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旭一絲不苟地回答道:“八月十五之後我再沒見過他。”


    “他一定是帶著小參仙和龍女逍遙快活去了吧……”武媚娘撇嘴,即便是坐在陽光下,神情也盡顯落寞。


    而張旭也不知道要如何接她的話才好,所以不說話了。


    武媚娘脫掉鞋子,將雙腳盤在椅子上,單手托腮,問張旭道:“你說林蕭會偶爾想起我嗎?”


    “或許吧。”


    武媚娘抬頭看了張旭一眼,道:“我覺得他永遠都不會想起我的,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沒良心的人!!”


    她說到這裏已經有些負氣,不免嘟起嘴來。


    她喜歡林蕭是明擺著的事情,但林蕭卻一直沒有給以她足夠的回應。


    隻是這種男女情愛上的事情,張旭自己都弄不太明白,所以也完全插不上話,隻能木然地站在這院子裏麵。


    他站在那邊的時候,腦子裏麵也在想一些奇怪的東西,好像已經忘記了他本來的目的。


    武媚娘的神色頓時變得十分愁苦起來。


    她隻想再見林蕭一次,然後就可以沒有絲毫遺憾地去往神都了。


    難道另外的女子就有那麽好嗎?


    她都已經要離開鬆州了,卻連一個離別都不給她。


    她懊惱地道:“林蕭什麽的,最沒良心、最壞了!!”


    外麵卻突然傳來了林蕭的聲音:“誰說我沒良心的?”


    武媚娘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什麽問題了,怎麽會突然出現這樣的幻覺呢。


    然後林蕭就已經從圓拱門的另外一邊走進來了。


    他穿著一襲黑衣,真絲的麵料顯得他氣質十分華貴,算得上是最對得起他聖血蛇族的身份的一回。


    除此之外,林蕭的臉上依舊掛著那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在看到林蕭的那一瞬間,武媚娘的表情不由得變得十分驚喜起來,她從椅子上一下蹦躂起來,連鞋子都忘記了重新穿上,就穿著白色的襪子衝到了林蕭的麵前。


    她蹦蹦跳跳的樣子充滿了少女氣息,又好像一隻快樂無比的小白兔。


    她的神色裏麵充滿極端的歡喜,抬頭看向林蕭之後是越看越歡喜。


    然後她不由得嗔怪地看向張旭:“張先生,你早知道林蕭要來,幹嘛還要瞞著人家嘛,人家都沒有打扮過!”


    張旭有些愕然,不知道這事情怎麽還牽扯到他的身上來了,有些無力地說道:“我其實也是這幾天來第一次見到林兄。”


    林蕭很是瀟灑地朝著張旭拱手,道:“這幾日我在鏡湖休養,八月十五一戰消耗甚巨,三天時間總算是緩過來了,多謝張兄在鬆州城內照看。”


    他這幾日天天荒淫,實際上根本談不上什麽休養。


    張旭也是拱手回禮:“哪裏,哪裏。這本來就是我分內的事情。”


    這邊還沒客套完,武媚娘就已經無比熱烈地抱住了林蕭,內心之中那巨大的心防好像一下子打開了,有無數的情感如同洪流一般奔湧出來。


    但不過兩三秒的時間之後,她又趕緊鬆開林蕭,並且將林蕭直接推遠,好像驚弓之鳥一般地看向林蕭。


    她對林蕭道:“我見你隻是為了和你告別,你說得對,林先生,我已經不是武媚娘了,從今日開始我就是李婉,是大唐王朝的安樂郡主!”


    這三日來,她輾轉反側,一旦閉上眼睛腦海裏麵就會不斷地閃回郡主死之前的眼眸。


    隻是這痛苦她從來不會表現在人前,不管是和魚朝恩對談的時候,亦或者是和張旭見麵,她都麵帶笑容,好似沒有任何負擔。


    如今見了林蕭,她才算是真正地打開了自己的心扉,但又馬上關上了。


    林蕭對著她道:“你這樣沒有任何意義的,人死不能複生,我知道你是什麽想法,但我還是要說你太幼稚了,不過你畢竟才十幾歲,沒有經曆過多少風雨,會有這種幼稚的想法倒也正常。”


    武媚娘不服氣地道:“你少說教了!你又懂我多少!”


    林蕭道:“我知道你一定在哀歎自己的渺小無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郡主死在你的麵前,你甚至希望死的是你自己,好像你的存在都完全沒有意義了一般,所以你想要李婉的名字來活著,就好像她活著,你已經死去了一般,不是嗎?”


    武媚娘瞪大眼睛看向林蕭,一臉的不可思議。


    她的心中的想法竟然全部都被林蕭給說中了。


    林蕭道:“你這樣做事是沒有意義的,你不要忘記了,郡主死的時候我和張旭也在,難道我們就沒有責任嗎?”


    張旭不知道怎麽又把自己給牽扯進來了,但他看到林蕭的眼神已經變得十分陰沉了下來。


    林蕭慢慢地說道:“我們已經盡力了,最後的結果隻能是這個樣子,又能有什麽辦法?你恨自己是沒有用的,因為那本來就不是你的錯,禍星的血脈扭曲了你們的人生,你不必承擔這一部分的責任。”


    武媚娘的淚珠一滴一滴往下掉,淚水模糊她的視線,但她還是繼續瞪著林蕭,顯得十分憤恨的樣子。


    他好像對林蕭說的話很不認同,但又沒有出言反駁林蕭,看起來實在是自相矛盾到了極點。


    林蕭上前一把將她抱住,她在林蕭的懷抱之中掙紮、撕咬無所不用之後,又拚命地摟住了林蕭,然後淚水好像決堤一樣。


    她嚎啕大哭,訴說以前在廬陵王府的事情,也說郡主的事情……


    林蕭就這樣摟著她,靜靜地聽她訴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連太陽也躲到了陰雲之中。


    她好像已經哭得完全沒有力氣了,林蕭這才慢慢地說道:“不要去神都了,跟我走吧。”


    “跟你走?去哪裏?”她好奇地問道。


    林蕭道:“去東海,我們出海去一個叫做玄甲島的地方,那裏四季如春,遠離神州萬裏,隻要去了那裏就可以將神州的一切恩仇都斬斷,而你也可以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林蕭一邊說,一邊撫摸著她的頭發,露出心疼的表情來。


    而她卻抬頭問道:“那郡主不是白死了嗎?她的仇我不能不報!”


    林蕭歎息了一聲:“殺死她的有魔祖,還有魚朝恩,以及魚朝恩背後的女帝,乃至於廬陵王,你要將他們盡數都殺死嗎?”


    “對!!”她原本已經低沉下去的精神突然又變得高昂了起來,眼神之中也充滿了強烈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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