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熙載的印象中,白家已經被丁家壓製,據說丁躍溪聯合了幾大家族,要在今日的選貢會對白家進行打壓,形勢岌岌可危了。


    此時問起話來,高遠竟然說白家表現好得很,讓他驚愕不解。


    “事情是這樣的……”高遠將今日選貢會上的發生的一幕幕,簡明扼要的地講述出來,包括丁躍溪如何擠兌白家,白素素最後如何翻盤,拿出了一件又一件新穎之物,徹底扭轉了局麵。


    “香皂肥皂,驅蚊花露水,高純度烈酒,青白瓷這些東西,前所未聞,都是白家短時間內拿出來的?”韓熙載頓時陷入了驚訝之中,委實想不通,白家是如何做到的!


    “可若是白家以前就在研究這些新東西,不可能挨到現在才突然一起拿出來,難道白家有高人幫助?”韓熙載喃喃自語,忽然間,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年輕人的麵孔來。


    “會是他嗎?”韓熙載內心狐疑,既期待是他,又覺得匪夷所思。


    這幾樣新東西,聽高遠的意思,任何一樣都能夠產生很大的利潤,幾樣搭在一起生產,白家生意的崛起勢不可擋了。


    如果真的是蘇宸幫忙白家,研製出來這些新鮮物,那麽蘇宸可就不是才子這麽簡單了,而是一個國之重器!


    倘若蘇宸能夠研製更多新商品,流通於世,成為貴重或必需之物,唐國的大小官坊投入生產,擴大對外出口貿易,可從宋地、契丹、高麗、南洋、大理、越國等,賺回回來更多的錢幣和物資,那唐國的經濟就能穩住了。


    “韓老,您想什麽?”高遠見他神色發怔,一會蹙眉一會驚訝,忍不住相問。


    韓熙載歎道:“你有所不知啊,白家這段時間被丁家和幾個大家族擠兌,已經危機重重,隨時要衰落下去,但是今日這幾件新事物亮出來,卻使得白家起死回生,柳暗花明了,我懷疑,白家的變化,其實跟一個人有關。”


    高遠更加好奇了:“哦,是誰?”


    韓熙載堅定地說出一個人的名字:“蘇宸!”


    高遠愕然道:“蘇宸?這名字好生熟悉啊!”


    韓熙載解釋道:“蘇宸,字以軒,蘇以軒的才氣大名,你應該在金陵也聽過。”


    “江左才子蘇以軒?”高遠頓時吃了一驚。


    他在金陵士林中,也聽到了蘇以軒的名號,因為他的幾首詩文流傳金陵,膾炙人口,讓許多讀書人愛不釋手,望塵莫及,聽說蘇以軒還在徐府詩會上,從對楹聯上壓住了上一屆進士探花葉琛,並寫出一首極其灑落傳神的桃花詩,名氣被推向文壇極高的位置。


    士林讀書人,開始把蘇以軒當成了江左第一才子了。


    高遠曾經跟徐鍇相遇過,從他那裏聽到蘇宸的名字,但隻是聽過一次而已,蘇以軒的名字明顯更加響亮,流傳更廣。


    “他不是才子嗎,怎麽懂得這些奇工巧技,工匠的手段?”高遠有些不解。


    韓熙載解釋道:“實不相瞞,我家中犬子雲鵬,跟蘇宸關係匪淺,聽說他在自己家中,經常喜歡格物,研究一些小東西,或許香皂和青白瓷就是他研究出來,用以幫助白家擺脫危機。”


    高遠有些奇怪了,問道:“那這蘇公子,為何會這般力挺白家?”


    韓熙載捋著胡須,微笑道:“因為蘇宸跟白素素有著婚約,是當年蘇明遠與白家長輩定下,雖然後來不了了之,但最近蘇宸與白素素走動頻繁,私交甚密,聽犬子說,這二人還一起做起生意,想必就是這香皂等物了。”


    高遠聽得是目瞪口呆,消化了韓熙載的言論推測後,緩緩說道:“若當真如此,這蘇宸的才能便更大了。”


    韓熙載也是忍不住一歎,眼眸輕眯起來,說道:“是啊,如果他隻是一個會做詩詞的才子,那對於咱們唐國而言,並無益處,可有可無,老夫斷不會如此看重,畢竟前朝的李白杜甫這等文豪,在從政上卻沒什麽建樹,都並非做宰輔大臣的料,於政無大用。”


    “而蘇宸除了寫詩詞外,還精通醫術,擅寫傳奇故事,務實穩重,比江南的其它誇誇其談的才子都不一樣,老夫就覺得,這是一個實幹型的人才。一旦咱們確認了蘇宸就是這些新鮮物品的研出者,那麽此人,我等一定要拉入朝廷不可。”


    高遠略感意外道:“哦,韓老打算薦舉他為官?”


    韓熙載輕輕歎息道:“不錯,戶部和工部的地方,最適合他的才能施展,倘若他能多研製出許多新鮮事物,可以在朝廷官坊內生產,對外貿易賺取大量錢幣和戰略物資,使得國庫補足,國富民強,那我唐國還是能夠繼續抗衡北麵的宋國!”


    高遠點頭道:“韓老所言有理,倘若蘇宸除了詩詞才華外,真能懂那麽多本領,那此人便不可多得了。”


    韓熙載卻又猶豫道:“不過,此子似乎不願意入仕,連潤州府學他都沒有讀完,目前是肄業生徒的身份。老夫這幾天都在考慮,如何勸他參加科舉,先過州府的府試,再去金陵城參加省試,金榜題名中了進士,在翰林院待兩年,便可進入六部做官。隻有被士林接受了,便真正融入這個圈子內。畢竟非科舉之路出身的年輕人,在唐國入仕會舉步維艱的。”


    高遠覺得奇怪,詢問道:“他不喜歡入仕做官?可有原由?”


    韓熙載道:“或許跟他家境遭遇有關,數年前,他父親蘇明遠卷入太子暴斃案,被先帝賜死獄中,至今無人知道,蘇明遠是宋黨的人,還是背鍋而已。”


    高遠起疑道:“太子當時忽然患病,蘇明遠是唯一經手診斷,並寫下藥方的太醫,但一日之間,太子暴斃,死因成迷,先帝大怒,果斷對宋黨下手,宋齊丘罷官,陳覺等人賜死,想必跟宋黨不無瓜葛,蘇太醫也是在那時死在獄中。”


    韓熙載道:“若是蘇明遠當真是趁機下毒者,或是故意致太子暴斃,怕是蘇家老少皆不會幸免,必定抄家問斬,少說株連三族。這樣看來,蘇家後人沒有定罪抄斬,可能並非蘇太醫致死。”


    高遠搖頭輕歎:“宮內事情詭譎,錯綜複雜,這件事被先帝有意掩蓋塵封了,恐怕不會再有答案了。”


    韓熙載道:“既然蘇宸並非朝廷公布的罪身,咱們也就沒必要去翻舊案,隻要把他拉入仕途就行。明日老夫把他請入本府上,咱們一起宴飲,你也當麵瞧一瞧,共同想法子提點他,認識到入仕的重要性,並加入我們的陣營,不能讓這明珠蒙塵了。”


    “若他執意不肯,勸也無用啊!”高遠苦著臉笑道。


    韓熙載沉吟了一下,似笑非笑道:“那就隻能使點陰招,逼其就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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