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蕭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簡直錯愕到了無可複加的程度。


    他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要如何應對女帝才好。


    他完全沒想過,張旭居然把這麽大逆不道,把這四個字都告訴女帝了。


    但是在簡單的愣神之後,小蛇又馬上恢複了自己那玩世不恭的本性,他衝著女帝道:“其實不僅有民貴君輕呢,還有社會契約、三權分立,再到人人鈞田的共產主義……”


    女帝很明顯不懂林蕭說的這些名詞是什麽意思,但她也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她在林蕭的身邊坐定,然後對著林蕭道:“小蛇,你還有什麽好玩的,都可以一並說出來,朕在這裏聽著呢。”


    林蕭道:“那我可就直說了,現在大唐在籍的人口是多少,九千萬還是一億?”


    女帝道:“約莫一億,此乃前所未有之數字,足以證明朕治理天下的能力曠古爍今,人民安居樂業……小蛇,你笑什麽?”


    “我當然是笑陛下即將大禍臨頭了還不自知。”


    女帝的一張臉馬上變得陰沉下來,朝著林蕭看來:“你不要以為朕寵著你,就不會懲罰你,你若亂說話,朕一樣會打你的屁股……”


    她這說法多少有些太過曖昧。


    不過林蕭一點都不介意,因為他現在已經和阿菱一樣了,最喜歡的就是打屁股了。


    他道:“一畝田能養活多少人,陛下。”


    女帝道:“若是年景好的話,能養活一個人到兩個人。”


    林蕭道:“那不如直接按照三口之家來算,我們再假設每年都是風調雨順,絕對不會有任何自然災害。”


    女帝疑惑地看向他:“你究竟要說什麽?”


    “陛下說大唐不算世家藏匿的農奴,戶籍在編的有一億人。用個簡單的算術法便能知道,這一億人需要三千三百三十三萬畝良田才能養活。”


    “農部那邊應該每隔五年都會丈量天下田產的,這天下究竟有多少畝良田?可夠一億大唐百姓耕種?若不夠的話,隻能把世家占據的良田也算上,這樣總該夠了吧?若是再不夠,那可就真的要完蛋了。”


    女帝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林蕭道:“我的意思這還不明顯嗎,大唐的疆域隻有海內十三州,這海內十三州的良田都是有數的,就算每年會開荒增加一些,加上世家拿走的那一部分,這總數我們可以假設它是恒定的。田產既然是恒定的,那麽能養育的人口自然也是恒定的。”


    “如果沒有三千多萬畝的良田,拿什麽養活這一億人口?”


    林蕭接著又道:“一億人口這個數量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一旦人口數量到了一定規模,每年可能新生下來的人口都有幾百萬,這幾百萬張嘴巴嗷嗷待哺,陛下上哪裏去給他們找吃的?”


    “明明每天一睜開眼睛,便要麵對如此煩惱的問題,我都不知道陛下怎麽能睡得著的?”


    女帝麵色陰沉地盯著他。


    林蕭又道:“若是百姓沒田可以耕種,沒飯可以吃,要麽逃離原本的戶籍,去當世家的農奴,要麽就躲到山上呼嘯山林造反,還有第三條路可以走嗎?”


    “百姓一旦逃離戶籍,那麽當地的徭役算是廢了,世家大族越吃越肥,地方上的錢糧越來越少,然後世家大族再用金錢來收買更大量的土地,導致更多的農民沒有土地可以耕種,真是惡性循環……”


    女帝此時已經麵色變得十分凝重了。


    林蕭道:“就算陛下這麽看著我,我也是一定要說的,因為我興致來了,就必須把話說完,這是帝國的內生性矛盾,也算是製度性矛盾,隻要還是這套製度,就一定會產生這樣的結果,就算陛下用強權把世家、佛寺、道門他們的田產都收回來,均田給無產的百姓也沒用。”


    女帝問道:“為何沒用?”


    “因為這本質上是地方和中央的權力博弈,中央強大的時候,自然可以博弈成功,但誰又能保證中央每時每刻都強於地方呢。”


    實際上東漢就有國家公租田的手段了,但即便如此,也隻撐了一百九十五年而已。


    中央鬥不過地方,最後的結果一定是軍閥割據,大將不朝。


    林蕭說到這裏,忍不住笑了起來:“說到這個,不得不說陛下的第二個創舉了——節度使製度,這個製度貽害無窮,我都不知道為什麽要設立節度使!”


    女帝警告道:“小蛇,你真當朕不會殺了你嗎?”


    林蕭卻繼續道:“陛下設立了十大節度使,這十大節度使全部都是修士、武人,不僅自身就有法力,可以呼風喚雨,同時還掌控軍隊,以及地方錢糧、人事任免,甚至還能自行募兵,在我看來,節度使比世家要可怕一萬倍,這已經是獨立王國了,中央唯一的權力不過是節度使的任免權。若是節度使也能父子相傳,那誰還在乎大唐中央?”


    女帝道:“能當節度使的,自然都是人中龍鳳,也是一等一的忠臣,你這小蛇,未免太過信口雌黃!”


    林蕭道:“陛下難道是相信他們的忠心,才任命他們當節度使的嗎?”


    女帝道:“你這小蛇還想挑撥離間不成?”


    林蕭道:“我這可不是挑撥離間,隻是說這個製度設計得不好,陛下一個人要製衡十大節度使,若是英明神武的帝王那自然沒問題,但若是大唐上來一個中庸之主呢?”


    女帝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大唐的中央軍也就是神策軍,一共分成兩廂,加在一起也不過十五萬,而天下十大節度使他們擁兵的實際數量,加起來已經有八十萬都不止了吧?中央軍和地方軍的配比,實際上已經失衡,現在讓十大節度使乖乖聽話,靠的不是十五萬兩廂神策軍,而是女帝這塊招牌。若是沒了女帝,這十大節度使就算抗旨不尊,想要在地方自立,誰又能奈何他們?”


    女帝突然站起身來,道:“那依你之見,要如何製衡節度使呢?”


    林蕭道:“派閹人監軍,宦官是皇帝的家奴,和外臣肯定不會是一條心的,再就是以文製武……用文官來製衡武將,至少不能讓武將統領地方政事,領兵打仗就領兵打仗,沒道理讓他們插手地方……這樣一弄,文官和武將都會自己打起來,陛下那不是更加高枕無憂。”


    女帝讚許道:“好一個以文製武,林蕭,你比朕想象的還要聰明,但有一件事你可以放心,大唐不會沒有女帝的!”


    “什麽意思?”


    “朕會和大唐一起,千秋萬代,永不斷絕!”


    女帝的氣勢無與倫比,說到這裏,霸道地挑起了林蕭的下巴:“而你,會在接下來的一萬年都陪在朕的身邊,對嗎?可愛的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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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放出來了,但我身體出了點狀況,先隨緣更新,養一下病。


    慢慢恢複穩定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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