對袁奇風的抱怨。


    慢慢地走上樓,葉小清準備回房間裏洗澡,卻忍不住扭頭看向通往三樓的鐵門。李英傑的推斷就算不全對,也不多錯太遠,三樓肯定有名堂。葉小清不可能撬鎖,跑上樓一窺究竟,於是長歎一聲,轉身走回房裏。袁奇風的房間裏有一股很特殊的味道,不臭也不香,葉小清覺得自己很變態,竟然很喜歡聞這味道。尤其睡在袁奇風的床上,恨不得不起來了,這張床多少女人爭著滾上來。


    葉小清洗完澡,開了空調,趴在床上想入非非。袁奇風看似冰山,冷漠無情,可雷鳴說了幾句,他就把床騰出來了。袁奇風給葉小清的第一印象雖不好,但她總覺得這個男人很厲害,盡管多次對付邪物都不那麽順利。在袁奇風冷峻的眉宇間,葉小清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似乎這個男人很疲倦,所以每一次都不能用盡全力。


    實在太困了,葉小清想著想著,馬上就呼呼地入睡了。而這時候,袁奇風正一個人待在醫院外麵的樹下,淩晨時才走進醫院裏。在這個時段,醫院裏的人不多也不少,袁奇風刻意避開醫護人員,徑直地走向植物人的醫護病房。經過雷鳴的病房時,袁奇風稍稍停留,透過窗戶看了一眼昏迷的雷鳴,又繼續往前走。


    過了數間病房,袁奇風就停住腳步,然後打開了一間病房的門。裏麵靜靜地躺著一位學生模樣的少年,由於昏迷了一年,肌肉組織已有萎縮的症狀,皮膚毫無光澤。這個植物人就是張麗麗逼得跳樓的學生,袁奇風昨晚把雷鳴送到醫院時,了解到那位學生也在這邊,所以就有了一個想法。


    植物人還有一口氣,魂魄還未離體,不可能轉世輪回。在這種情況下,可以用招魂的方法,將其魂魄喚醒,問出一年前跳樓的真相。很多人目睹,男學生跳樓前,曾回頭看向白蠟林,說那裏有人,然後就忽然跳下來了。可是,當時男學生已被母親成功勸阻,準備離開樓頂了。招魂詢問,不是一兩分鍾的事情,為免被醫生等無關人員發現,袁奇風就故意等到深夜才溜進來。


    “三魂六魄,九歸一,醒!”


    袁奇風將手放在男學生額頭,輕念一句,手掌心就不斷地催生五彩光芒。男學生依舊很安靜地躺著,跟個死人一樣,沒有半點反應。袁奇風又試了幾次,男學生的魂魄還是無法叫出來,怎麽試都沒有效果。猛然間,袁奇風想到了什麽,趕緊把手縮回來,心想難怪男學生變成了植物人,原來是這麽回事!


    第十四章 盛夏之死


    盛夏之夜,沒有冷氣吹的人,展轉難眠。袁奇風能感覺到,男學生熱得難受,可無法轉動身子,因為他的魂魄被人收了。一年來,生命垂危的男學生熬了過來,始終沒有蘇醒。如果不是袁奇風喚魂,怕是都沒人知道男學生變成植物人的真正原因。這時,護士又像女鬼般,在醫院裏巡房,袁奇風不便久待,隻好偷偷地離開了。


    翌日,葉小清昏沉沉,痛苦地睜開眼睛,天色已由黑轉灰。她剛想從床上爬起來,一個人影就出現在迷蒙的視線裏,而那個人就站在門口。葉小清嚇得夠嗆,大罵哪個變態,竟敢偷看老娘睡覺,是不是不想活了。等她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站在門口的人是袁奇風,人家正麵無表情地盯著她。


    “誰偷看你了?是你自己沒關門!”袁奇風糾正道。


    葉小清衣衫不整,還流了口水,見狀就用被子擋著。昨晚,她想等袁奇風回來,結果自己先睡著了,門也忘了關上。葉小清羞得沒地方躲,緊張地問:“你站在那兒多久了?你不會幫我關門?”


    “我剛走過來你就醒了。還好意思說我,你呼嚕聲有必要打那麽大嗎?”袁奇風作勢要關門離開。


    葉小清漲紅臉叫道:“等等……你昨晚去哪了?”


    “去辦點事。”袁奇風一筆帶過。


    “我有話跟你說。”葉小清急道。


    “吃早飯的時候再說吧。”


    當倆人洗漱好了,便坐在一樓吃早飯,葉小清狼吞虎咽,邊吃邊把老法醫的故事講出來。若非李英傑有要求,葉小清恨不得把素女門也搬出來,這麽酷的事情藏著掖著,多可惜!袁奇風先是質疑,李英傑好端端的,沒事跟葉小清說這些秘密幹嘛。要知道,這些事情非同小可,很可能會被上頭處罰的。葉小清騙人騙上癮了,厚著臉皮說可能人家看她天真可愛,所以才會如實相告。


    “那本冊子呢?你有沒有收好?”葉小清體貼地問,“這幾天你要小心,別被鬼影暗算了。”


    袁奇風很快吃飽了,放下碗筷問:“你操心這些幹嘛?倒是你,昨晚是不是去醫院了?我不是叫你別出門嗎?”


    葉小清沒敢講實話,故意漏掉李英傑救她的事,並騙道:“我擔心雷鳴,所以就去看他唄。”


    早飯的交流很快就結束了,葉小清悶頭海吃,心想免費的果然好味道,幹脆打包帶去學校當午飯。袁奇風一本正經地看著,忽然很想笑,卻又忍住了。至於男學生丟了魂魄的事,袁奇風沒有提及,把這事告訴笨女人絕無好處。過了早上七點,葉小清放心地離開小雨茶樓,準備去紅星高中上課,同時提醒自己傍晚七點前要趕回來。今晚葉小清不用值夜,下午上完課,她可以早一點離開。


    為了節約錢,葉小清就坐公交車到紅星大街,然後才走到學校那邊。她以為可以幸運地、舒服地坐著,吹著清晨的微風,一路坐到學校那邊。很不幸,倒黴的葉小清很難如願。公交車上有一個男坐在她旁邊,大口的嘶咬著那一個個柔嫩的包子,把裏麵的韭菜、大蒜混合在嘴裏,然後隨著呼吸噴射出那股無敵的味道。


    葉小清開了車窗,可沒什麽效果,害得她想吐了。在小小的空間裏,溫度慢慢上升,包子的味道也逐步發酵。葉小強忍住惡心感,誰知道那個男的意猶未盡,吃完幾個包子,又拿出撥好的榴蓮使勁地嚼。葉小清再也受不了了,隻得提前下車,雖然公交車還沒開到紅星大街,但距離已經挺近了。


    一下來,葉小清就被街邊的風吹得睜不開眼,地上的灰塵放肆地飛舞。金色的太陽剛出來,早上的溫度還不算高,偶爾吹來一股涼風,讓人精神為之一振。葉小清剛要往學校那邊走,卻發現街邊的樹都在掉葉子。還沒到冬天,綠色的樹葉竟都變成了枯黃色,風一吹就不斷地飄落,整棵樹都毫無生機了。奇怪的是,隻有白蠟樹如此,別的樹種依舊翠綠挺拔。


    行人也發現了這種異常,一個個地對附近的白蠟樹指指點點,懷疑白蠟數一夜之間得了怪病。葉小清對植物的生長很了解,即使蝗蟲成災,白蠟樹也不可能一夜就枯死。想起禁地裏全是白蠟樹,葉小清就疾步走向學校,想要確認那邊的白蠟樹是否也枯死了。走進紅星大街,這邊沒有白蠟樹,葉小清越走越快,巴不得長了翅膀飛起來。


    結果,學校的白蠟樹一棵都沒死,和紅星大街外的白蠟樹完全兩個樣。葉小清頓時把這事與鬼影聯係起來,上回的繃帶鬼借助下水道活動,難不成鬼影能夠通過白蠟樹活動。最讓葉小清搞不懂,如果真是鬼影所為,它為什麽要弄死這些樹,完全沒必要嘛。關於這事,其他老師也在討論,還以為是天氣反常。


    今天,葉小清的課在三、四節,所以就先在辦公室裏備課。可她屁股還未坐熱,校長呂雄鷹就走進辦公室,把她叫了出去。葉小清像隻小雞,跟在呂雄鷹後麵,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果然,葉小清一走進校長辦公室,呂雄鷹看似為難地商量:“小清,我們雖然簽了合同,但……你能不能主動辭職?”


    “為什麽?”葉小清瞪大了眼睛,問道,“是不是有一天我沒來,所以……”


    “是這樣的。其他老師跟我反應,和你相處不愉快,最好能好聚好散,我幫你介紹一個好去處,你到另一所學校去吧。”呂雄鷹帶著歉意說,“我希望你能體諒我,實在是其他老師的意見太大了,我也不好辦。”


    葉小清再笨也猜出來了,當場委屈地問:“是不是徐主任說我不稱職?希望我離開?”


    呂雄鷹不好意思道:“你別去和她吵,她人挺好的,隻不過脾氣暴躁了點。”


    葉小清很想據理力爭,可看到呂雄鷹為難的樣子,心腸軟下來:“那你希望我現在就走?這是不是逼太緊了?”


    呂雄鷹到底是個校長,懂得給人台階下,他張口說:“學校沒那麽絕,我也要用點時間幫你聯係另外一個學校,隻希望你別往心裏去。就是徐子娟的意見太大了,跟我鬧了好幾次,堅持要換掉你。”


    葉小清不願意再聽了,先是被學生嫌棄,現在又被同事中傷,早不想留在紅星高中了。可是,雷鳴因此事昏迷不醒,葉小清想要了結禁地之事,所以不想那麽快離開。自從聽到這消息,葉小清整個人就恍恍惚惚,上課時也不管學生聽不聽話,什麽都不去想。早上的課結束後,葉小清一個人在辦公室裏發呆,想找個人說說心裏話,身旁卻沒有一個人。直到下午放學時,葉小清從教室出來,和徐子娟冤家路窄,她才衝動地想質問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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