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晴柔費力地睜開眼,看到戚然後,自嘲一笑:“為什麽?還能為什麽?原因你不是很清楚了嗎?”


    戚然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你也該走出來了。”


    賀晴柔拔高了音量,憤怒地朝戚然嘶吼,像是要把連日來的絕望和歇斯底裏全部宣泄出來,即便她幹裂的嘴角被撕開,沁出血來,她也毫不在乎:


    “也該?什麽是也該?你告訴我,怎麽也該?”


    戚然不甘示弱,吼得比賀晴柔還要大聲:“賀晴柔!已經2024年了!大清朝都亡多少年了?你怎麽還在裹小腳?你還活著,天也沒塌,隻要你想,以後還會有光明璀璨的前途。”


    “為什麽啊賀晴柔?你死了能得到什麽?你連死都不怕,你為什麽不能好好活著?”


    這麽多天來。


    這是戚然和賀晴柔第一次正式提起那晚的事。


    戚然的話,極大程度地紮到了賀晴柔最為薄弱的傷口,她像瘋了一樣,往戚然身上撲,像是要撕了戚然泄憤:


    “戚然!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同樣的事,要是落到你的頭上,隻怕你比我要崩潰一萬倍,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


    “你以為你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對我指指點點就能標榜正義嗎?戚然,我最恨你這種人,你一生都沒有吃過任何苦頭,卻非要恬不知恥地勸告他人。”


    “你以為你很高尚嗎?戚然,你讓我惡心!”


    戚然:“……”


    “賀晴柔,你真是個顛婆,沒有經曆過你的事,就沒有資格勸你了是嗎?好啊!”


    戚然被氣得臉脹得通紅,她直起了身子,叉著腰居高臨下地看著賀晴柔,拿出了發瘋吵架的架勢:


    “賀晴柔,你出了這麽大的事!丟了女人最重要的貞操,你還有什麽臉活下去?你趕緊去死吧!”


    “至於害你到這步田地的昌景州,他就該惡人沒惡報,舒舒坦坦地繼續過人上人的生活;至於你,反正已經是一灘爛泥,就應該繼續在陰溝裏,發爛發臭!”


    賀晴柔雙眸通紅,眼淚亂飆,歇斯底裏地怒吼道:“啊啊啊啊啊!憑什麽?”


    戚然每一句話都往賀晴柔心窩裏捅:“憑什麽?就憑你是個懦夫!就憑天還沒塌,人還沒死,你非要自己找罪受,憑你犯賤!”


    “戚然!”


    賀晴柔不斷掙紮,想要衝到戚然身上,撕爛她的嘴:“你懂什麽?你懂什麽啊?你什麽都不懂!”


    眼看著賀晴柔狀態越來越差,整個人幾乎要歇斯底裏到暈厥過去,她身下的椅子在她拚了命的扯動下離戚然越來越近。


    綁著她的繩索勒進了皮肉裏,幾乎要勒出血來。


    戚然咬了咬牙,抬手扇了賀晴柔一巴掌,打斷施法。


    ‘啪’的一聲脆響。


    賀晴柔的頭歪到一旁,人驟然安靜,眼淚像是泄了閘的洪水,不停地往外翻湧。


    她動彈不得,隻能死死咬著下唇,安靜到令人心慌。


    戚然心頭頓時一梗,連忙半跪在賀晴柔麵前,將她抱在懷裏,不斷伸手輕撫她的後背,以平複她控製不住的顫抖。


    感受到了溫暖的懷抱,賀晴柔再也繃不住了,她‘哇’地大哭出聲,惹的戚然也不禁紅了眼眶,戚然聲音哽咽又輕柔:“賀晴柔,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你好好活著好嗎?”


    “戚然。”


    賀晴柔哭到崩潰:“你知道嗎?我也想活著,我一直在很努力的想活下去!可是!我好像有了孩子,你知道這有多惡心嗎?那晚的事,這輩子都洗不掉了……”


    戚然一怔。


    她緩緩鬆開賀晴柔,十分費解:“你說什麽?”


    賀晴柔眼裏全是紅血絲,慘白的小臉上滿是絕望,像是要碎了。


    “我....懷孕了。”


    說罷,賀晴柔眼裏已是一片死寂。


    “不可能!”戚然說得很篤定,她抓著賀晴柔的手:“那天晚上把你接回家,我喂你吃了避孕藥,你怎麽可能懷孕?”


    聞言。


    賀晴柔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怔愣地看著戚然,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


    戚然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振聾發聵,令賀晴柔眼裏彌漫出了薄弱的色彩:“那天晚上,我讓人找了避孕藥,親自喂你吃了下去,絕對不會有意外發生,更無談懷孕。”


    “你,你怎麽會?”


    “我又不是二傻子!這種常識總是有的,沒能機警些阻止你第一次受到傷害已然不該,怎麽可能在有防備的情形下,再看你受第二次傷?”


    說著,戚然摸了摸賀晴柔的臉,替她擦掉了臉上的淚:“你絕對不會懷上昌景州的孩子,我保證。”


    豆大的淚珠從賀晴柔眼裏掉了出來,砸在戚然手上。


    賀晴柔張了張嘴,卻發現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才鬧自殺?”


    戚然有些無奈。


    這些天,賀晴柔狀態實在是差,她始終沒什麽契機提起那晚的事,誰曾想——


    “我....”賀晴柔頓了頓,才繼續說:“今天吐了,我以為.....”


    於賀晴柔而言。


    有過那種噩夢般的經曆以後,人生已然沒了生路,她能強撐著到今天實屬不易,可突如其來的嘔吐,讓她誤以為肚子裏種下了惡魔的種子。


    這一誤解,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連日來的堅持瞬間坍塌,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機,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擺脫這一切。


    戚然又氣又笑又想哭:“賀晴柔,好好活著好嗎?求你了,就當是為了這段時間照顧你的阿姨,你突然出事,她倆都要被嚇傻了!五十來歲的人了,看到我以後嗷嗷哭,你忍心嗎?”


    許是陰霾森冷的世界被灑了一絲陽光進來,賀晴柔突然笑了。


    不知怎的。


    無形中那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巨石好像被挪走了,她突然覺得身子很輕,她聽到自己說:“好,好好活著。”


    戚然狠狠鬆了口氣,她撲上去抱住賀晴柔,語氣認真又堅定:“賀晴柔,狗咬了你一口,你雖然不能咬回去,但你可以把它打死!”


    “昌景州為非作歹,不該由你來付出生命的代價。”


    阿姨: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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