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五爺像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緩緩開口。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那溝壑縱橫的臉上,明顯抽動了一下。


    這件事,藏在他心裏已經十幾年,一直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現在突然要說出來,他還是有些激動。


    “可能得罪了人?”陸小婉一陣愕然,“就因為這個,我媽就說您已經死了?”


    盛五爺微微搖頭,“這不怪你媽,整件事,都是我的錯……”


    陸小婉沉默了,她想不明白,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皮陽陽也很好奇,想要知道盛五爺當年究竟得罪了什麽人。


    “我當年得罪的人,十分可怕。我擔心他們會報複我們一家人,禍及你們一家三口。我就去了一趟城裏,找到你父母,讓他們不要和任何人說起和我的關係,同時我堅決讓他們不能回村裏來看我……”


    盛五爺在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神情之中除了激動,還明顯有著一絲畏懼與緊張。


    可見當年他所得罪的人,的確讓他感覺到很害怕。


    陸小婉不解,問到:“您究竟得罪的是什麽人?為什麽會讓您這麽害怕?”


    盛五爺沒有馬上回答,又是一聲歎息,說道:“這件事,說起來話就長了……”


    事已至此,陸小婉已經非要弄清楚才放手了,毫不猶豫的說道:“您說說,如果您說不清楚,我就不會相信您是我的外公。”


    盛五爺再次歎息一聲,緩緩說道:“這件事,和當年住在我隔壁的皮家有關係……”


    聽到這句話,皮陽陽渾身一震,眼眸中再次閃爍了一下。


    看來,當年皮家的那場大火,絕對不會那麽簡單。


    不過,他說了一句,又停了下來,似乎在他的內心,對當年所發生的事,還在畏懼。


    “小皮,如果我說出往事,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片刻後,盛五爺肅然說道。


    皮陽陽說道:“您說,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應。”


    “我……想請你盡量照顧這一家人,尤其小婉……”


    盛五爺的語氣中,充滿了懇切。


    陸小婉愕然說道:“我……不需要照顧……”


    皮陽陽則毫不猶豫的說道:“沒問題,我會盡力而為。”


    這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陸小婉詫異的看了一眼皮陽陽,眼眸中,閃過一抹感動和溫柔。


    “那好,等下來我說的這件事,你們聽了就聽了,不要和任何人說起……”


    盛五爺又鄭重其事的說了一句。


    陸小婉雖然心中覺得不可思議,但還是和皮陽陽一起說道:“我們不會和任何人說。”


    盛五爺緊繃的神情,鬆弛下來,“當年皮家大火,其實並非是無意失火,而是有人縱火。那天我喝多了酒,深夜起夜的時候,正好看到有幾個人,站在皮家門口,似乎在討論什麽……”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雖然是深夜,但依舊能勉強看清楚這幾個人影。我正準備問他們是什麽人,在這裏做什麽的時候,一個人忽然轉頭看向我這邊……”


    “當時我在暗影中,但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看到了我。不過,我卻看得很清楚,那人身材很高,但很瘦,臉上戴著一張白色的鬼臉麵具,看上去十分嚇人……”


    聽到這裏,陸小婉似乎有些害怕,下意識的抓住皮陽陽的手。


    皮陽陽感覺到她小手冰涼,甚至微微發抖,便輕輕握住,示意她不要害怕。


    “雖然相距十幾米,但我感覺這個人衝著我笑了一下。我當時嚇得酒醒了一大半,不敢開口,蹲在黑暗中,一動也不敢動。”


    “但那人隻是看了一眼,又轉過頭去,並說了一句十分古怪的話……”


    皮陽陽忍不住插口問道:“什麽古怪的話,您還記得嗎?”


    盛五爺微微搖頭,茫然說道:“他說的是天南那邊的口音,我根本聽不懂。不過,他說出一句話後,其他幾個黑衣人,立即抽出了短刀,衝進了屋子裏……”


    “我知道出事了,皮家人肯定要糟糕,當時我很想衝上去救人,但對方好幾個人,十分凶狠,我不敢出聲……”


    盛五爺說道這裏,似乎有些懊惱和慚愧,微微低下頭去,擦拭了一把淚水。


    “那幾個人進去,不到幾分鍾又出來了,然後,他們在房子四周點起了火……”


    “那幾個人並未立即離去,而是等大火起來。大火很快將房子吞噬,那個瘦高個,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摘下了麵具……”


    皮陽陽心中一動,有些緊張的問道:“這麽說……您看到他的真麵目了?”


    盛五爺搖頭,歎息一聲說道:“我看到的隻是他的側臉,沒有看到他的全貌,他很快又將麵具戴上,等房子開始被燒塌的時候,帶著那幾個人走了……”


    皮陽陽不禁有些失望,原本以為盛五爺看到了凶手的真麵目,但他卻隻看到側臉。


    他忍不住舒了一口氣,問道:“後來呢?”


    “後來,我見他們走了,才敢出來,並大聲喊失火了,把村裏人叫醒來救火……可是……一切都晚了……”


    盛五爺神情黯然的說道。


    皮陽陽也知道,肯定一切都晚了。


    那些人持刀進入皮家的那幾分鍾,皮家人就已經遇難了。


    那一把火,不過是想毀屍滅跡而已。


    陸小婉的手顫抖得厲害,顯然,這件事讓她感到十分震驚,甚至害怕。


    “等火被基本撲滅後,我衝進去想要找到皮家人,但找到的,隻有幾具被燒焦的屍體,現場真的很慘……”


    盛五爺的身子也微微抖動,十幾年前發生的這件事,讓他如今回想起來,依舊害怕。


    “皮家九口,全部死了?”皮陽陽忽然低沉的問道。


    “沒有。”


    盛五爺遲疑片刻,搖頭說道。


    皮陽陽心中一震,驚疑的看著盛五爺。


    “老皮見我一個人住,每天晚上,都會讓他的小孫子來我家裏陪我睡。那天晚上也一樣,他最小的孫子,也在我家,正好躲過了一劫……”


    盛五爺的聲音顫抖。


    “那……皮家的這個小孫子呢?他現在在哪裏?”


    皮陽陽急促的問道。


    陸小婉感覺到了皮陽陽的異常,有點驚愕的看著他,眼眸中盡是驚疑。


    盛五爺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懊惱的說道:“我沒有看好皮家的小孫子,讓他走丟了,我……真的對不起老皮……”


    說著,又滾落幾顆渾濁的淚水。


    皮陽陽再次吃驚,狐疑問道:“那您……應該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吧?”


    “他叫皮長青……”盛五爺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皮陽陽愣住,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閃過一絲失落。


    “那他……為什麽會走丟?”


    一直在緊張、害怕和難過的陸小婉,忽然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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