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針頭即將落下的一刻,安詡禁不住伸出雙手來,即便他知道,也許,他的能力並不見得有用。


    但他伸出的手,被身旁的矮個子少年,拿開了。


    安詡皺眉,情急之下正要說些什麽,但話還未說出口,矮個子少年便瞬移至“正義”的身旁,相當幹脆地抓住了那馬上與白發少年胸膛親密接觸的注射器。


    “……”


    “…哦?節製麽…”


    “正義”愣了一下,隨即抬頭掃了一眼突然出現的矮個子少年,麵上的表情,突然帶了些許,似笑非笑。


    “複製品,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六號製造了你,可不是讓你來壞我好事的。”


    矮個子少年聞言,抬起頭來,那張帶著些許稚氣的麵容之上,是一派嚴肅。


    但下一刻,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片嚴肅,便被和善的笑意所取代。


    他眨了下眼睛,毫無攻擊力的眸光,望近那兩潭深不可測的幽藍之中。


    “你看清楚,這是玩家,不是節製,真正的節製,就站在你的麵前。”


    “也許,你的目標是我。”


    矮個子少年這麽說道。


    他從那雙相當漂亮的幽藍色眼眸中沒有看到絲毫動搖,有的,隻是毫不遮掩的高高在上和輕蔑。


    “你?哈哈哈哈…別開玩笑了,認清自己的身份,一個複製品,一個被創造出來的物件,即便披了個'節製'的殼子,你也…終究不是他。”


    這話可謂是說得相當輕巧刻薄。


    但讓“正義”感到有些奇怪的是,他沒有從麵前的矮個子的臉上,看到任何不自然或者窘迫。


    矮個子少年依舊微微笑著,隻不過,握著注射器的手猛然迸發的淡紫色能量光團,霎時間將其湮滅。


    “你!”


    “正義”眼見這一幕,禁不住後退了些許。


    他有些驚疑不定,但出於對“世界”力量的敬畏,出於對實力的衡量,他沒有貿然出手。


    “這是…世界的力量……”


    “正義”喃喃自語,他再度看向麵前的矮個子少年,麵容之上的輕蔑,少了許多。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世界'會對你放權,但…毋庸置疑,即便你使用的不過是世界的一小部分力量,現在的你,勉強是有跟我平等對話的資格了。”


    他這麽說著,那雙眼眸之中,算是勉強恢複了平靜。


    “不,你錯了,正義。”


    矮個子少年仍舊笑著,他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幾句話。


    “我不想跟你平等對話,我今天站在這裏,是在—命令你。”


    當最後三個字眼說出來的那刻,安詡銀白色眼鏡之下的眼眸中,映現出狠狠皺了一下眉頭的“正義”。


    “我命令你—”


    矮個子少年的視線,轉向躺在地上、雙眸緊閉的白色短發少年。


    他伸出的食指,隨即指向地麵上,在他眼中,不省人事的“玩家”。


    “我命令你遠離他,永遠都不要…再傷害他。”


    他說得鄭重其事,甚至連麵容之上的笑意,也迅速消失不見了。


    “哈哈哈哈……你在命令我,你一個複製品,一個毫不配位的替代者,你憑什麽命令我?你…憑什麽呢?”


    “正義”說著,閉上了眼睛,但下一刻,他便迅速睜開。


    “實話說,除了世界,其餘的存在,根本沒資格命令我…當然,如果戀人的鬼話能讓我認可,我倒也願意配合配合……至於你—”


    “很抱歉,你沒有跟我叫板的資格,也無法…像某個存在一樣,巔峰時期甚至可以完全代表世界的意誌。”


    “正義”說著,深邃的目光,毫不掩飾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年。


    那張精致的臉似乎分毫未變…以至於他想不認得,也難以做到。


    他的視線,再度看向麵前的矮個子少年,但仍舊讓他意外的是,他的這些話,似乎並沒有給這位尚且幼稚的力量牌繼承者以任何威懾力。


    “同樣抱歉,也許我該澄清一點。”


    矮個子少年仰起臉來,眨了眨眼睛,一臉認真。


    “我並沒有在代表世界的意誌,甚至…我對世界,並不了解。”


    “我在命令你,是以—一種也許你並不認可的身份,那就是……本世界的管理者的…身份。”


    “哈?”


    “正義”愣了一下。


    “我是節製,更是這個精神世界的…締造者…管理者甚至是…守護者。”


    “我曾經向所有玩家承諾,這個精神世界是安全的。”


    “而你,正在打算給予`玩家`以真實的傷害,傷害我所守護的,所以如果你不聽從我的命令,那麽,我將作為你的敵人,站在我的立場之上,將你驅逐出…我所守護的世界。”


    “正義,你並不純粹,以我的視角來看,你相當卑鄙,某種意義上……你不就是依附於玩家身上的…寄生蟲嗎?”


    “甚至…你現在的這副身軀,也是屬於…玩家的。”


    “所以—”


    矮個子少年說著,緩緩抬起的掌心之中,已然蘊起淺淡的紫色。


    “正義”瞳孔微縮。


    他知道,那是世界的力量。


    “你…不是那個複製品,你到底是誰?還是說,還是說,你其實是那個複製品,隻不過戀人…戀人……”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他也注定得不到答案。


    當矮個子少年唇角掛著溫和的笑朝“正義”走來時,“正義”終究是難以忍受來自“世界”力量的威懾,霎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跑路…倒是快。”


    笑了笑,矮個子少年五指聚攏,力量光團也隨之消失不見。


    他轉過身來,就發現,安詡……那個眼鏡少年,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躺在地上的玩家身邊。


    隻是在這種時刻,安詡的表情,仍舊是糾結的。


    就連伸出的手,空懸了半天,也終究沒有落下。


    “謝謝你,節製。”


    他收回了手,站起身來,看向麵前的矮個子少年。


    “也許你並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節製,即便…你們有著同樣的外貌。”


    “但——無論如何,今天的事情,我都要謝謝你。”


    他聽到了一聲輕笑。


    “謝謝我,是因為我救了你的朋友?”


    安詡下意識想要點頭,但下一刻,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他的麵容之上,夾雜了些許難過。


    “不,他……不是我的朋友。”


    “我感謝你是因為…你幫我做了一件我力不能及的…拯救陌生玩家的…善舉。”


    他聽到自己,這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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