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周遭林梢,帶著些許的冷意。


    赤煊一雙眼睛定定地看了白發少半晌,直到時汜有些不耐煩地皺眉。


    他咧了咧嘴角,另一隻手拽住深入骨肉的羽箭末端,一聲不吭地將其拔了出來。


    羽箭是附帶有倒刺的,即便碎裂傷害未被觸發,被硬生生拔出來的那刻,還是連帶著些許血肉。


    血,爭先恐後地自他的臂膀蜿蜒而下,像一條條仿佛無法枯竭的細小的溪水,滑落在地。


    “你......!”


    小呆呆見狀,禁不住低呼一聲。


    這到底是對自己有多狠...他難道感覺不到疼痛嗎?


    答案無疑是否定的,《最終宿命》這個遊戲,連痛感據說都是對現實的一比一還原。


    雖然不清楚是不是真的一比一完美複刻,但身為這個遊戲的老玩家,無數次受傷的經曆告訴她,玩家是會有痛感的。


    這就是這個遊戲的逼真之處,也是這個全息遊戲的領先之處。


    感官上的與現實世界的無限接近,讓她有時候,都有些分不清遊戲世界與現實。


    也隻有在死亡來臨,在躺回複活點的時候,她才會有些恍惚地想:啊,原來這是個遊戲。


    原來,這裏的死亡並非真正的死亡。


    隨意地將尖利至極的小巧羽箭丟棄,赤煊簡單包紮了一下自己不斷流血的手臂,抬起頭來,再度看向白發少年。


    話語之中,帶著些許興奮。


    “以命相搏的戰鬥?你說這個,我就感興趣了——”


    他掃了眼白色短發少年身旁的少女,笑了一聲,帶著些許輕蔑,“你是覺得,她的實力,會和我不相上下嗎?”


    “簡直是——”


    “笑話”二字,他還未說出口,就被時汜平靜地打斷了。


    “是不是你想的那樣,還是要比過才知道——”


    骨骼分明的手,搭上身旁少女的肩膀,麵對著少女抬起頭,投過來的目光,時汜微微一笑,“小呆呆,今天你和對麵那位,隻會有一個勝者......如果不想讓‘搖光’失望,就竭盡全力。”


    小呆呆望著大長老唇角的弧度,有過瞬間的恍惚,但下一刻,她的雙眸之中,閃過堅定。


    “我不會讓‘搖光’失望,不會讓副族長失望,也不會讓您——失望。”


    她正色道。


    時汜點點頭,移開了視線,不再看她。


    “那麽——開始吧。”


    他彎了彎嘴角,低聲道。


    幾乎是話音剛落,時汜就看到兩道迅速碰撞在一起的身影,刀光湛湛,劍影淩亂,夾雜著武器碰撞間,帶來的尖銳聲響。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彼此糾纏,一時之間,倒還真分不出勝負。


    白色短發少年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避免這場在他看來勢均力敵的生死對決中,受到波及。


    ......


    與此同時,中洲,武林盟。


    一直忙於瑣物的“眠”找上了女祭司,眉目之間,是少見的、遮掩不住的擔憂。


    “女祭司,雖然節製一貫見首不見尾,但......他遲遲沒有回歸,我總覺得...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


    “而且——不久前,我對節製的感應,就突然中斷了。”


    女祭司正立於一株楓樹之下,眺望天邊的晚霞,聞言收回了視線,似乎對於“眠”的主動到來,並沒什麽意外。


    對於節製突然消失一事,她確實也沒什麽頭緒。


    她隻是從現任節製那裏得知,節製雖然被頂替,但世界並沒有對他做什麽實質性的懲罰。


    但正是因為節製牌繼承者被頂替,她和節製之間,建立的感應,同“眠”一樣,消失了。


    而且...通過純白之書,她得到了一個令她有些匪夷所思的消息。


    “不久前,純白之書啟示我——‘惡魔’出現了。”


    女祭司看向一襲紅衣的少年,麵帶些許無奈與慎重,吐露實情。


    “惡魔?”


    “眠”怔了一下,這個稱呼,有些古怪。


    “這...和節製有什麽關係嗎?”


    他有些不解,他之所以會找女祭司,就是希望能從女祭司這裏,得到些有關節製的消息,雖然他覺得,希望渺茫。


    因為女祭司就是節製那邊的人,如果有節製的消息,她不會沒有任何反應。


    但,動用現有的武林盟勢力得不到任何結果之後,他不得不來找女祭司。


    但凡有一點線索,他都不希望錯過。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話,那就隻能......


    “眠”的右手,緩緩覆上了右手的紅寶石戒指。


    “如果放在以前,‘惡魔’的出現和節製關係大了,但現在的節製牌力量繼承者已經易位,也許,‘惡魔’的出現,是現任節製的手筆。”


    “隻不過,不知道他動用了什麽法門,竟然能無視已知規則,直接將‘惡魔’放了出來。”


    說到這裏,女祭司頓了一下。


    她想到了“溪”曾經說過,世界給他留下了力量。


    難道是“溪”動用了世界的能力麽...還是說,有什麽隱藏的有關塔羅牌的規則,是她所不知道的。


    就目前來看,根據純白之書的啟示,在這個世界,她知道的塔羅牌繼承者的存在,除了自己之外,就有三位。


    節製,倒吊人和...惡魔。


    倒吊人在節製牌還未易位時就已經出現,節製的易位者她親眼見證,而惡魔...是在世界離去,“溪”成為節製牌力量繼承者之後,出現的。


    倒吊人的意外出現可以說是世界的插手,如果她對純白之書的詢問沒有出錯的話,世界恐怕是賦予了“溪”和召喚出倒吊人相似...或者說相同的手段。


    這是...隱藏的規則。


    因為根據明麵上的塔羅牌繼承者召喚規則,塔羅牌隻能被順位召喚,而且除了節製牌繼承者之外,這個世界,隻能有一個召喚物。


    也就是身為女祭司的她被節製召喚出來後,按照規則,“溪”是沒有權力去召喚下一張塔羅牌的。


    也就是說,按照她原來的想法,至少在這個世界,隻要她不耗完固有力量,隻要她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至少塔羅牌繼承者,“溪”是無人可用的。


    她當時算得是很好,但事與願違。


    “溪”召喚出了逆位‘惡魔’,而她沒記錯的話,惡魔對於節製的態度,一直是相當曖昧的。


    亦敵亦友,亦正亦邪。


    很久很久之前,當時曾聯合惡魔執行完任務的小節製跑來跟她提起過——惡魔牌的繼承者似乎沒有半分對萬千世界的同理之心,他隻熱衷於動用力量來滿足自身的取樂,即便...事情會因此變得更糟。


    雖然...最後任務算是圓滿完成。


    在幾乎所有跟節製合作做過任務的塔羅牌繼承者中,尚且稚嫩的小節製,對於惡魔牌力量繼承者的評價就沒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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