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奇風什麽也沒說,心裏卻想,這女人怎麽知道地窖入口在哪兒,難道他忽略了什麽線索?葉小清並沒有多大的把握,但她的確有條重要的線索,很可能把這盤散沙一樣的諸多疑點理清。袁奇風沒有頭緒,一見葉小清說得那麽邪乎,他就跟在後麵去瞧個究竟。畢竟,他也不想用換位術進入地窖,否則又會被汙水弄髒了身子。


    葉小清沒有打轉,而是徑直走出養老院,跨到了鐵門外麵。吉利養老院並不是政府建立的,而是社會力量建立的,所以沒有正規的門衛,誰也沒有阻攔葉小清和袁奇風半夜溜出去。往外走了一段路,葉小清停在許願池邊,池裏墨綠色的水還未結冰。池水在夜裏冒著一絲絲灰色的寒氣,巷子外投進來的燈光落在水麵上,散發出詭異的色彩。


    “你仔細找一找,許願池附近有沒有奇怪的東西。”葉小清一邊說,一邊圍著池子慢慢地走,“剛才我洗澡時,發現褲子上沾了葡萄水草,那種水草不常見,現在已經絕跡了。隻要有這種水草的水裏,到了冬天不會結冰,還會冒出水氣。所以,我懷疑地窖和這個池子是連在一起的,至少出口或者入口在這附近吧。”


    袁奇風醒悟地想,原來葉小清用了她的專業知識,但許願池旁都是居民樓和圍牆,沒有地窖入口的影子。至於池底,袁奇風看不透,如果入口在池底,那還不如直接用換位術進入地窖比較方便。找了好一會兒,他們一無所獲,葉小清很失望,也很怕袁奇風會罵她妄加推斷,浪費了很多時間。可袁奇風並沒責罵她,反而也肯定池子和地窖肯定是連接的,但可能通道已經斷了。一直以來,袁奇風都覺得許願池和養老院的怪事不搭邊,現在再看,卻覺得慢慢理順思路了。


    葉小清沒有找到地窖入口,漸漸著急了:“要不用換位術進去吧,衣服髒了還可以洗。我們隻能晚上進出地窖,否則白天被人看見了,那就不好了。”


    袁奇風點點頭,眼下要馬上再去地窖一趟,拖太久了對他們沒有好處。葉小清說得對,這些事必須在夜裏進行,要不被誰看見了,他們有理也說不清。想到這裏,袁奇風就抓住葉小清的手,用換位術回到陰暗惡臭的地窖裏。一聲嘩啦,水波蕩漾,葉小清眼睛都沒來得及眨,人就已經來到地窖裏了。袁奇風立刻打亮一團火焰,任其飄在地窖裏,照亮周圍的環境。


    之前,袁奇風來得突然,走得匆忙,沒有注意到地窖的具體情況。這一看,他才發現地窖有籃球場那麽大,角落裏堆了很多橡木桶,還有很多空酒瓶浮在水麵上,和老人的屍體靠在一起。葉小清忍住驚恐,往身旁不遠的一具屍體瞅了瞅,可認不出那老人是誰。一方麵,葉小清不認識養老院所有的老人,另一方麵,屍體被水泡得變形了,五官早就扭曲了。


    “跟在我身邊!”袁奇風提醒了一句,然後就往地窖的邊上走。


    葉小清小心翼翼地淌水跟去,好幾次碰到老人的浮屍,心驚肉跳的她隻能騙自己什麽也沒看到。不怕,不怕!袁奇風就在前麵,況且要下來也是她的主意!走到地窖邊上,他們來到一堆橡木桶前,那裏還有十幾個桶堆積著,沒有被水衝倒。袁奇風靠近一聞,原來這些橡木桶裝的是葡萄酒,這裏是一處不未人知的酒窖。


    舊時,列強入侵中國,後來雖然被趕走了,但留下了很多東西。比如說,青島現在使用的排水道是德國人百年前修建的,廣西深山裏有不少法國人留下的教堂。那些年代,正好碰上美國頒布禁酒令,他們本土不能經營酒水,甚至不能飲用,因此很多外國人在神州暗地裏一飽酒癮,偷造了酒庫酒窖。


    “這應該和養老院死人沒什麽關係,隻不過這處地方沒人知道,用來拋屍再合適不過了。”袁奇風自說自話,“邊上的牆壁有部分坍塌了,出口應該被堵死了,所以沒人找得進來。”


    葉小清心說,到底是誰那麽狠心,殺了這麽多老人,還要把他們丟進廢棄的酒窖裏。這處酒窖如果沒有屍體和臭水,倒是一處很適合藏酒的好地方,可葉小清現在沒有心情去碰那些橡木桶和棕色的酒瓶。袁奇風倒不忌諱浮屍,而且還拖了幾具到跟前,仔細查看了一番,想找出死者的身份。葉小清後退了好幾步,靠到磚牆邊,想要避開那些被袁奇風拖來的浮屍。可她退得太急了,一不小心撞到磚牆上,還以為碰到什麽鬼怪了。


    “嚇我一跳!”葉小清緊張地回頭一望,看見後麵是一堵磚牆才放心下來,但又馬上急得叫道,“袁奇風,你快過來看,這裏有一行字!”


    袁奇風大步跨過來,將空中的火拉近,接著往牆上一瞧,那上麵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千珠笛在李狐手上,丁家子孫一定要替我報仇——丁寒。這行字的顏色和磚牆的一樣,表明刻字的年代久遠,起碼不是近代所為,而且字體都是老體字。袁奇風雖然對這行字有些好奇,但他肯定這行字與養老院的鬼無關,隻和酒窖的坍塌有關,也許很久以前有幾個酒商在這裏起過整治。


    葉小清琢磨,這裏積水太多,幾十年前的屍骨估計泡得粉末了,但老人的屍體肯定沒泡多久。一下子死了那麽多人,為什麽沒有報道,雷鳴也沒提過,總不會這些屍體都來自外地吧。可誰會多此一舉,殺了人還要扔到千裏之外的天津?這些屍體肯定就是本地人,至少住在這附近。


    “我們現在怎麽辦?要不要報警?不然這些屍體沒辦法處理。”葉小清問得很小聲,但酒窖能依舊回聲不斷。


    “報警也沒用,我先找個方法把水疏出去,看看水底是不是還有別的東西。”袁奇風說罷,在酒窖裏走了一圈,發現了坍塌的出口。這個出口被堵得很嚴,沒有法力的話,根本炸不開。袁奇風不敢太用力,否則還會引起一次坍塌,因此他隻用了兩成法力,輕輕地震開了一個小窟窿,讓髒水慢慢流出去。


    待髒水流盡,袁奇風就不辭辛勞地找尋地上遺留的骸骨,有兩具骸骨已經散得不成樣子了,身上的衣物也是舊時的褂子,並非現代衣物。可還有一具骸骨引起了袁奇風的注意,因為那骸骨身上有個錢包,錢包雖然被泡爛了,但裏麵的身份證還未損壞。葉小清站在旁邊,心說總算找到一個有身份的死者了,也許這就是突破口。


    袁奇風先注意四周沒有變化,再確定邪物未出現時,他就把身份證抽出來瞧了一眼,接下來他和葉小清都呆住了。


    第十四章 五年前的事故


    袁奇風盯著身份證,又往上麵搓了搓,沒錯,身份證上的人正是五年前在交通事故中失蹤的佟海。可他不是在陝西的塘溪公路上出事了嗎,他的身份證怎麽會出現在天津,難道佟海當時沒把身份證帶去?


    袁奇風想了想,五年前的事故肯定還有貓膩,絕非流傳的那樣。佟海和孫文陽去陝西出差,肯定要住旅館的,住旅館一定要用身份證。他們又不是做辦非法的事情,肯定不會去找不必使用身份證入住的黑店。這麽說來,佟海當時可能真的不在那輛大巴上,又或者車禍後他還沒死,並馬上逃走了,所以車禍發生後沒人找到他的屍體。至於佟海因何出出現在這個鬼地方,現在還沒有答案。


    “真的是佟海嗎?”葉小清不大相信地問。


    “現在還沒法確定,等我聯係雷鳴才能搞清楚。”袁奇風把身份證收起來,說道,“這裏沒什麽可找的了,走吧!”


    天將大亮,袁奇風留了一張紙條給盧桂花,然後用換位術和葉小清一起回到茶樓裏。紙條上沒有提及酒窖的事,袁奇風不想給盧桂花壓力,因此也沒提鬼出現過了。葉小清滿腦子想佟海的事,直到換好衣服了,她才發現已經適應換位術了,沒有再因此感到頭暈惡心。折騰了一宿,葉小清累得哈欠連連,洗過澡後往床上一靠就睡著了。


    袁奇風也想睡幾個小時,然後再聯係雷鳴,怎知雷鳴卻先一步打了個電話過來——


    在我去陝西之前,我以為這會是一場無聊的旅行,甚至有些跳下火車不去了。可我來到銅川市,見到老同學後,這才意識到不虛此行。孫文陽出事的地點在包茂高速銅川段下行線裏,當地叫它塘溪公路,那裏地形最複雜,植被最多。


    老同學知道我要來,也知道我想查五年前的那場交通事故,沒等我開口,他就把那些檔案送到眼前了。那場事故不算機密,要找來不是難事。除了傷亡人數很多,這件案子最特別的地方就是丟失了一個乘客的屍體——佟海。


    由於找不到佟海,有關部門就查閱了各個地方的錄像,住宿登記等等。在銅川市的旅館、車站、銀行,都有攝像頭拍攝到佟海和孫文陽,甚至上車前還拍攝到佟海走進車站,乘務員清點人數後還留下了記錄。這些證據表明佟海應該在大巴上,就算上車前換人了,那也不會丟掉一個屍體,怎麽都無法找到。


    塘溪公路現在整修,工人們也反映,這些天來都看見鬼魂在公路上飄來飄去的。我知道,這種鬼一般厲害不到哪去,它肯定還沒有修煉出實體,隻有虛無的魂體。昨晚,我一個人偷偷跑到塘溪公路上,順著路找到了五年前的事故現場。過了五年,事故現場留下的東西早就沒了,現場和普通公路沒有任何區別。


    我坐在塘溪公路邊,夜裏冷得直打戰,但沒有白等——午夜十分真的飄出一個淡淡的鬼魂。托阿風的福,我見過的鬼不少,大家夥也碰上好幾個了,麵對公路遊魂就沒什麽可怕的了。我一見那隻鬼隨處亂飄,凍得難受的我就跳了出去,想要問一問五年前的車禍是怎麽回事。


    可那一刻,那隻鬼驚呆了,我也驚呆了。


    也許,你會認為那隻鬼魂就是盧桂花的丈夫孫文陽,我也和你一樣。但那隻鬼不是孫文陽,也不是佟海,而是我們早就見過的盧桂花!這才兩天的功夫,盧桂花怎麽可能死在異地,她明明在天津,沒到陝西來。我以為那是邪物用幻像迷惑我,所以我趕忙握緊你的血符,震出一道金光。我以為幻像會消失,或者那隻鬼會露出真麵目,奇怪的是,它隻有逃命的份兒,根本沒有力氣還擊。


    鬼魂消失後,我等到天光大亮才離開,可我沒有回去睡覺,而是去找老同學了。他以為我想查案子,為了勸我別白費力氣,特地調出幾盤拍攝到鬼魂的監控錄像。在塘溪公路上,錄像隻保存三年之內的,這樣依次類推地更新。我翻到現存最久的一盤錄像,發現最初出現的遊魂是個女性,但拍得很不清楚。隻到一年前的一盤錄像裏,拍攝到數秒清晰的畫麵,那個女鬼的樣貌正是盧桂花。


    阿風,你跟我說過,鬼魂雖然能變化,但通常以死前的形態出現。如果昨晚公路遊魂想迷惑我,因而扮做盧桂花的模樣,那這幾年來,它為什麽總以盧桂花的形態出現?它沒必要去騙攝像頭,以它那微弱的邪力,也不太可能這麽多年維持假像。


    可我查過車禍裏的死者名單,盧桂花並不在內,隻有她老公死在這裏,車禍現場照片我也全部看過了,絕對沒有盧桂花這個人。難道是雙胞胎?這也不可能,因為我也看過盧桂花的檔案,她沒有姐姐,也有沒妹妹。可盧桂花如果真有問題的話,為什麽她敢主動找你,難道不怕被你發現狐狸尾巴,自己害死自己?


    這如果算猛料,那麽還有更猛的料子等在後頭,我找了五年前處理事故的法醫,這才知道那些死者的眼睛都瞎了。那個法醫當初隻想檢測司機是否飲酒,不然不會做屍檢了,沒想到法醫竟發現司機眼睛瞎了。司機如果瞎了,怎麽開車呢,這十分困擾法醫,於是他又對其他乘客做了檢查。令法醫意外的是,其他乘客也瞎了,沒有一個例外的。


    法醫對我說:“這件事讓我想了五年,真是太奇怪了。肯定是出車禍前,車上的人一起看到了什麽,使得雙眼出現問題。但這種事不好對外說,隻能瞞下來,沒有下進報告。沒想到五年後會有人問起那場事故,不過你不是第一個來問我的人,之前還有一個人來問過我。”


    又一次,我覺得陷入雲裏霧裏,那個詢問過案情的人竟然是盧桂花的母親,也就是不久前跳樓身亡的老人。盧桂花的母親問的問題和我差不多,她在幾個月前來過銅川,以死者家屬的身份找到五年前的法醫,軟磨硬泡才問出案情。


    好了,這就是我在陝西找到的線索,說說你這些天有什麽收獲吧。


    聽完雷鳴冗長的報告,要不是內容奇特,袁奇風早就睡著了。雷鳴很謹慎,不會被表像迷惑,既然他肯定地說出來了,那公路遊魂的事不會有錯。可袁奇風這幾日見過盧桂花,沒覺得她身上有邪氣,何況如果真是鬼的話,那她沒必要找人保護她。這事夠蹊蹺了,可更蹊蹺的是盧桂花的母親去銅川市幹嘛,她是不是察覺到了一些重要的線索,發現了什麽秘密。盧老太行動不便,跑這麽遠,身體肯定吃不消,弄不好會死在半路上。可惜盧老太沒對法醫說什麽,現在知道的事,就是盧老太後來跳樓死了。


    袁奇風蹙著眉頭,在電話裏說:“現在你查得差不多了,馬上買票回來,萬一碰上厲害的角色,那些符咒救不了你的。”


    雷鳴卻在電話那頭說:“沒事,那個公路遊魂不厲害,而且我覺得它是整個事件的關鍵,等我擒住它,問一問就真相大白了,你等著吧。”


    袁奇風還想多勸幾句,可雷鳴馬上掛斷電話,倒頭大睡去了。袁奇風心神不寧,這幾天總有一種心慌的感覺,似乎要出什麽事了。現在最好能解決掉養老院的事,這樣雷鳴就可以快些回來,葉小清也不必再跟著去犯險了。


    想著想著,實在太疲憊的袁奇風漸漸入睡,到傍晚才睜開眼睛,葉小清也在同一時間醒來。他們草草地吃了晚飯,然後想出門再去找盧桂花,但李英傑忽然找到茶樓這裏來。街上霓虹燈閃爍,有幾個女人站在街對麵,以為茶樓開張了,可卻看見袁奇風帶了兩個女人進去,又把門關上了,害得她們大失所望。


    “我覺得雷鳴要出事了。”李英傑一進門就說。


    “怎麽了?”葉小清緊張地問。


    “你還記得嗎?雷鳴出發前,我給了他一顆紫色的珠子,它能在邪物靠近時閃爍,提醒危險要來了。那東西其實是一對的,有點類似袁奇風的連心術,我今天注意到我手上的紫珠閃過好幾次紫光,有一次的的紫光特別強烈,而且帶有冰冷的刺感。我打電話問過雷鳴,他硬是說遇到的公路遊魂不厲害,可我肯定一定有更厲害的鬼在附近。”


    袁奇風聽了李英傑的話,低沉地罵了句:“這死家夥,怎麽勸都不聽,果然還是有厲害的東西埋伏在他身邊。”


    “那怎麽辦?要不打個電話叫他馬上回來,今晚別去那條公路了。”葉小清擔心道。


    “沒用的。我發現這問題時是在半小時前,那時他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了。”李英傑望向袁奇風,對他說,“你在雷鳴手機施了法,稍微厲害點的邪物都影響不了通話,但如果對方太厲害,那就……”


    “還有什麽鬼躲在公路上,想要阻止雷鳴查五年前的事故?”葉小清急道,“不就是一場交通事故嗎?”


    第十五章 千裏之外


    袁奇風今早累得慌,沒往深處想,聽到李英傑一說才覺得事情不對勁。塘溪公路距離天津甚遠,且不說兩地的事情有無關聯,袁奇風現在根本沒法趕到銅川市的那條公路上。葉小清以為換位術能管用,但她不知道,那距離實在太遠,人類的靈力目前很難辦到,何況袁奇風從未去過塘溪公路,又如何使用換位術趕去。


    “那怎麽辦?沒法子救雷鳴嗎?”葉小清坐不住了,恨不得報警。


    “其實辦法不是沒有,但太危險了。”李英傑有些為難。


    “什麽辦法?能救人就行!”葉小清焦慮地問。


    “她說的是神行大法。”袁奇風接話道。


    “什麽是神行大法?”葉小清好奇地問。


    所謂神行大法,那是一種民間最神奇的法術,後來在晚清幾乎失傳,現在也沒多少人會了。這種法術有點像靈魂出竅,能夠利用自身的靈體日行千裏,國外的巫師通神祈求警示的法術也與此異曲同工。靈魂出竅比神行大法要簡單些,但會受到距離限製,如果靈魂走得太遠,肉體會死亡,靈魂也再也無法回到肉體。神行大法不受距離限製,能夠瞬間趕到千裏之外,但趕過去的不是肉身,也不是靈魂,而是靈力凝聚的神誌。倘若神誌受損,靈魂和肉體都會受傷,輕則一輩子昏迷,重則連轉世都辦不到了。


    袁奇風說到這兒,忽然明白了,李英傑可能想用神行大法去救人。如果靈力不夠,很可能醒不過來,這時候就需要旁人協助,在危急關頭喚醒對方。袁奇風搖頭不同意,倒不是小看李英傑,而是即便能趕過去,很可能還要麵對隱藏在暗處的邪物。袁奇風沒等李英傑再說話,他立刻將茶樓封閉,用辟邪血咒鎮宅,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上二樓。


    葉小清追上去,忙問:“我怎麽聽你們說得很邪乎,這法術很危險嗎?”


    “你隻要守著我的肉身就好,其他的不需要擔心。”袁奇風不自覺地溫柔起來。


    李英傑有些不自然地站在門外,想給房裏的人一些相處的時間,除了她,沒人知道黃河懸崖上發生過什麽事。葉小清記不起那天的事,當看見袁奇風又溫柔起來,頭腦空白的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袁奇風深知時間不多了,再晚一刻,雷鳴就要命喪黃泉,必須馬上趕去警告雷鳴。


    “你別那麽緊張。”袁奇風輕輕一笑,“不過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如果我的肉身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你一定要馬上叫醒我,否則我就……”


    袁奇風還沒把話說完,盤坐在床上的他就兩眼一閉,身子冒出一陣人形金光,然後沒了聲息。這時,李英傑才走進來,拍了拍忐忑不安的葉小清,叫她別太擔心。說不定,袁奇風現在已經到銅川市,見到雷鳴了。


    “你別安慰我了,這一次肯定很危險。”葉小清心慌道,“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表麵上看,五年前的事故沒什麽特別的。但一有人想去查那件事,接觸到案子的核心部分,那個人就死了。盧老太肯定發現真相了,所以她從銅川回來後就跳樓了。”


    “關心則亂。現在我們好好守住這裏,不要讓邪靈靠近就好。”李英傑盡力安撫。


    葉小清不敢走出房間,隻是在床邊踱步,很希望袁奇風忽然醒來,罵她別走來走去煩人。可是,袁奇風沒有醒過來,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別漫長。葉小清走到窗邊,撩起窗簾的一角,往外瞥了一眼,街上行人特別少,遠處的七彩霓虹燈閃了幾下就滅掉了。葉小清熟知這現象的含義,立馬慌張地叫李英傑過來,問邪靈是不是現身了。


    果然,一朵黑雲由遠及及,慢慢壓下來,很快就飄到茶樓外了。路人沒有注意到這朵黑雲,甚至沒有抬頭看一眼。茶樓隱隱地閃耀著金光,黑雲沒能飄進來,隻環繞在茶樓上空。葉小清很怕燈會滅掉,但袁奇風為免這是調虎離山之計,早在用神行大法前,特地用純陽血符設了一道禁製,免得邪靈來搗亂。


    “這裏很安全,袁奇風想得真周到。”李英傑佩服道。


    “真的嗎?”葉小清還是不放心。


    “還有我在,你不用擔心有東西闖進來。還是過來看著袁奇風,如果他的肉身有什麽異常,我們馬上叫醒他。”李英傑勸道。


    葉小清聽話地走回來,坐在床邊的一張椅子上,可不敢直視袁奇風,盡管他已經閉上雙眼了。李英傑一言不發地站在角落,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忍不住地也擔心起來。照理說,袁奇風應該找到雷鳴,警告完後就馬上收回心神,很快會清醒過來。隻過了幾分鍾,李英傑就在心裏想,雷鳴一定遇上了麻煩,袁奇風為救人被耽擱了。


    其實,袁奇風將心神逼出肉體時,沒有馬上找到雷鳴的位置。經過一番搜尋,袁奇風才找到銅川市的位置,繼而確定塘溪公路在哪個方向。公路很長,但對於神行大法來說,這種長度就如一把尺子。很快地,袁奇風就看見雷鳴一個人站在漆黑的公路上,他對麵有一個淡淡的靈體。


    眨眼間,一道金光人影從天而降,雷鳴鎮定一看,對麵的金光人影居然是好朋友。那隻幾近透明的靈體被嚇壞了,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趕緊躲進夜色裏。雷鳴氣急敗壞地握拳,想要揍袁奇風,可根本打不著。


    “你幹什麽?我馬上就要問到真相了,你出現得太不是時候了!”雷鳴懊惱道。


    “我冒險用神行大法救你,你就這麽報答我?”袁奇風先還了個嘴,然後才嚴肅道,“這附近有狠角色,我來提醒你快走,別耽擱了。”


    “什麽狠角色?剛才盧桂花被我勸住,要跟我說實話了,你嚇跑了她。”雷鳴惋惜。


    “她不是鬼,我在天上看到了,應該是三魂六魄裏的一個魂。”袁奇風望著公路遠處說。


    “我知道,她剛才跟我說了。”雷鳴不甘心道。


    “不對,這附近有古怪,你別逞能了,我送你離開這裏。”袁奇風警惕道,此時這條公路已經揚起勁風,落葉狂飛,沙塵四起。


    雷鳴沒聽過神行大法,但他心裏清楚,神行大法不能用換位術,否則袁奇風早將他帶走了。眼下,雷鳴又不能飛,隻能留下來麵對危險。袁奇風明知神誌不能受到一點傷害,但仍留下來幫雷鳴,沒有一點兒想逃走的念頭。雷鳴鎮定自若,早死晚死都一樣,恨就恨沒能去永州再見雷小雨一麵。


    “我給你的東西還在身上嗎?”滿身金光的袁奇風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問。


    雷鳴開玩笑道:“該死的,你現在這個樣子真像個神仙!”


    “我問你話呢!”袁奇風提高了聲調。


    “帶著帶著,我隻用了一張符咒,還剩好幾張的。”雷鳴正經道。


    “等一會兒,我和對方交手,你拿著符咒快跑回市裏,到人多的地方去,不管發生什麽事,千萬不要回頭。”袁奇風叮囑。


    “你不想問我,盧桂花為什麽分離了出一個魂,飄蕩在公路上嗎?”雷鳴掃興道,“剛才她沒把話說完,但她好像很害怕,不知道受到什麽威脅了。”


    話音一落,公路上就湧來一陣黑影,想要吞沒雷鳴。袁奇風化作一道金光,和那道黑影糾纏起來,夜幕下不時閃爍出劇烈的光芒,像極了風雨中的雷電。雷鳴沒有逃開,他怕好朋友敵不住,想在關鍵時候幫個忙。可是,雷鳴沒有注意到自身的變化,他的眼睛一時正常,一時全黑,但他的視力沒有受到影響。


    逐漸地,雷鳴才感覺到不對勁,好一陣子他似乎睡著了,醒來後卻發現自己還站在塘溪公路上,袁奇風和那隻邪物已經鬥到了公路上空。


    這時候,更遠處冒出一團藍光,藍光滅後,張民出現在公路旁的一棵枯樹下,他望著公路前方,搖頭道:“雷鳴,你真不該看你老娘留下的那封信,雖然你現在還不知道實情,但現在我不得不動手了。”


    說罷,躲在暗處的張民徒手變化出一把藍色的弓箭,狠狠地對著雷鳴將藍色的光箭射出去。


    第十六章 同類


    袁奇風發現異狀時,已經來不及了,一道藍光從雷鳴身後射過來,直穿他的身體。雷鳴立時倒下,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轉眼就跟死人一樣地僵在公路上。袁奇風騰不出手來,現在是他的心神凝聚成人形,並非用靈魂應戰,因此不可能分身化影地去幫忙。


    這時候,公路的另一頭駛來一輛泥頭車,快要開到雷鳴那邊時,車頭燈滅掉了,司機根本看不到公路上躺了一個人。短短半分鍾,泥頭車那巨大的響聲,還有粗大的輪胎就滾滾而來,還有一米的距離就能把雷鳴的脖子軋斷——


    遠在天津的葉小清心口一疼,猛地感覺出事了,她剛想問李英傑怎麽袁奇風還沒醒過來,下一秒就聽到手機響了。李英傑和葉小清相顧對望,不是她們的手機響,而是袁奇風的手機在響。葉小清猶豫再三,沒敢亂接電話,生怕觸犯別人的隱私。可手機一直在響,葉小清就深呼吸一下,伸手進袁奇風的衣服口袋裏,把手機掏出來看了一眼。


    “是馬小田!”葉小清鬆了口氣,她還以為是哪個美女打過來,擔心接通電話後被對方臭罵一通。


    “既然是熟人,那快接吧。”李英傑在旁催道。


    “哦。”葉小清趕忙接通,然後問,“小馬,怎麽了?你老板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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