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怎麽了?張民欠你錢嗎?”葉小清糊塗了,心說難怪張民不見了,原來是避風頭去了。


    女人憋了一肚子的氣,好不容易逮住個人,她便站在樓道上大吐苦水。女人叫盧桂花,家住市郊,有一個五歲的兒子和一個年過花甲的母親。盧桂花的老公五年前車禍死了,盧桂花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漸漸地有些力不從心,沒辦法既照顧老的,又照顧小的。去年,盧桂花咬咬牙,交了許多錢給養老院,把母親送進去了。都說養老院會虐待老人,或者老人很孤單,可盧桂花就在那個養老院裏上班,所以她才放心那麽做。


    養老院也在市郊,離盧桂花住的地方隔了五條街,這樣盧桂花可以讓同事們照顧她母親,又可以騰出時間接送兒子去幼兒園。可盧母住了一個月,老跟人家說養老院有鬼,鬧得人心惶惶。養老院一開始並不在意,隨著老人們恐懼加重,央求家人帶他們走的情況也越來越多,養老院就請了醫院的一個精神科醫生來做心理疏導。


    沒錯,那個醫生就是張民,市醫院到底不是慈善機構,往往沒利益的活都由資曆尚淺的醫生去應付。可張民去了沒幾天,盧母在一天晚上就跳樓死了,死前留了封遺書,說是鬼害死她的。盧桂花把責任歸到張民身上,可張民後來也不見了,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這個人。盧桂花每隔幾天就來小洋樓一次,誓要討個公道,不能讓盧母白死了。


    葉小清聽完這話,覺得張民是要負點責任,可又覺得不對勁,因為盧桂花提到了鬼,也許老人們精神沒問題,而是真的見鬼了。一想到有鬼,葉小清就本能地想起袁奇風,反正茶樓暫時關門了,不如請他到養老院走一趟。一來可以還張民清白,二來可以幫助那些老人,讓他們安心地過日子。


    盧桂花把事情說出來,舒服多了,但她認為醫院把張民藏起來了,以此躲避責任。葉小清看盧桂花衣衫很舊了,估計家庭經濟也不好,打官司往往會拖垮一個家庭,沒錢的家庭哪有能力和醫院鬥。於是,葉小清就大起膽子,小心謹慎地問盧桂花,是不是相信養老院有鬼在遊蕩。


    盧桂花一聽,臉色就變了,然後轉身走下樓,不再跟葉小清羅嗦。在盧桂花眼裏,葉小清可能和張民是一夥的,世界上哪裏有鬼,想撇清責任也不能編鬼話騙人啊!養老院都辦了三十年了,她那裏也工作了八年,從未聽說養老院有鬼,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喜歡胡說八道!


    “會不會真有鬼?”


    葉小清望著盧桂花遠去的身影,也跟下樓來,走進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等葉小清來到小雨茶樓,這一次她意外地發現茶樓的門是開著的,但沒有營業。門口站著一個人,那人不是袁奇風,而是馬小田。馬小田是茶樓的男服務員,每次葉小清被女客人刁難,馬小田都會去幫忙的。


    “小清姐,你總算來了!”馬小田在門口大喊一聲。


    “今天開張嗎?沒人告訴我啊?”葉小清不懂。


    “不是,你跟我進來,我們老板有話跟你講。”馬小田壓低了聲音。


    葉小清有種不祥的預感,袁奇風找她不會有好事,難不成哪個女客人喝了她端來的東西死掉了,現在要找她賠個幾個百萬?茶樓裏隻開了一個小門,其他窗戶都沒打開,陰森森地像個鬼樓似的。葉小清七上八下地走進去,袁奇風就坐在一樓的茶廳裏,一言不發地喝著碧螺春。葉小清和袁奇風處得久了,慢慢地摸清了他的脾氣,一般他眉頭緊皺,不是有煩心事就是她又惹麻煩了。


    “小清姐,你坐吧。”馬小田招呼道。


    “你不用管她,你坐吧。”袁奇風沒看走進來的葉小清,反而給馬小田拉了一張椅子過來。


    葉小清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麵,不像以前那般生氣,她隻是奇怪地問:“有什麽事嗎?”


    “有鬼!”馬小田神秘兮兮地說。


    葉小清愣了愣,沒想到馬小田會說這話,她在看看袁奇風,對方沒她那麽大驚小怪。這也難怪,因為林紅岩知道袁奇風的一些秘密,馬小田不可能不知道,畢竟他們相處的時間也不少了。坐下來一聽,葉小清才知道馬小田有個爺爺,現在一個人在養老院裏。馬小田看到爺爺很思念奶奶,於是他就在養老院外的一個水池裏許願,希望能讓奶奶托夢給他爺爺。誰知道,馬老爺連續幾晚都說自己見鬼了,吃睡不好,一下子就病倒了。


    “養老院?”葉小清遲疑道,莫非和盧桂花說的養老院是同一家?


    想著,葉小清就把盧桂花和張民的事講出來,然後問袁奇風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聯係。馬小田說那間養老院辦了三十年了,從沒鬧過鬼,他就是看那裏的人很負責,所以才敢把爺爺送去那裏。葉小清歎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都疲於奔波,連自己都照顧不來,哪有時間照顧老人。他們把老人送去養老院,也是情非得已,如果真有鬼的話,那就除掉它,不能讓老人家老了沒依靠,還要過著心驚膽戰的日子。


    “今晚你跟去走一趟吧。”袁奇風的話打斷了葉小清的思緒。


    “哦。”葉小清毫不抗拒,總之跟在袁奇風身邊,再厲害的鬼也不需要害怕。


    袁奇風望著葉小清,心想這女人和張民是鄰居,也許巧合中有必然。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有必要的話,先解決了養老院的事,然後去查葉小清的背景。否則,若再有危險出現,葉小清又死一次,他無論如何都承受不了了。既然張民和養老院有關係,那就把葉小清帶上,誰知道張民會不會又回小洋樓那邊。


    葉小清跟在袁奇風身邊久了,也學會分析古怪的事情了,她想了想就問:“小馬,你在哪個池子許願的?你爺爺撞邪,會不會和你許願有關?”


    “不會吧?那個池子就在養老院外麵,都快建了一百年了。那是英國人建的,池子不噴水了,裏麵的水都是雨水積出來的。老人常說在池子許願能成真,我才拋了枚硬幣下去,替爺爺許了個願。”馬小田說完就把目光投向袁奇風,想從他那裏得到肯定。


    “現在憑空猜測找不到答案的。”袁奇風說,“小馬,你除了許願讓你爺爺見到死去的奶奶,還許了什麽願嗎?”


    馬小田臉紅起來,好一會兒沒出聲,葉小清一再追問,他才說:“我還許了個願——我希望外麵的工地別那麽吵了,免得老板睡不好覺。”


    此話一出,嘈雜的工地就嘎然靜下來,茶樓裏的三人猛地一身冰涼。在不遠的工地上,新建的樓房倒塌了,壓死了三個工人,還有一個包工頭把斷掉的電鋸劈中,當場身亡。


    第二章 養老院


    當天下午,袁奇風得知工地停工的原因後,馬上就到養老院去走了一趟。馬小田深深自責,認為是自己害死了那些工人,於是也慌張地跟去,想再許一個願,讓之前的願望作廢。葉小清和老人比較談得來,所以袁奇風把她帶去,必要的時候可以讓葉小清去套一些話。


    養老院在市郊,名字叫天津吉利養老院,深藏在一群老樓裏。那附近都是城鄉結合部,離市區特別遠,基礎建設也很差,樓道裏的路燈壞了,幾年都沒人來修。那一帶的房子都是三層樓高的老式筒子樓,臭水溝到處都是,白天甚至能看見老鼠滿街跑,更別提無處不在的蟑螂了。許願池就在吉利養老院外麵,池邊有棵高大的白蠟樹,池子裏的水長滿了青藻,水麵漂著些枯葉,遠遠地就能聞到一股腥臭味從池子裏散出來。


    葉小清下車走進來養老院的巷子時,她就感覺到一絲不尋常,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尋常。袁奇風沒有直接走進養老院,而是先到許願池看了一眼。那池子很普通,沒有什麽特別的,一絲靈力都沒有。馬小田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到池子邊,馬上又拋了一枚硬幣下去,著急地許了個願望,希望之前的願望統統作廢。


    等馬小田許願完了,葉小清就對馬小田說:“我們進去看你爺爺吧。”


    馬小田熱情地帶路,難得這次他老板親自出馬,他原本還以為袁奇風不會來幫忙。袁奇風一走進養老院,立刻感覺到這裏麵和外麵截然不同,果然有一絲隱隱的鬼氣。養老院有三棟樓,每棟樓有三層,前後都是花草樹木,供老人散步休閑之用。很快地,馬小田引著袁奇風和葉小清走進走深處的一棟樓裏,他爺爺就睡在二樓的一個房間裏。


    馬老爺一看有年輕人來了,馬上激動地起床:“田仔,你怎麽帶人來了?”


    “爺爺,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馬小田回頭望向袁奇風,不知道怎麽定義他的身份。


    “你就是香頭吧?我看得出來!”馬老爺打量了袁奇風,肯定道,“我不像他們年輕人,什麽都不肯相信,等你們活到我這個年紀,肯定會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


    “馬老爺,你先坐下吧,別站累了。”葉小清發現對方雙腿打顫,於是就關心地建議。


    馬老爺煞有介事地坐在床邊,對他們說養老院真的有鬼,可養老院的職工卻以為這是瘋話。這幾晚,燈一黑,好多老人都看見有黑影在樓外走動,可窗外是二樓,或者三樓,誰能在空中走動?有一次,馬老爺準備了一支手電,晚上一見到黑影,他馬上打亮手電。結果,馬老爺看見了死去的老伴,他雖然很想老伴,但夜裏見鬼總會害怕。那件事一過去,馬老爺就生病了,身體每況愈下,現在連下床都困難了。


    袁奇風聽完這些話,仔細地觀察馬老爺的臉,他應該是受到陰氣衝體,所以身體才越來越虛弱。當下,袁奇風就用手指點住馬老爺的額頭,幾絲金光立刻流進馬老爺的身體。馬老爺冷得直打顫,被人一點額頭,手腳竟慢慢地暖和起來,仿佛體內燃起了一團火焰。


    “年輕人,你果然有點本事!我以為田仔騙我,沒想到現在真的還有香頭!”馬老爺驚喜地說。


    “老爺子,你除了晚上見到髒東西,還有沒有別的發現?比如說最近是不是有老人去世了?”袁奇風站著問。


    “有啊,前段時間有個老人跳樓了,她女兒就在養老院上班的。”馬老爺小聲說。


    “那老人的女兒是不是盧桂花?”葉小清大驚,事情真的這麽巧?


    “對啊,小姑娘,你怎麽知道?”馬老爺很意外地問。


    “以前這裏很太平的,就是前段時間開始有問題了。”馬小田插話,“老板,你可不可以給我爺爺弄個護身符什麽的,不讓邪氣衝到他?”


    “那種東西一般隻能用一兩次,時間一長,一樣會失效。”袁奇風說完就想,除非是珠穴裏產的天然靈物,或者桃木劍那樣的古物才有長期效果,他可做不出來那樣的東西。


    葉小清一邊聽,一邊望向樓下,心裏有種酸酸的感覺。這間養老院有幾十個老人,他們有的人是兒女沒時間照顧而被送來,有的是被兒女嫌棄才被送來。葉小清難過地想,不知道養父母現在身體如何了,一定得抽個時間回去一趟,也許養父母倒杯茶都好辛苦。想著想著,葉小清就看見樓下有個熟悉的老人,可袁奇風叫了她幾聲,她隻好轉頭應聲,但當她再望向樓下的草地上,那個熟悉的老人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


    “葉小清!你在想什麽?”袁奇風見葉小清心不在焉,於是說,“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葉小清受寵若驚,難得袁奇風這麽問,她馬上答:“沒事。隻不過我剛才好像看見一個熟人,可能眼花了。”


    袁奇風猶豫地看著葉小清,沒有繼續問,然後轉道:“馬老爺,你好好想一想,大概什麽時候冒出這種奇怪的事?”


    馬老爺摸了摸下巴的白須,思索道:“大概什麽時候啊……我想想啊,應該是去年11月底的時候吧。那天院裏辦了個晚會,職工和家屬都來了,老人們也都在。我記得那晚和我同房的張老夜裏上廁所,忽然大喊有鬼,嚇得他跌了一跤,到現在還在醫院裏養傷!”


    “晚會?什麽晚會?會上沒什麽特別的事嗎?”葉小清好奇地問。


    “沒什麽特別啊。 那個晚會是養老院自己的節日,因為那是養老院建成的三十周年,每年都搞的。”馬老爺交代。


    “要不去問問院長?”馬小田問袁奇風,“你應該還要知道一些養老院的資料吧?你放心,老人的家屬去問這些事,他會說的。”


    袁奇風倒不擔心對付不了養老院的鬼,隻不過養老院外的池子很古怪,馬小田隨便許的願望,為什麽會成真了,莫非和養老院有關係?葉小清很想去許個願,替養父母求個身體健康,決不不許古怪的願望。可袁奇風一直在她身邊,她不敢當著人家的麵做這些事,隻好計劃過幾天自己一個人來。


    走向院長辦公室時,馬小田說吉利養老院的院長叫王國梁,五十多歲了,但無兒無女。王國梁對老人們盡心盡力,經常查看職工對老人們的態度好不好,臉色要是不好的,馬上就被王國梁責罵了。老人說鬧鬼時,王國梁曾找老人們的家屬商量過,如果實在害怕,可以先把老人接回家裏。可老人的家屬都不同意,硬說老人腦子有問題,不用去理會的。


    說話間,他們三人已經來到王國梁的辦公室外麵。馬小田看門是開著的,於是就敲了敲門,問能不能進來。葉小清沒聽見應答,伸頭一看,不由得吸了口冷氣,就連袁奇風都皺起眉頭來了。隻見,王國梁地癱坐在椅子上,四肢僵硬,麵部扭曲,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袁奇風趕緊走進辦公室,一摸王國梁的脈搏,人早就死了。


    “快報警!”葉小清慌忙地說,生怕袁奇風被人陷害了。


    袁奇風不緊不慢地說:“王國梁是被嚇死的,身上沒什麽傷,你看他死前的表情就知道了。”


    “還是報警吧,不然不好處理。”馬小田立刻撥了報警電話,叫警察來處理這事。


    袁奇風沒有動現場的東西,其實辦公室裏也沒什麽東西可動,除了一張桌子和一張椅子,還有一麵大鏡子。不過,那麵鏡子掛在王國梁辦公桌後麵的牆上,但是裂了,像是被什麽東西砸過一樣,呈現出不規則的裂紋。袁奇風感覺到鏡子有一絲鬼氣,於是想走過去瞧個究竟,可剛邁了一步子,鏡子就響起被指甲劃過的聲音,接著鏡子就四分五裂地掉到地上了。


    “鏡子?”馬小田想起了什麽,“我爺爺房間裏也有麵鏡子,後來碎掉了,他們為這事還懷疑是不是職工打爛的。”


    “難道鏡子裏有鬼?”葉小清猜疑,似乎鬼片裏常有這種情節。


    袁奇風對此事不置可否,鏡子擺的位置不對,有時是會把分散的邪氣凝聚的,但不至於把活人嚇死。王國梁留下極端恐懼的神情,肯定見到了他很害怕的東西,以至於一步沒跑就死了。袁奇風在白天無法找到鬼氣的源頭,隻好先退出辦公室,等派出所的人來處理王國梁的屍體。


    其他老人一知道院長死了,他們三五成群地在樓下議論,安靜的養老院裏頓時就像有許多蚊子在飛似的。葉小清走到草地上,和袁奇風、馬小田站在一起,心想會不會老人們得罪了誰,所以惹來鬼魂複仇?可這些老人在來養老院前,他們彼此間都不認識,不可能一起幹過見不得人的勾當,怎麽接連被害死了?正當葉小清想得入神,有個老人忽然抓住她的手,嚇得她跳起來。一轉身,葉小清就馬上認出了老人的身份,可卻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老人顫聲道:“小清,你真的來了?沒想到我許的願望成真了!太好了!我有好多話跟你說!”


    第三章 重複出現的名字


    那位老人年過古稀,身上的皮膚如陳皮一般,雙眼像沒水分似的,把馬小田嚇了一跳,以為這就是他爺爺說的鬼。葉小清忙說這位老人是江城縣孤兒院的院長,當年孩子們都管他叫江伯,可葉小清剛去沒多久,孤兒院就因倒塌而壓死了很多人,從此孤兒院就沒了。江伯去了哪,誰也不知道,據說是被在外省工作的兒子接走了。


    “江伯,你還認得我?”葉小清不可思議地問,過了這麽多年,她可是女大十八變。


    “我當然記得了,他們都說你是掃把星,我怎麽會忘!”江伯口齒不清地說,“我兒子不讓我去找你們這群孩子了,我天天盼啊,總算把你盼來了!”


    葉小清聽到“掃把星”三個字,覺得很刺耳,可仍禮貌地問:“江伯,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你盼我來有什麽事嗎?”


    “你現在病好了嗎?”江伯當著大家的麵問。


    其他人顧著看警察搬王國梁的屍體,倒沒怎麽注意站在草地上的人,不然葉小清肯定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江伯雖然還認得她,但可能精神有問題,或者把孤兒院的小孩搞混了。葉小清倒黴是倒黴了點,但沒什麽大病,隻有偶爾感冒和發燒而已。葉小清剛想說自己沒病,江伯卻又問:“你養父母後來帶去你看過醫生吧?我走後,聽說院裏有些孩子得了心病,剛過18歲就殺人了。”


    “我沒病,江伯。”葉小清尷尬地笑了笑,接著瞥了袁奇風一眼,他似乎沒注意聽。


    “怎麽沒病?”江伯不高興了,“你那時還小,我不敢告訴你,可你現在長大了,總該知道你那時候天天說的哥哥葉小明根本不存在吧!”


    “江伯,你是不是記岔了?”葉小清歎道。


    “你還沒看過病?你養父母怎麽搞的?你不記得小龍和小石頭了,他們以前也是想象出一個不存在的小朋友和他們玩,後來他們一到江蘇就殺了好多人,變成瘋子了。我惦念你好久了,盼你早點把病醫好,我可不希望院裏的孩子都變成殺人犯啊……”


    葉小清駭然地望著江伯,心說這老爺子是不是糊塗了,這裏是養老院,不是瘋人院。袁奇風沒等江伯說完,他就把葉小清一把拽走,留下馬小田去照顧馬老爺。離開的路上,葉小清很是奇怪,接連問袁奇風為什麽走這麽急,好歹跟江伯道個別,他們都多少年沒見過麵了。可葉小清並不知道,袁奇風怕江伯說出驚人的內容,所以才著急地曆來,以免葉小清提早地受到刺激。


    葉小明真的不存在嗎?為什麽除了葉小清,誰都沒見過葉小明?


    袁奇風不禁地責備自己,應該早點去查那些事,否則今天不會那麽危險,差點讓葉小清注意到她身上的不對勁。話說回來,袁奇風分析過葉小明的情況,也許他並不是不存在的。因為葉小清在黃河懸崖曾死過一次,後來再活過來,卻忘記了石洞裏的一切。張天師說過,葉小清在三歲時葬身火海,那麽會不會那次死而複生,她又忘了一些事情?或者記憶出現了混亂的情況?


    “袁奇風,你放開我啦!”葉小清被拽得疼了,一出養老院她就問,“我覺得從黃河那邊回來後,你就怪怪的,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對?”


    袁奇風把手鬆開,回頭道:“你沒做錯什麽。隻是……”袁奇風差點脫口而出“隻是我怕我一對你溫柔,我就會把持不住自己。”


    葉小清搞不明白,便問:“吉利養老院是不是真的有鬼?你有頭緒嗎?”


    “肯定有髒東西,這不用懷疑,我晚上再來走一趟吧。早點解決,早點安心。”袁奇風望著被歲月腐蝕的養老院,心想將來他老了,會不會也孤獨地躲在養老院裏偷生?


    葉小清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隻要袁奇風願意幫忙,那她就放心了。正好,他們路過那個小小的許願池,葉小清就拿著一枚硬幣想試一試,可袁奇風卻攔了下來。葉小清忙說她沒什麽特別的願望,隻想替養父母求個身體健康,不會求亂七八糟的事。袁奇風懷疑地盯著葉小清,這女人臉上寫著“說謊”兩字,騙人可不是她的專長。的確,葉小清除了替養父母求身體健康,還想和袁奇風多一點相處的時間,這話她可不敢說出來。


    袁奇風怕葉小清許願許出亂子來,硬是把她帶走了,不給她許願的機會。天地間,哪有隨便許個願就能實現的,要是真這樣,世界早亂套了。袁奇風確定養老院外的池子沒有特別之處,也許是池子附近的東西在作祟,可那裏是個小巷子,旁邊都是圍牆和白蠟樹,每一樣都極為普通,到底什麽東西能讓這麽多人的願望實現呢?


    走到巷子口,外麵車水馬龍,吵翻天了,完全沒有巷子的寂靜感,兩邊是截然不同的世界。葉小清和袁奇風一走,養老院的大門就走出來一個女人,晚冬裏少有的陽光落在那女人的臉上——她便是盧桂花。陽光隻照了她一小會兒,她就不自然地用手去擋住陽光,然後發愁地望著遠處的一男一女。


    “難道我媽的死和張民真的沒關係?世界上真的有鬼嗎?這幾天我老覺得家裏不幹淨,一關燈就有人在臥室裏走動,該不會髒東西跟著我回家了吧?希望別嚇著我兒子才好!”盧桂花不安地嘀咕。


    在盧桂花猜疑時,袁奇風和葉小清已經坐車往茶樓那邊去了,可路上遇到堵車,開了近一個小時才回到市區裏。小雨茶樓下麵站了一個人,葉小清遠遠地就認出來,那是許久不見的雷鳴。袁奇風一見雷鳴,有些不好意思,有點欠錢的看見債主的感覺。雷鳴從不計較那些事,也沒心情計較,因為前段時間他讀了雷母生前留下的信,知道了一個令他無比震驚的秘密。


    那封信上寫著——“孩子,不,也許我不該叫你孩子。我以前沒勇氣告訴你,你不是你爸爸的兒子,其實你是你爸爸的爺爺,你慢慢把信看完,我會把經過告訴你。我嫁給雷家,完全是因為我太癡迷素女門的傳說了。”


    “相傳,素女門有一部分人被派去幫慈禧做事,有一些則到天津嫁人去了。那些姐妹都嫁給一個姓雷的人家,她們都不清楚這是什麽任務,直到有一個人能生出兒子來,那些姐妹才算完成任務。書上說的雷家就是我們雷家,我想你不會陌生,你也知道雷鳴這個名字在族譜上出現的次數最多。可能我生活太枯燥了,我竟發瘋一樣地找到了雷家,然後和你爸結婚了。我婚前接受過檢查,因為我練功太多,已經不可能生小孩了,但事情在我嫁進雷家一年後發生了轉變。”


    “有一晚,我夢到一個男人,他說他是你爸爸的爺爺,他現在要進入我的身體轉世,還囑咐我要給他起名:雷鳴。我查過素女門的記錄,那些嫁入雷家的姐妹都有一些曾做過一樣的夢。我一開始以為是自己想太多,把自己當成那些姐妹了,可兩個月後我竟然發現懷孕了!當我生下你,看著你慢慢長大,愈來愈覺得你就是夢中的那個黑衣男人。”


    “這事我埋在心裏好多年了,從不敢對誰提起,既然我會在半年後死去,不如對你說實話,也算對你有個交代。媽媽真的很愛你,但有時又很怕你,所以和你爸離婚後就不敢再見你了。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死了,很可能魂飛魄散了。希望你看在媽媽死得挺慘的份上,不要恨你媽媽, 也別恨你爸爸。這都是命數。”


    雷鳴不由自主地想起信裏的內容,他今天從外地學習回來,馬上就過來找袁奇風了。信裏的內容除了雷鳴,沒人知道,今天雷鳴坐不住了,完全是因為最近從夢裏醒來,他不是床頭和桌子上都擺了一些冥幣,就是屋裏有黑影在走動。聯想起雷母的信,雷鳴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撞邪了,又或者自己真是他爸爸的爺爺。


    雷鳴躊躇地站在茶樓下,想了許多,一看見袁奇風回來了,他就大聲說:“你們倆個去哪了,急死我了!”


    “你怎麽來了?”袁奇風走過去問。


    葉小清也問:“你好幾天不見人,臉色怎麽這麽差了?”


    “進去再說吧。”雷鳴心神不寧地答。


    袁奇風認識雷鳴這麽久,沒看見過他氣色這麽差,當即不再多問,把門打開後就把人請進去。葉小清也暗暗地覺得不對勁,跟進茶樓裏就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聽雷鳴說明來意。雷鳴坐下來,揉了揉太陽穴,喝了袁奇風遞來的熱茶,他才慢慢地說這一次輪到他撞邪了。雷鳴八子極硬,通常都是葉小清撞邪,誰都沒想到雷鳴也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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