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怎麽了?


    記憶似乎有過片刻的中斷,一身黑色西裝的青年男人坐起身來,晃了晃有些木木的頭,而後用同樣有些發木的手,輕輕摘下…墨鏡,露出一張意外清俊又帶著些許病氣的臉來。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眼前是有些模糊的,就像高度近視的人摘下了眼鏡,看過去的視線中,除了那抹純粹的白外,還帶著有些難以忽視的眩暈感。


    青絮嚐試著緩緩站起身來,渾身酸軟的感覺讓他有那麽一瞬間,要支撐不住再度跌坐回地上。


    所幸的是,麵前那抹白色的影子伸出手來,恰到好處地扶了他一把,才讓他勉強穩住身子。


    視線在慢慢變得清晰,青絮抬起頭來,看向麵前對他施以援手的好心人,正要道謝。


    隻是盤旋在口中的的話還未說出來,便硬生生地,像是被什麽卡住了一樣,突然失了聲。


    即便視線仍舊顯得有些模糊,但仍舊能讓他看清,麵前之人的樣貌。


    這是一張相當精致的臉,一張…僅僅一眼,便能看清這張臉的背後,隱藏著的…巨大潛力。


    他可以肯定,這張臉比他見過的所有女性都要漂亮,但偏偏,並不顯得女氣。


    一張臉如何做到如此精致卻沒有任何雕琢的痕跡?


    他的大腦有過片刻的空白,一時之間有些想不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


    為什麽呢?


    他禁不住低下頭去,看向自己的雙手,有過那麽瞬間,他問自己——作為一名醫美方麵的專家,他能憑借自己的一雙手,製造出這樣堪稱完美的臉嗎?


    答案是…不能。


    因為他能看得出,麵前少年的臉,是純天然的,沒有半分人為的痕跡。


    更何況,這個遊戲中人物的形象,是對現實中玩家的百分百還原。


    也就是說,現實之中,真的存在這樣一位精致得足夠漂亮的少年。


    這份漂亮,一時之間讓他有些懷疑他通過自己的一雙手曾創造出來的那些“美麗”,是否有什麽必要。


    但很快,他就釋然了。


    因為他從事這行的目的從來不僅僅是為了製造一張足夠漂亮的臉蛋,而是讓更多女性通過美麗而變得更加自信。


    一抹有些虛幻又恍惚的笑自青絮的唇角彎出,他定了定神,伸出手來,再度看向麵前的少年,隻是這次,多了份從容。


    “謝謝。”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青絮,是一位…整形醫生。”


    其實自身的職業是不必介紹的,畢竟在這個全息遊戲世界,很少有人會關心現實的職業。


    但請青絮鬼使神差地…還是說了出來。


    “整形醫生麽……”


    白色短發少年眯眼,輕聲呢喃了一句。


    “可是在不久之前,我記得你是‘世界’的忠實擁護者,對我滿懷憎惡,甚至說我想毀了一切……請問,你現在是在表演什麽戲法嗎?”


    “我親愛的…‘正義’?”


    白發少年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繼而眉眼舒展,看向麵前黑衣人的目光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趣味。


    “明明上一刻還那麽憎恨我,下一秒,卻要和我重新認識,甚至還變了個名字。”


    青絮怔住了,“你說什麽?什麽…‘世界’…什麽‘正義’…什麽變了名字?我一直都是青絮啊。”


    麵前白發少年的話語似乎並不難以理解,但偏偏,每一句話,都讓他感到困惑。


    他口中的“正義”是誰?“世界”又是誰?為什麽會有這麽奇奇怪怪的名字?青絮……不應該才是自己的名字嗎?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自己對麵前少年所說的話這樣迷茫?為什麽自己會在這個全息遊戲中蘇醒?


    即便出現了意識中斷,那麽蘇醒的話……也應該是在現實世界…吧?


    青絮禁不住再度看向麵前的白衣少年,隻是少年那雙漆黑的眼眸,明明在看著他,卻映不進他的身影。


    那是一片純粹…無雜質的黑,似乎透不過任何的光亮。


    很快,那雙眼睛被纖長的睫翼遮掩,再度顯現時,白色短發少年的唇角勾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他伸出的手。


    “既然這樣,那麽——青絮,我們不妨重新認識一下。”


    “如你所見,我叫時汜。”


    青絮愣了一下,看著那隻伸出來的,帶著些許蒼白的手,猶豫了一下,也是伸出手來,但雙手之上莫名其妙沾染的髒汙和血漬,讓他剛剛伸出的手,頓在了空中。


    怎麽會這樣……


    他是有些潔癖的,即便在遊戲中,也不會將自己搞得這麽狼狽,隻是……


    這麽一看,青絮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渾身有些泛疼,那種感覺,很像是這具軀體經曆了什麽大戰,疲憊感隨之而來。


    隻是他伸出的手沒有停留太久,正當他覺得有些不禮貌要收回去時,白發少年卻像是毫不在意般,握上了他的手。


    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帶著些許涼意。


    “很抱歉,也許我把你們搞錯了,他就像是一個夢魘,莫名其妙地出現,又莫名其妙地選擇傷害我,傷害…你的軀體,也許‘世界’對他還算有點威懾力……”


    “但也許正如‘世界’所說,他在這裏無法將其驅逐出去,但為了避免‘正義’帶來的危害,他將‘正義’封印在了你的軀體之中。”


    “也就是說,你的身體中,封印了一個堪稱夢魘的家夥,他傷害過你我。”


    “無論你是不是相信我的這些話,我想我還是能辨別出來你們之間的不同,你不是他,更不想成為他,所以…我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青絮。”


    這番解釋,再加上麵前少年之前的反應,那麽…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青絮並不是頭腦不靈活的人,雖然一切聽起來都很離奇,但是此時此刻,他選擇相信個百分之七十。


    因為無論怎樣,至少一切聽起來,都是合理的。


    而且…麵前的少年…與他同為玩家,似乎沒什麽騙他的必要,就目前的接觸來看,也不像是什麽壞人。


    甚至,很有可能同自己一樣,是他口中某個“夢魘”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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