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臻很知分寸,雖然惱怒紀永言,但關於紀永言的壞話,他一個字也沒在戚千亦麵前講。


    更沒有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對戚千亦的感情指指點點,以及,過度談及爭吵時的細節,隻是勸告戚千亦,放平心態。


    之後。


    韓臻沒再多話,給戚千亦留足安靜的時間。


    直到他驅車把戚千亦送到別墅外,才開口道:“到了。”


    戚千亦恍然回神:“謝謝。”


    “回去好好睡一覺,什麽也別想。”


    戚千亦頷首,而後又看到韓臻臉頰上的傷,她目光一滯,指甲掐進肉裏:“你臉上的傷...”


    “正巧!我為工作連軸轉了近兩個月,一直沒找到讓自己休息的名目,趁這次,我終於能舒舒服服地在家裏修整一段時間。”


    戚千亦瞳孔顫了顫。


    不得不說,跟紀永言那種事事計較的性子比起來,永遠樂觀,永遠情緒穩定的韓臻總會顯得尤為耀目。


    “如果有需要,隨時聯絡。”


    “好。”


    韓臻點頭。


    他雖應得爽快,但從未主動找過戚千亦,今天想方設法見戚千亦這一回,已經是他私心裏最放縱的一次。


    他明明做的很小心,也找了足夠的名目,但還是不可避免給戚千亦帶來了麻煩。


    他嘴上沒說,心裏卻是歉疚的。


    因此,他哪裏還會再次主動聯係戚千亦?即便....他很擔心。


    戚千亦下了車,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她也說不清她是什麽感覺,大腦像是被東西糊


    住一樣,無法思考,亦無法深究。


    還好。


    董若雲和戚承誌誰也沒在客廳,戚千亦不用額外花更多的精力去應付他們,她徑直返回房間。


    沒有洗澡,沒有換衣服,戚千亦倒頭就睡。


    她從未這麽累過。


    很快。


    戚千亦沉沉進入夢鄉。


    夢裏的景象,和她已知的現在截然不同。


    她的父母,因心有不忍,並未從一開始就趕走戚然;


    戚然也像換了個人一樣,對她不再和善,而是處處充斥著嫉妒、算計;


    而她,看似聰明、堅韌,眼裏不揉沙子,實則處處需要仰賴紀永言護著,稍有不慎就會被戚然算計,屢次栽跟頭;


    比起這些,更可怕的是!


    她和紀永言結婚了。


    婚禮現場,所有人都是笑著的,他們熱情地慶賀著紀永言和她的婚禮。


    場麵那樣真實,猶如身臨其境。


    她想跑,可她連腳都沒邁出去,就被人捉住,強行給她套上婚紗,且在裙擺內裏給她的腳踝添了一副鎖鏈。


    她無法正常行走,更別提逃跑。


    她明明很痛恨眼前的一切,可路過鏡子時,她清晰地看到,鏡子裏的她,笑得滿臉嬌羞,眼裏全是向往。


    她想把上揚的嘴角壓回去,但無論她有多努力,也沒能如願。


    在她看來,這無疑是一樁極其駭人的恐怖片。


    她看到了韓臻,她想要向韓臻求救,還沒等她開口,韓臻驟然‘灰飛煙滅’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被嚇了一大跳,周圍的人卻沒有絲毫反應


    ,像是完全沒看到。


    這種情形下,她被推上台,被紀永言握住手。


    耳邊,是司儀那句‘你是否願意成為他的妻子...’


    不!她不願意。


    她開始拚命掙紮:“不!放開我!放開!”


    ——


    戚千亦一聲淒厲的慘叫,從床上猛地坐起,她頭上沁滿了細密的汗珠,身子還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一旁。


    董若雲萬分慌張,連聲安撫:“千亦,你做噩夢了嗎?別怕,媽媽在,媽媽陪著你。”


    戚千亦沒聽到董若雲說話,思緒還沉浸在那個可怕的夢中。


    她猛地掀開被子,驚慌失措地查看自己的雙腳,想確認有沒有束縛著她的鐵鏈。


    她無法接受,心有廣闊天地,希冀著大有作為的她,會成為一個事事依賴紀永言的廢物。


    更無法接受,她像個提線木偶一般,沒有自己的主見,連‘不’都無法出口,隻能麻木....


    董若雲索性抱住戚千亦,不斷撫著她的後背,希望能帶她離開可怕的噩夢“千亦,別怕,媽媽在,媽媽一直在。”


    戚千亦終於聽到了董若雲的聲音,她略有些遲鈍地轉頭:“媽!”


    “媽媽在。”


    董若雲緊緊拉著戚千亦的手:“有媽媽陪著你。”


    她的聲音溫柔又好聽,像一劑可撫平雜念的良藥。


    戚千亦的瞳孔漸漸聚焦,對上董若雲關心的眸子,她鼻頭酸酸的:“嗯。”


    “是不是做噩夢了?”


    董若雲心疼得不像話。


    戚千亦點頭:“嗯。”


    “


    做什麽噩夢了?說給媽媽聽聽。”


    董若雲像是生怕嚇到戚千亦,說話又輕又柔。


    戚千亦是想告訴董若雲的,可話到嘴邊,大腦突然空白,她甚至能感受到,夢境中的遭遇,正在以連她都能感知到的速度,飛快消散。


    快到她隻說了一句:“我夢到我...”


    就再也沒了下文。


    良久,沒等到戚千亦後續,董若雲小心問道:“你夢到?”


    “我忘了。”


    戚千亦看向董若雲,泄氣又無助:“我忘了,我怎麽全忘了?”


    見戚千亦要急,董若雲連聲安撫:“一個夢而已,忘了就忘了,沒關係,不重要的。”


    “可是!”


    戚千亦咬牙。


    她隱隱覺得,夢中的內容對她而言很重要,她不該忘卻。


    “先喝口水緩緩好不好?”


    董若雲端起水杯,遞到戚千亦麵前,像哄小孩一樣。


    “嗯。”


    戚千亦費力思索,想要憶起什麽,她木然地接過水杯,機械性地灌進嘴裏。


    見戚千亦的頭發垂落,擋到了她的臉,董若雲伸手將她的頭發拂去後麵。


    正是這一動作!


    令她看到了戚千亦右肩處滲出來的大片淤青。


    經過時間的沉澱。


    戚千亦的傷處比剛開始又嚴重了幾分。


    董若雲看在眼裏,頓覺‘天崩地裂’,她幾乎無法維持端莊,臉色瞬間難看到極點,抓著戚千亦的衣服,向下一扯。


    整片淤青完整地出現在董若雲眼前。


    她手指顫抖,難以置信:“這是怎麽回事?”


    戚千亦


    終於完全回神,她連忙扯了扯衣服,遮住淤青,神情不自在道:“不小心磕到了。”


    “不小心磕到!?”


    董若雲幾乎要紅了眼眶,眼裏密密麻麻全是疼惜與驚色:“隻是不小心磕到,怎麽可能傷這麽大一片?戚千亦,你跟我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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